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理解共产党员的党性”

棋局进一步发展：由于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的案件，斯大林就能走下一步棋——逮捕莫洛托夫的妻子波琳娜·热姆丘任娜。

莫洛托夫后来向诗人丘耶夫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在政治局会议上，斯大林念了肃反工作人员给他弄来的有关波琳娜的材料，当时我的膝盖都发抖了⋯⋯对她的指责是：与犹太复国主义组织有联系，与以色列大使戈尔达·梅耶有联系，他们一起企图在克里米亚建立犹太共和国。她和米霍埃尔斯的关系也很好⋯⋯当然，她本应对这些联系保持清醒头脑⋯⋯她被撤了职，不过有一段时期并没有逮捕她。然而斯大林对我说：你应该和你老婆分手。”

这句话准确一点说，应该是这样：在她被捕之前，你应和老婆离婚。波琳娜，当然，全都明白了。

莫洛托夫回忆：“她对我说：‘如果党需要如此，我同意离婚。’1948 年底，我们离婚了。而在 1949 年，她就进了监狱。”

然而，这里莫洛托夫并没有说出全部情况。

在总统档案馆中，我找到了必要的补充材料。原来，在政治局讨论开除莫洛托夫无辜的妻子出党时，他英勇地未参加表决。

不过，不久以后他就驯服地写信给“当家的”：“1949 年 1 月 20 日，绝密，致斯大林同志。在中央讨论把热姆丘任娜开除出党的建议时，我弃权了。我承认这在政治上是错误的。我声明：对此问题经过考虑后，我赞成中央的决议，这个决议符合党和国家的利益，并教导我正确地理解共产党员的党性。此外，我承认自己负有严重的罪责，因为没有及时制止自己的亲人误入歧途，去和米霍埃尔斯之流的反苏民族主义者保持联系。莫洛托夫。”

为了自己不被捕，他应该出卖自己的妻子。他出卖了。他遵守了规矩。

而此时，他的妻子正在审讯中备受折磨。在原克格勃的档案中，至今保存着审讯热姆丘任娜和找人与她对质的三大卷材料。

对她的指责是：长期与犹太民族主义者保持联系。

莫洛托夫的名字也在犹太人案件中不断出现。她对一切矢口否认，甚至不承认去过犹太教堂。

在斯卢茨基与热姆丘任娜当面对质的记录中写着： “斯卢茨基：我是负责莫斯科犹太教堂事务的二十个领导人之

审判员：您曾说过，1945 年 3 月 14 日在犹太教堂举行祈祷仪式时，热姆丘任娜曾出席？

斯卢茨基：是的，我说过，我再次证实⋯⋯我们犹太教堂的规矩是这样：男人们在楼下大厅里，妇女们在二楼。为了她，我们做了例外，在大厅中给她安排了一个特殊的荣誉位置。

热姆丘任娜：我没有去过犹太教堂，这都不是真话。”

一些人作证，说她积极参与了在克里米亚建立一个加利福尼亚州的计划，对此她也否认了。她否认了一切，为什么？

我想，那是因为有些情况她无权告诉审判员。她从来都是自己丈夫的好妻子。她的丈夫当然知道她与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的联系，也就是说，领袖也知道。对于她来讲，去犹太教堂和说自己是“犹太人的好女儿”——都只是党交付的任务而已。

这些她都不敢说，那么，她所能做的只有否认了。

斯大林当时只是把她流放到了外地。在他的棋局中，波琳娜还有用，就在不久的将来。她在流放地——遥远的库斯塔奈州，被唤做“第 12 号对象”。跟踪她的密探，把她的言论源源本本地报告给中央。可是，坚定的波琳娜连一句离经叛道的话也不说。

斯大林为自己策划的戏剧还准备了一个角色。

就在 1949 年，莫洛托夫丢掉了外交部长的职务。“当家的”再也不邀请他到别墅去了。

经验丰富的莫洛托夫等待着厄运的到来。

但在当时，“当家的”正加紧制造库兹涅佐夫—沃兹涅先斯基案件。

1949 年 2 月，他派马林科夫前往列宁格勒。马林科夫很快地便让被捕的党组织书记们招供了他所需要的材料：列宁格勒城内有一个秘密的反党宗派。市委书记卡普斯京承认自己是一个英国间谍。

马林科夫后来作证：“斯大林本人一直关注着案情的发展。”“当家的” 怎能不亲自关注一切呢！

他又重新拿出了 1937 年的老手法。但这并非是由于他缺乏想像力。与过去一样的种种责难又产生了与过去一样的效果：极度的恐惧。

沃兹涅先斯基的末日到了。昨天“杰出的经济学家”被指控“故意压低计划指标”，说他手下的人“对政府耍花招”。1949 年 3 月，沃兹涅先斯基被解除了一切职务。“当家的”过去在政府中的副手如今坐在别墅中撰写自己那本名为《共产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书，同时等待着末日的来临。

突然，他接到了去近郊别墅的邀请。“当家的”拥抱了他，让他坐在他过去的朋友们——政治局委员们的身旁。宴会当中，“当家的”还为他干了杯。从别墅回到家中，深感幸福的沃兹涅先斯基被捕了。原来，宴会是为了告别。斯大林本来是喜爱沃兹涅先斯基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当家的”要改组原有的机构了。

新的 1937 年一页一页地翻开了。列宁格勒 2000 名党的工作者被捕入狱。

1950 年 9 月的最后几天，列宁格勒举行了沃兹涅先斯基、库兹涅佐夫和列宁格勒党的工作者案件的审判大会。他们承认犯了所有那些不可思议的罪行，并被判处极刑。审判大会的结尾是相当离奇的：在宣判死刑之后，保安人员把白色的尸衣套在了被判刑者的身上，然后牵着他们通过整个大厅走向出口。一小时之后，所有的人犯被集体枪杀。

1951 和 1952 年，继续对“列宁格勒案件”进行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