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宜和违禁私货

明朝还允许运军附带一定数量的自用什物或土产,称为土宜。这种附载始于洪武时期,仁宗曾下敕:“洪武中有令许运粮官船内附载己物以资私用, 今后准此,令官府无得阻当[挡]。”(120)土宜限额,成化十年(1474) 定为每船 10 石(121),大约在正德时增为 20 石,嘉靖元年(1522)户部已

称旧例每粮船一只许带土宜 20 石(122),嘉靖时为 40 石(123),万历七

年(1579)定为 60 石(124)。土宜在各关免予抽税。但明前期官吏常借盘验为名掠夺运军土宜,正德时漕运总督臧凤说:“近年所司罔肯体恤,运船但带柴菜竹木等物经过瓜、仪抵京,大小官司俱要拦阻搜盘,求索虐苦,虽流涕哀气,终不悯恻。至于空船回还,又假以盘盐为由,每处拘留三五日或十数日,勒取执结,不容放行,虽咸菜鱼腥之物亦皆搜去,甚至有将官军行李衣鞋公然挟制盗取,不敢言喘。如斯之害,已非一日。”(125)明后期因运军日益骄横不羁,已无这种情况,只是偶尔有“榷关者不谙故典,勒其纳科,以致运艘稽迟”,引起“军旗喧哄”(126)。

明朝规定:“凡漕运船只除运军自带土宜货物外,若附带客商、势要人等,酒、面、糯米、花草、竹木、板片、器皿货物者,将本船运军并附载人员参问发落,货物入官,其把总等官有犯降一级,回卫带俸差操”。万历十

八年(1590)总理河道潘季驯题准,运军土宜中禁载“竹木沉重等物”(128)。这些物品以及超过限额的土宜,均属违禁私货,对此明政府历来严加盘查。万历十二年(1584)规定:“运军土宜,监兑、粮储等官水次先行搜检,督押司道及府佐官员沿途稽查,经过仪真听趱运御史盘诘,淮安、天津听理刑主事、兵备道盘诘,六十石之外俱行入官,前途经盘官员徇情卖法,一并参治。”(129)检查不可谓不严密,但禁而不止,私货带运日甚一日。万历十八年在济宁查获南昌卫、饶州所漕船带竹木达 136.5 万余斤,所带木筏挤塞

河道,除折合每船可带 60 石外,超载 28.5 万余斤,而“未盘之先,沿途开厂发卖已多,该道所报仅及其半,船内磁、铁等器又不知其几何矣”(130), 回空漕船也常有“有等奸旗于卸粮之后延挨揽载以致舟重凝滞”。(131)违禁私货除运军借以补充生计外,多系运官所为,潘季驯指出:“究其来由, 运军一贫如洗,乌得有此巨货?尽系运官通目把总贩卖营利,势压旗军,分派装载”(132),把总往往“沿途派搭私货,责令各船包认发卖,名曰货钱”

(133)。弘治时总督粮储户部尚书王继也提出:“江南、北运船各把总不恤军士,往往为势家附私货,盘滩剥浅,所费不资”(134),这又加重了运军的负担。运官附载私货造成很坏影响,“把总运官亦或因公济私,带货觅利, 总分于卫,卫分于所,所又分带于旗军,遂致旗军乘机夹带”(135),使私载更为严重。

另外需要一提的是漕船带盐的问题。唐宋时都允许漕船带一定数量的盐,但明朝虽有多人题请,只在很短的时间内允许带盐。弘治十三年(1500) 曾奏准:“德州至扬州关隘勿诸回船军带盐五十斤以下者”(136),十六年即以带盐“遂致私贩公行,盐法阻坏”,而‘罢前例,运军食盐止许旋买旋用”(137)。漕船夹带私盐也是禁而不止。成化时“回还船只广载私盐,阻坏盐法”(138)。明末“北来各船动多夹带私盐,而回空粮船为甚,船舻百千,扬帆冲关,倘搜缉消息,持挺放火,群拥拒捕,莫可呵阻”(139)。在查盐上各处盐政官与漕运官常发生矛盾,盐政官总要严查私盐维护盐课,漕运官又担心查盐会阻滞漕运。万历时巡仓御史赵文炳申饬漕政九事之一要“禁搜盐以安回军”,竟得报可(140),崇祯时直隶巡按何可及亦说:“津关借搜盐以留难诚宜禁止”(141)。盐课是明政府重要财政来源,对运船带盐仍是一贯严格检查禁止的。

漕船附带土宜及违禁私货促进了南北物资交流、商品流通,明朝的税收因而减少。但明朝的漕运受到的冲击更为严重。运船所带私货载重难行,又沿途发卖,致使航行缓慢违限,运官附载还使运军更为困弊;为了带运私货, 谋取厚利,甚至“今多以原总耗米尽卖轻赍,置买私货于沿途发卖,以致稽迟,及至来京反买仓米补纳,多不足数”(142),漕粮也遭到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