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肯尼迪总统的桃色丑闻

埃德加通常是在迈阿密海滩度过自己的假日的，然而 1963 年元旦他却呆在纽约的一家饭店里。他刚做完前列腺手术，正在康复，他突然感到岁数不饶人，一种孤独寂寞之感袭上心头。

再有两年，他就满 70 岁了，那是联邦官员法定的退休年龄。只有总统签署命令，才能延长他在联邦调查局供职的期限。埃德加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2 月份，埃德加在接见记者时说，“我同罗伯特·肯尼迪的关系一向是

诚挚、愉快的，我同总统的会见也是这样。”记者问，“传说你可能退休， 是不是这样？”埃德加说，“情况不是这样，我希望在这里长期呆下去⋯⋯ 总统有权延长我的任期。”

其实，总统并没有这个意图。他们兄弟俩早就腻味他了。他 们可以利用 70 岁退休的规定让他下台，而又不致被认为是解职。现在的问题是拖延时

间，等到 1964 年大选以后再动手。肯尼迪兄弟的意图传遍了调查局的上上下下。这使埃德加怒火中烧。

1963 年春天和夏天，他继续收集肯尼迪乱搞男女关系的材料。5 月 29 日，他写信给奥唐奈，重提肯尼迪同特努尔的关系。一周以后，又发掘出一件丑闻：总统 1951 年跟艾丽西亚·珀登多次发生性关系，使她怀孕。为了不

让这件事张扬出去，据说给了她 50 万美元。

与此同时，肯尼迪兄弟也以同样的手法对付埃德加，也给他立了档案。不幸的是，埃德加走到了前头。1963 年 6 月，查到了一件非同等闲的女人案件。当肯尼迪兄弟忙于对付日益高涨的民权危机时，埃德加不声不响地设立了一个新的档案，代号叫“蝴蝶结”。这个档案逐渐增加到 1000 多页。这个丑闻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另一个国家的问题。

英国陆军大臣约翰·普罗富莫承认他曾同一个跟苏联驻英国的海军武官叶夫根尼·伊万诺大有勾搭的女人睡觉。虽然这个大臣引咎辞职，但这场危机并没有结束。支持普罗富莫的麦克米伦首相的政府受到彻底的震撼，因为报纸每天不断揭发出英国政府要员的通奸行为，使舆论哗然。

在华盛顿，约翰·肯尼迪非常注意此事，仔细阅读普罗富莫案件报道的每一个字，并要求有新情报，立即送他。起初，人们以为他不过是对异国桃色新闻好奇而已，后来才知道他也陷入了跟这个丑闻有关系的两个年轻女人的情网。

当他阅读来自伦敦的报道时，他特别注意跟一个名叫马里拉诺沃特尼的22 岁的妓女有关的材料。 1961 年初，她曾经来纽约，据她说，是彼得·劳福德为当选总统拉的皮条。他们在曼哈顿发生了几次性交，有一次还有其他一些妓女在场。就普罗富莫案件而论，它还可能涉及到安全问题。

1963 年 6 月份的第三周，约翰·肯尼迪在同马丁·路德·金谈话时，提到普罗富莫案件。在经历了动荡的两年以后，这位民权领袖面临新的危机。埃德加早就认为马丁·路德·金“不是好东西”，他一直对肯尼迪说，这位黑人领袖受了共产党的影响。

他劝告罗伯特准对金的一个顾问进行监听，因为埃德加认为他是苏联的一个特务。但是，肯尼迪兄弟俩都不同意这样做，他们害怕一旦被揭发，不

仅对金产生影响，而且对支持金的政府也会产生影响。

6 月 22 日，总统在白宫对一批民权领袖讲话以前，把金带到玫瑰园，要求他把被埃德加指责为共产党人的两个工作人员解职。

肯尼迪说，“我想你大概知道，你受到严密的监视。”他警告金，在电话上说话要小心，如果他被埃德加抓到同共产党联系的证据，埃德加就会用来破坏将来的有关民权的立法。

总统为什么小心翼翼地把金带到花园里讲话：金认为总统怕埃德加进行窃听。

6 月 23 日，总统离开华盛顿去欧洲访问。他也到伦敦会见了麦克米伦首相。他抵达的那天晚上，同英国首相共进晚餐。他获悉，普罗富莫案也把他牵连进来。那天纽约的《美国人日报》中午版刊登一则报道，大字标题是《美国大官同女人丑闻有牵连》。报道的第一句话是：“一位担任极高的民选职务的美国政界要员同英国的安全丑闻有牵连⋯⋯”只是没有点总统的名，但意思是很明白的。

这则报道只在该报的中午版有，其他版则没有，未解释原因。罗伯特迅速采取了行动。当约翰·肯尼迪正在同麦克米伦吃饭时，他就接到了罗伯特的电话。总统表示“关切”。联邦调查局驻伦敦的代表查尔斯·贝茨奉命在次日上午总统启程赴意大利以前向他汇报情况。总统对贝茨说，“如有什么新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可转到罗马。”

在华盛顿，《美国人日报》发表那条报道 24 小时以后，司法部长在他的办公室会见了文章的两位作者——詹姆斯·霍兰和多姆·弗雷斯卡，前者曾获普利策新闻奖，后者被认为是“最好的调查性记者”。他们是从纽约他们的家，被用专机接到华盛顿的。

这两位记者已经死了，但他们在罗伯特那里受到的折磨却被联邦调查局记录了下来。总统的弟弟问。他们所说的“美国大官”是指谁。霍兰回答说， 是指总统，那个“女人”是他当选为总统不久前认识的。罗伯特要两位记者讲出消息来源，他们断然拒绝。罗伯特不肯罢休，扬言控诉该报，该报的编辑于是撤掉了这条报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纽约的《美国人日报》又报道了第二个神秘的女人、“一个目前住在伦敦的漂亮美籍华人姑娘”，名字叫张苏姬。

张苏姬是一个很有前途的演员和模特儿。没有证据表明她卖淫。不过， 她移居伦敦，同富有的人打得火热，跟普罗富莫案件有牵连。1987 年有人问她时，她不安地说，“每个人都看见我跟他一起吃饭。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好、很有魅力的人。”她笑了笑，又说，“我怎么能说别的呢？”

联邦调查局和移民局的大量文件表明，张苏姬 1960 年的确来过纽约，据

说那一年她同肯尼迪相识。 1961 年，她又来过， 1962 年底在这里度的圣

诞节。最能说明问题的文件指出， 1963 年底“张苏姬抵达纽约⋯⋯她被讯问跟普罗富莫案件有关的事”。

华盛顿极其严肃认真地对待普罗富莫案件。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中央情报局长约翰·麦科恩、国防情报局长约瑟夫·卡罗尔将军和埃德加的一个高级助理举行了一系列会议。这个案件在联邦调查局是由两位助理局长处理的。进展情况的报告分别送交肯尼迪总统办公室，他的弟弟和埃德加。埃文斯回忆起那些严重的日子时说，“发现总统跟英国安全丑闻中的某个人有牵连，每个人心头都是沉重的！”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埃德加。当总统从欧洲回来，关于张苏姬和马里拉·诺沃特尼的情报材料已经有一大摞。这些文件表明，在《美国人日报》的报道传遍纽约市 24 小时以前，埃德加已经就张苏姬的问题同他的纽约办事处进行接触了。

他很早以来就利用《美国人日报》以及其他赫斯待系报纸来散布关于“赤色威胁”的消息。调查局以前的工作人员甚至打入该报的员工队伍。埃德加的电话记录表明，他经常跟赫斯特报系的一个头头理查德·伯林通话。伯林保证使编辑方针激烈反对肯尼迪政府的政策。

肯尼迪总统由于跟朱迪思·坎贝尔、玛丽莲·梦露、诺沃特尼和张苏姬等女人的关系而使自己受到了损害，这些关系都涉及到安全问题，而且都是被埃德加发现的。然而他们兄弟俩跟联邦调查局头头表面上则保持着诚挚的关系。

当罗伯特的第八个孩子克里斯托弗出生时，埃德加写信表示祝贺。当总统的新生婴儿出生不到两天就夭折时，他致函哀悼，兄弟俩也分别写信致谢。

与此同时，埃德加始终耍阴谋诡汁，利用报纸歪曲关于犯罪组织的事实， 施加压力，说马丁·路德·金是共产党人。8 月份，当埃德加对总统丧子表示哀悼时，他的特工人员正在调查可能危及安全的另一个女人的事。

她叫埃伦·罗默茨，是来自东德的一位年轻美貌的流亡者，她 1961 年同其丈夫一起来美国。她的丈夫是西德的一个军官、在西德驻华盛顿军事使团工作。她以倾城倾国之貌，很快赢得“舞会女郎”的美名。在社交活动中， 罗默茨认识了博比·贝克，他是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的秘书、林登·约翰逊的好朋友。他协助在国会附近建立了一个只有少数人才能参加的精选俱乐部。罗默茨很快就穿着鱼网状短衣裤出现在这个俱乐部。

1961 年夏末，总统的密友比尔·汤普森常去这个俱乐部。他很有钱，又是光棍儿，了解总统许多寻花问柳的秘密。

贝克回忆说，“有一次我们在精选俱乐部举行鸡尾酒会，汤普森走过来， 指着罗默茨对我说，‘那小妞挺够味儿的。能不能请她跟我和总统一起吃饭？’于是我把她介绍给汤普森，她又认识了总统。总统传话说，这是他一生中最愉快的时刻。她又见了他几次，他们的关系保持了一段时间。”

罗默茨是个碎嘴皮，大侃她认识华盛顿的许多要人。有人把她的情况向调查局汇报。1963 年 7 月，特工人员对她进行了讯问。由于她是最近从东德流亡出来，而且参加过共产党的青年组织，她很可能是共产党安插的一个人。在德国当局的合作下，她和她的丈夫很快被调回德国。

这件事本来可以就此结束了。不料在罗默茨离开 3 个星期后，博比·贝克丑闻暴露出来了，他的问题同性无关，是属于贪污性质。然而幕后，精选俱乐部的社会联系却触发了一个爆炸性的问题。

10 月 26 日联邦调查局的一份高级备忘录说，“有人在搞情报，这同高级政府官员的一些可疑活动有关系。据说，总统和司 法部长也享用着花花女郎的服务。”

当调查局发布这份备忘录时删去了其余的部分，也没有说明消息来源。同一个星期六，艾奥瓦州的《得梅因纪事报》第一次在头版报道了罗默

茨被驱逐的事。该报说，“联邦调查局的调查表明，这个美丽女郎经常参加有国会领导人和一些政府要员出席的晚会⋯⋯人们关切的是，她的活动可能同间谍有关，因为她交往的男友都是地位很高的。”

写这篇报道的克拉克·莫伦霍夫是同埃德加友好的一位记者。他的文章说，参议员约翰·威廉斯掌握了一份关于罗默茨活动的报告。原来他弄到手的是联邦调查局的文件，这显然是得到埃德加的批准的，他的材料包括罗默茨在美国政府中的朋友的名单。他打算把它交给调查博比·贝克案件的一个参议院委员会。

肯尼迪兄弟慌了手脚。白宫的一个助理给埃德加办公室打了一系列电话，恳求联邦调查局制止其他报纸转载《得梅因纪事报》的报道。他说，“总统本人关注制止这种报道。”但调查局不肯帮忙。

幸而这篇报道只是刊登在外地一家报纸的周末版上，影响还不太大。司法部长给肯尼迪的一位朋友达菲打电话，派他立即赶赴西德，制止罗默茨接受记者采访。几天以后有报道说，“戴着美国安全机关徽章的人在星期日会见了罗默茨女士，要她签署一份声明，正式否认同要人们有任何亲密关系。” 罗默茨后来写信给达菲，感谢他寄来的钱，并向他保证，“我当然会保持沉默的。”

星期一凌晨，在参议员威廉斯打算向参议院的一个委员会发表讲话 24 小时以前，罗伯特·肯尼迪在家里给埃德加打了电话。作为一个了解情况的人，只有埃德加能够说服参议院领导人，使他们认识到这样的听证会既不符合国家的利益，也不符合国会的利益。

这位司法部长苦苦哀求埃德加，设法使参议员们就范。

那天，正当首都盛传要爆出大丑闻时，埃德加会见了参议院民主党领袖迈克·曼斯菲尔德和共和党领袖埃弗雷特·德克森。为了绝对保密，他们是在曼斯菲尔德家开会的。埃德加在会上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但肯定是耍了花招。傍晚以前，参议院讨论罗默茨问题的计划突然被取消了。

这场危机算是过去了。真够悬乎。罗默茨事件本来有可能变成普罗富莫式的因色情而导致安全问题的灾难，从而迫使总统下台。肯尼迪兄弟为掩盖这件事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使他们更加感激埃德加。他们跟埃德加之间的权力之争持续近 3 年的时间，结果他们还是输了。

埃德加选择 10 月 29 日，即他帮助总统摆脱罗默茨丑闻以后的那一天， 同罗伯特讨论了他的前途问题。他问，国会盛传他将被解职，这是怎么回事？ 罗伯特向他保证，那是无稽之谈。两天以后，他到白宫同总统共进午餐。

对总统来说，这是很丢面子的事。在罗默茨危机进入高潮时，他不得不打破惯例，直接给埃德加打电话。现在，两人又面对面地坐在一起。总统不得不继续留用埃德加。

自 1961 年以来，埃德加和约翰·肯尼迪之间只有过 6 次会晤。以后再也

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在白宫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22 天后，总统飞往达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