孙膑论“兵之情”

从古至今，军队从来都是由不同层次的人员组成的有机整体。要想最大限度地发挥这一有机整体的整体力量，必须正确处理构成这一整体的不同层次的人员的关系。借用现代科学的一个名词儿，这叫做“结构与功能的关系”。可是，大概很少有人注意到，我国古代的军事理论家孙胆在他的《孙膑兵法》

中早已形象而生动地论述过类似的问题。不过，他用的是另外一个名称：“兵之情”。现在看来，其所论仍能给人以有益的启示。

孙膑指出，“若欲知兵之情，弩矢其法也。”意思是说，要想了解军队内部机制的情状，看一看弩矢的发射机制就明白了。因为在孙膑看来，军队的机制正是效仿弩矢的发射机制的。孙膑比喻说，“矢，卒也。弩，将也。发言，主也。”弩、矢与发射的人三者密切结合，才能射杀敌人，三者缺一不可，有一个不符合要求也达不到目的。军队也是如此，卒、将、主三者构成的军队，一个环节上有毛病也形不成理想的战斗力。

那么，卒、将、主各自怎么样才符合要求，有谁去使之符合要求呢？ 孙膑是这样回答这个问题的：“矢，金在前，羽在后，故犀而善走。”

意思是说：箭，金属在前端，羽翼在后面，所以很犀利并且飞得很快。作为士卒，应该象箭那样具有一往直前的冲击力和快速行进的机动力。而要实现这一点，则必须金前羽后，前重后轻，不要轻重倒置。由于出土的《孙膑兵法》简文残缺不全，我们现在无法知道孙膑所讲的“治卒”时的轻重的具体所指。但从“今治卒则后重而前轻，陈（阵）之则辨（即，能也，成也）， 趣（促）之敌则下听”等语来看，“重”似乎指的攻敌的硬功夫，“轻”似乎是指列阵之类的军事知识。在孙膑看来，教习列阵与战场拼杀两者有联系也有区别，卒能成阵而不能攻敌，乃“人治卒不法矢”，即治理士卒而没有效法箭的原理从而颠倒了轻重之故。这里所说的“人”，指将、也包括主。卒能否象箭那样“犀而善走”，责任全在将或主，在于将、主在训练士卒时是否颠倒了轻重次序。

作为决定矢的去向的弩、即作为决定能否发挥士卒威力的将，如何保持正确的指导呢？

孙膑说：“弩张，柄（即弩臂）不正，偏强偏弱而不和，其两洋（即翼） 之送矢也不壹，矢（虽）轻重得，前后适，犹不中。”扩开了弩，但弩柄不正，柄不正则弓偏，弓两边发射箭的力量也不一样，在这种情况下，箭虽合格，还是射不中靶心。意思是说，士卒虽然很有战斗力，将也很卖劲，但如果指挥不得当，不能让士卒的力量充分显示出来，象把老牛送进深井里，有力使不出来，那也是不能胜敌的。在这里，孙膑十分恰当地指出了指挥因素对于战争胜负的重要作用。

在战国时代，军队的最高指挥权属于一国之主。所以，如果把矢弩比做由卒、将构成的军队，那么一国之主就好比矢弩的发射者。发射者与矢弩是什么关系呢？孙膑说：“矢轻重得、前后适，而弩张正，其送矢壹，发者非也，犹不中召（即靶）也。”意思是说，士卒没问题，将也没问题，但主有问题，搞瞎指挥，还是不能战胜敌人。

因此，孙膑得出这样的结论：“弩之中彀，合于四，兵有功。”弩在其有效射程（中靶）之内，有四种因素（矢前后轻/重得、弩柄正、两洋送矢壹、发者是）结合在一起，武器才可胜敌立功。军队也是如此，将、卒、主等多种因素必须有机结合。“兵胜敌也，不异于弩之中召（靶）也。此兵之道也。” 军队要战胜敌人，与弩中靶心没有什么区别。弩射要矢、弩、发者密切配合， 打仗要卒、将、主上下和同，这就是规律。“知其道者，兵有功，主有名”， 认识了这一客观规律，军队会建立战功，君主会因而出名；违背这样的规律是要受惩罚的。

现在大家正在讨论军队的内部机制问题。孙膑围绕着胜敌这一核心问

题，以矢、弩、发者作比喻，论述了卒、将、主之间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的关系，我们应该从中汲取一点有价值的东西，理顺各级指挥机关、指挥员、士兵之间的关系，以便使我军编制体制具有最佳结构，从而在未来战争中发挥出最大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