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奇诺防线的功与过

在战争舞台上,德法之间曾经演出过这样一出发人深思的活剧:1918 年10 月 11 日,战败的德国在法国贡比涅森林的餐车上,在胜利的法国元帅福煦提出的投降书上签了字;22 年之后,1940 年 6 月 22 日,胜败易位,荣辱倒置。法国的代表在贡比涅森林的那辆餐车上在希特勒德国提出的投降书上划了押。两相对照,这是多么深刻的历史讽刺啊!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为了攻占法国、荷兰和比利时,共集中了 116

个师(其中包括 11 个坦克师、6 个摩托化师和 1 个骑兵师),约 2600 辆坦

克和 3000 多架飞机;法国及其盟国共组织了 115 个师(其中包括 3 个坦克师、

3 个摩托化师和 5 个骑兵师),3000 余辆坦克和 1300 多架飞机。双方兵力大

致相等。德客法主,法国占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有利条件,为什么在 43天之内就遭到惨败了呢?战后不少人都做过研究。政治家、军事家、史学家各有各的看法,但有一点是大家几乎都注意到了的:那就是法国军事当局的思想保守。谈到保守,人们首先想到的,则是那条闻名世界的马奇诺防线。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坚固的筑垒地域曾经给法国带来了光荣,当初,

没有阵地依托的法国步兵,高唱《马赛曲》无畏地冲锋时,在德国机枪的扫射下,一批批倒了下去;但法国的凡尔登要塞却顶住了德军猛烈的进攻。尽管德军倾泻了数干发炮弹,要塞中的 18 座混凝上堡垒仍有 13 座安然无恙。牢不可破的阵地使硬攻硬啃的德军消耗殆尽,最终不得不败下阵去。从这里, 法国人看到了坚固阵地的威力,但却片面地认为坚固阵地便是一切。法国元帅贝当总结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宠儿——堡垒阵地与步兵火器两者结合, 构成了法军的胜利。今后如将全部国防线建筑保垒,则敌人在陆上即无法摧毁我们。于是,法国便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不久,八年计划,十年施工,耗资七十亿金法郎,沿法德边界修筑了三英里宽、三百英里长的马奇诺防线。军事上的胜利,带来了思想上巨大的惰性。法国人没有、当然也不愿去思考未来战争发展变化的种种可能,一厢情愿她设计了以后将要发生的战争的样式,以为未来战争只不过是 1918 年凡尔登之战的重演。然而,万物皆

流,万物皆变。吃过坚固阵地苦头的德军,1940 年 5 月 10 日向法国发动进攻时,没有沿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们惯用的老章法,再去啃法国的坚固阵地,而是出其不意,从阿登地区向英吉利海峡实施了主要突击,迂回过了法国人寄予很大希望的马奇诺防线,出现在马奇诺防线的侧后方。很快,巴黎沦陷了,法国投降了。曾经给法国将领们“造成光荣”的东西,却使他们蒙受了巨大的耻辱。

很明显,法国的失败,并不是阵地战的罪过,并不是马奇诺防线的罪过, 因为假如没有马奇诺防线,德军可能连迂回也不需进行了;而在于法国军事当局的思想,在于法国死守过去的经验,把以往的经验当成唯一的药方,无视变化了的新情况,不愿根据新情况去研究新的对策。正如戴高乐指出的那样:“陆军保守着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盛行的一套观念。同时,在职的将领们又都年岁日增,他们顽固地死守着曾经为他们造成光荣的错误观点,这也加重了这一趋势,因此,固定而连续的防线这一概念,便支配了未来作战的战略。”

法国由胜利走向失败,向人们再次提出了如何对待战争经验,特别是曾经带来过巨大胜利的经验的问题。事实证明:经验,能助人,也能误人。法国成功的阵地战的经验,没能成为他们认识新情况的桥梁,反而成了束缚头脑的绳索。结果把机动作战置于度外,驾轻就熟地袭用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法。美国记者约翰·根室挖苦法国的将领们说:“法国是在 1935 年准备好

了 1914 年的战争”。真是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