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乌托邦
莫斯科准备迎接十月革命一周年。
他们有权庆祝,因为治理国家已经整一年。简直难以置信!整整一年。著名画家安年科夫回忆起,他当年是如何装扮首都的。当时莫斯科根本就没有纺织品。尽管这样,莫斯科还是挂出成千上万幅红色的标语和红旗。饥饿但却是红色的城市——莫斯科。到夜里才发现,忘了最主要的一件事,搭主席台,第二天早上 9 时,伤后康复的列宁将从主席台上发表演说。安年科夫画了草图,人们点起篝火,连夜搭台。安年科夫写道,干活的是一队教授和其他知识分子,“他们被拉来强制接受劳动教育”。
早上 8 时,台搭好了。列宁在台上发表了演说,台下站着刚赶来的托洛
茨基,俨然是他的继承人⋯⋯
恰恰是在列宁发表演说的地方,科巴将为他建造陵墓。这将成为新的主席台,科巴将按级别把战友安排在台上。
在这个台上占有一席之地,将意味着是当权派的一份子。
可是,在这个到处披红的城市,人民的生活却完全是另一种样子。哪儿去弄面包,找劈柴?面包是从外省用麻袋运来的,由外来的小贩出售。
民警抓住他们,把面包没收。但是,他们想方设法打入这座饥饿的城市。车站附近小贩很多,躲在房子里,院门旁。人们相互转告他们的地址。我家就多年保存着这么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离车站最近的一栋房,院里有板墙,第二条板是活动的,进去后又是一个院子,里面有个泔水池,卖面包的人就等在后面。”
饿急了的知识分子就悄悄溜到那儿,用祖传的珠宝换面包。
房子的门厅和地下室里挤满了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失踪了。无家可归的女孩被卖掉,换面包。
作家扎米亚京写了短篇小说《洞穴》,说的是一个又冻又饿快要死掉的知识分子,他住在一套没有生火取暖的大房间里,这套房子成了原始人的洞穴,他像个原始人一样,出去狩猎——偷邻居的木柴。但是,有钱人的住宅大多数已经“紧凑化”——让无产者同原先的房东一起住。
兽行、杀戮和饥饿的猖獗流行,使人性发生了变化。昨天的中学生今天成了盗贼和强奸犯,善良的老百姓成了残暴的猛兽。三年半的战争和三年革命,剥下了人们身上一层薄薄的文明外衣,使人变得赤裸裸。对于这种生活厌恶得要死的诗人布洛克说过:“我喘不过气来⋯⋯我们大家都喘不过气来,世界革命变成了一只世界大肚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