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秉与李自成结局

裘实

杨业进《明末农民战争史重要史实探微》(下简称杨文),被湖南李自成归宿研究会所编的《李自成禅隐夹山考实》一书收入。其论述硬伤较多, 如文秉死于吴易之难就是一例。

杨文说《烈皇小识》作者文秉死于吴易之难,断定附在该书的何腾蛟《逆闯伏诛疏》(下简称何疏)“纯系伪造”。治明清史者皆知,何疏是研究李自成结局的重要史料,不可不辩明是非。

杨文唯一根据,是计六奇《明季南略》卷四载:“文秉,长洲诸生,相国文震孟仲子。隐居山中,有告其与吴易通者,执至官。秉不辨,曰:‘不敢辱吾父,愿速死。’遂见杀。”然与《明史》文震孟传“二子秉、乘。乘遭国难,死于难’相抵牾。显然,“二子秉、乘”是以长幼为序,文秉是长子,文乘是仲子;“乘遭国难,死于难”不是文秉,而是文乘死于难中。李聿求《鲁之春秋》吴易传弥补《明史》记载之不足,云文乘为“震孟仲子”, 清兵下江南时“隐居山中。居久之,或言与易通者,大吏伪为易书招乘,乘欣然纳之。拘至询之,曰:‘不敢辱吾父,愿速死’,遂见杀。”《明史》、

《鲁之春秋》记载有据,如文秉《甲乙事案》自序云:“予自遭仲氏之难, 列在官府者,幸荷宽政,而托在至诚者,反罹密网,孑然数口,屏迹深山, 吸风茹霜,莫可诉语。”“仲氏之难”,乃指其弟文乘死于吴易之难,亦告示读者文秉在文乘死后“屏迹深山”,足证计六奇记载舛谬,《明史》、《鲁之春秋》记载可靠。而杨文却以与史实相忤的材料,武断何疏“是别有用心者塞进文秉书中”的所谓作伪说法,堪称是少见多怪,难以成立。

文秉在文乘死难后隐居不出,撰成《烈皇小识》、《先拨志始》、《甲乙事案》、《定陵注略》等书,流传至今。《烈皇小识》从崇祯帝即位起叙述,直至李自成破京师、崇祯帝煤山自缢,全书以李自成九宫山死难告终, 故书尾附何疏,浑然一体。诚如该书自序云“年来屏迹深山,间有客相过从, 询及旧事”、“又承同志或一人一事相示,因纂抄成册”,这就是文秉抄录何疏并附在书尾的背景。试问有何伪可造呢?

何疏作为史料,不同观点有不同评价是正常的,但不应有忤于史实。遗憾的是,杨文没有辨别史料真伪,乘冠秉戴,将文乘死事误为文秉,从而得出何疏“纯系伪造”的结论。如此捉襟见时之谈,除了说明作者学风的浮躁外,又能说明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