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国去!”

1819 年,拜伦已经到达获得世袭贵族议员席位的法定年龄。3 月 13 日这一天,他首次前往英国上议院去继承自己的议员席位。因为在贵族当中没有引见人,他只好独自进入会场。他毫不在乎地找到一个空着的反对派席位, 在上面坐了几分钟,表示了自己的归属派别,随后便起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议院。他对一位朋友说,我已接受席位了,现在我要出国去。

游历他国,这是拜伦长期以来的梦想。“如果我们除去自己的国家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别的国家,我们就没有给人类一个公平的机会——我们应该从经验而不是从书本上来了解它们。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亲身观察和相信我们自己的感觉。”自幼倍受压抑的倔强心灵,更希望借助远走他乡的浪漫探险,挣脱身外的束缚,扬起沉重的翅膀,在地中海明媚的阳光和剧烈的风暴之中,真正完成成人仪式的洗礼。

1809 年 6 月 26 日,拜伦和他的朋友霍布豪斯乘坐的海轮拔锚起航,青年拜伦开始了为期两年的东方(南欧和西亚)游历。霍布豪斯随身带去了一百枝笔、五加仑墨水和几大卷白纸。

首站自英国的法尔茅斯驶往葡萄牙的首都里斯本。仿佛一个长年锁在深宅大院里的孩子突然来到迪斯尼游乐园,他被这个都市的一切吸引住了。他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蜜桔,吃了一个又一个;他滔滔不绝地同寺院的僧侣聊天, 尽管彼此都操着蹩脚的拉丁语。他还常常带着手枪出入当地名流的晚宴和舞会。

旅途上,他不断变换交通工具。他从里斯本沿陆路骑马去西班牙的南部名城塞维利亚和加得斯,接着走水路乘海轮去直布罗陀、撒丁岛、西西里岛, 再换乘邮轮去马耳他岛。随即又从马耳他岛取道希腊西部前往阿尔巴厄亚。

地中海的奇丽风光和异域的美丽女郎同样使他着迷。夜晚,他站在甲板上,听着拍击甲板的海浪声,仰望星光闪烁的天空,仿佛一跃就能进入那无垠的星海翱翔。在温柔多情的西班牙姑娘面前,他更是情不自禁地冲上前去拥吻。他因此而获得了一络长逾三英尺的秀发回赠。在马耳他,他同一位政

治上受到拿破仑迫害的年轻妇女双双坠入爱河。这种露水情谊后来在他的诗歌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记(见《致弗洛伦斯》、《像片簿上的题诗》、《雷雨抒怀》、《途经安布拉奇湾有感而作》、《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第二章第三十节)。

阿尔巴尼亚的冒险经历更使拜伦难以忘怀。这是一片未经文明熏染的蛮荒之地,山峦重重,遍地狼烟;土耳其人正在此地施展威权。山地民族对异族统治的仇恨和反抗迁怒于一切外来者。在进入阿尔巴尼亚境内不久,本地的向导不辞而别,拜伦一行顿时困在一片荒山峻岭之中,濒临饿死危险。是拜伦坚毅无畏的勇气鼓舞着同行的人们,终于步出险境。

到达首都后,他见到了被称之为“土耳其的拿破仑”的阿里·帕夏。这位当地的统治者野蛮残酷,以在烤架上活活烤死仇人而闻名。不过,他们俩倒是一见如故,相处非常友好。阿里告诉拜伦,一见到他那纤小的耳朵,卷曲的头发和白皙的双手,就看出他出身贵族。拜伦听后非常高兴,还写信告诉了所有的亲友(此事再一次可证拜伦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及其爱慕虚荣的贵族意识)。而阿里也在拜伦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兰波洛和好几个拜伦式的英雄都脱胎于他的原型;拜伦的此次造访,也为其后《堂璜》第四章的创作提供了场景素材。

拜伦随后在阿里派遣的五十个卫兵的护送下周游阿尔巴尼亚各地。就象对那满目荒野的崇山峻岭的由衷喜爱,他也非常喜欢这些纯朴而忠诚的阿尔巴尼亚士兵。友谊的奉献获得的是友谊的回报。士兵们为他击鼓而歌,跳起了古埃及战争的劲舞(他因此而写了《鼓手,鼓手!》,并在《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第二章第七十一、七十二节描绘了这一场景)。

有一次,在他发热生病的时候,那些士兵变得焦急不安,因此竟用他们独特的方式警告医生:拜伦的病如果治不好,那他也就活到头了。那医师听后吓得连夜逃遁,拜伦的病似乎也随他而去,他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此时, 满溢胸中的激情再也压抑不住,他开始了《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第一章的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