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用力省而成功多”

“用力省而成功多”，这是毛泽东在解放战争时期提出的一个充满着军事辩证法的谋咯思想原则。

1946 年 7 月 27 日，我军在苏北的渔沟（朝阳集）战斗中。集中 12 个团

（实际使用 7 个团）歼敌两个团；8 月 26 日，又在苏中的如（皋）南战斗中，

集中 10 个团歼敌 2 个团。毛泽东当即给陈毅等发去电报，肯定这种集中大力打敌一部的打法，指出“这种打法，通全局看来，用力省而成功多，每战必胜，既能全歼，又能速决，必须教育干部普遍采用”（《毛泽东军事文选》内部本第 292 页）。

战争中，欲要达到预想的成功，心须拿出必要的力量，但所用之力与所成之功之间，并非只存在一种简单的固定的比例关系。在战争史上，大体存在着两种情况：一是力、功相当，用大力得大功，用小力得小功；一是力、功悬殊，用力省而成功多，事半功倍，或费大力而成功少，事倍功半，甚至劳而无功，正因为如此，历来的军事家都很注意研究如何“用力少而成功多” 的问题。春秋时代的孙武讲过：“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

（《孙子·虚实篇》）。张预对这句话注释说：“夫势聚则强，兵散则弱。以众强之势，击寡弱之兵，则众力少而成功多矣，”

“用力省”与“成功多”，表面上看来是矛盾的，其实它们又是统一的。毛泽东同志所讲的“集中大力打敌一部”，就是两者统一的一个条件，战国时期的孙膑说过：“兵不能昌大功，不知会（按：指集中兵力）者也”，“兵用力多功少，不知时（按：指战机）者也”，讲的也是这个意思。而“知会”、“知时”，都是属于指挥艺术方面的问题，能否抓住有利战机，集中数倍于敌的兵力，迅速歼击敌人，战而胜之，是达到“用力省而成功多”的关键， 是指挥艺术优劣的重要标志。

也许有人会问，在渔沟战斗中，用 12 个团歼敌 2 个团，分明是杀鸡用了牛刀，为什么说是“用力省而成功多”呢？我们分析问题不能只看现象，只看局部，而必须看到本质，看到全局。

首先，“用力省而成功多”是就战役全局的结果而言的，而下是指战役某一局部的力与功的关系，从局部看来，可能会出现用力多而成功少的情况， 但就全局来讲，则必须达到“用力省而成功多”的目的，在渔沟之战中，我军集中 12 个团歼敌 2 个团，力与功之比是 6：1。倘若五十手指分开按跳蚤，

令 12 个团分兵出击，每个局部对敌人都不能形成压倒优势，那便难以整团地歼灭敌人，而每个局部的力与功之比总合起来当然也不可能是 6：1。所以， 从战役全局来看，集中 12 个团歼敌 2 个团，这在当时当地从我军战斗力情况来看，的确是“用力省而成功多”的。

其次，“用力省而成功多”，是就问题的实质而不是就问题的现象而言的。集中 12 个团歼敌 2 个团，从现象上看，似乎是杀鸡用了宰牛刀。其实，

集中 12 个团，实际上只使用 7 个团，那些没有损失或损失不大的部队，还可以迅速转用于新的目的。所以表面上看用力多，而实质上力的损失并不大。那么，不集中 12 个团或只集中用于直接战斗的 7 个团行不行呢？不行。因为

如果指挥员手中只有 7 个团，他就不会全部都用上，一定要留有预备兵力；

而不把 7 个团全部用上，就很可能全歼不了敌人两个团。克劳塞维茨也说明过这个道理：“在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某些参加战斗不多甚至没有参加战斗的部队，仅仅由于它们的存在就可以同参加战斗的部队一同起决定性作用。”“而且不难看出，有了这样的部队，在战术上参加冲突的那部分兵力的损失将会大大减少。”这如同张网捕鸟，虽然常常是一个网眼捕住了鸟， 但其它网眼也一同起了决定性作用。

由此可见，形而上学地看，“用力省而成功多”是不可思议的，用辩证的观点来看，“用力省而成功多”则是可能做到的。

集中大力打敌一部，着眼点全在于“用力省而成功多”。在这里，集中大力打敌一部是手段，“用力省而成功多”是目的。但有的人往往把手段当目的，为集中而集中，以为集中就是一切，把集中兵力绝对化了。须知超过了应该集中的限度，反而会造成“用力多而成功少”，或者“成功少而伤亡多”的后果。现代条件下的战争，和以往的战争不完全相同。要达到“用力省而成功多”的目的，在正确而适当地集中兵力的同时，还应该增强现代军事技术的威力，提高军事学术水平，运用唯物辩证法思想，探寻“用力省而成功多”的各种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