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肯尼迪家族和埃德加

1955 年 10 月,约瑟夫·肯尼迪从国外度假归来,发现美国处于动荡之中。艾森豪威尔总统患致命的心脏病,刚刚痊愈。许多人怀疑,他的健康状况是否允许他参加 1956 年的竞选活动。艾德菜·史蒂文森会成为民主党的候

选人吗?如果是这样,老肯尼迪的儿子、 38 岁的约翰将成为副总统候选人吗?

肯尼迪的政治机器开始运转起来了。父亲未能得到的那块肥肉,如今出现在儿子的地平线上。然而,那年秋天,约瑟夫·肯尼迪却热心于另一种可能性——在 12 个月以后美国可能选举埃德加·胡佛为总统。他在家口授了这样一封信:

亲爱的埃德加:

我垂垂老矣,也许有点迂腐吧。然而我如今十分重视的两位担任公职的人碰巧都叫胡佛——一个是约翰·埃德加·胡佛,另一个是赫伯特·胡佛。我自豪地认为,你们两人都受到我的尊敬⋯⋯我听说沃尔特·温切尔提名你为总统候选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美国是再好不过了。不管你是作为共和党的候选人,还是作为民主党的候选人,我相信你会得到所有人的最大支持。不管是民主党人,还是共和党人,都将为你作出最大努力。我认为美国需要你。我希望它得到你。

我始终对你致以最好的祝愿。约瑟夫

埃德加可能竟选总统,这个想法只不过是他在国会的老盟友对他恭维的姿态而已。埃德加把约瑟夫·肯尼迪的信放在镜框里,终生挂在他的办公室的墙上。这是他们互相吹捧的许多通信之一。

调查局关于老肯尼迪的档案,说他是一个政治上可靠的人。67 岁的老肯尼迪是一个拥有很大权势的人,但他的历史并不那么清白。传记作者一致认为,像罗森斯蒂尔的财富一样,肯尼迪的大部分财富也是在禁酒时期同犯罪组织互相勾结非法制售酒类而聚积起来的。弗兰克·科斯特洛常常说,他“帮助约瑟夫·肯尼迪发财致富”,他们是伙伴关系。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时,约·肯尼迪在伦敦当大使。他的表现决定了他的政治命运。他认为德国是欧洲的领袖,反对美国参战。他说,希特勒只是虚声恫吓。他在政治上还反对罗斯福总统。于是,罗斯福把他调回国内, 解除了他的职务。

罗斯福认为肯尼迪是个“贼”、“最坏、最令人讨厌的人”。杜鲁门也说他是“美国最大的坏蛋”。然而,肯尼迪和埃德加却建立了持久的友好关系。

有些人说,他们早在二十年代就认识了,当时肯尼迪资助着好莱坞的电影业。他把埃德加介绍给许多电影明星,不相信关于埃德加搞同性恋的传说。20 多年以后,埃德加和克莱德偶尔到肯尼迪在佛罗里达的冬季别墅作客。当谈到要建立埃德加·胡佛基金时,肯尼迪答应捐赠巨款。有一次,他还高薪聘请埃德加到他的机构里当“安全负责人”。

从 1943 年起,肯尼迪成为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接头人,利用他在工业界和

外交界的影响,为调查局提供服务。后来,他得知埃德加忌妒中央情报局, 便把他作为艾森豪威尔的国外情报委员会

成员所了解的情况透露给埃德加。

从 1951 年起,调查局在海恩尼斯港建立了一个常驻站,有 4 个特工人员。它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所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说,它“完全是为了安抚肯尼迪家族,并为他们服务的”。调查局的特工人员支持这位“大使”,照顾这个家族,并向埃德加汇报这个家族的活动。

到了五十年代未,埃德加的地位巩固了。他已经获得许多荣誉。艾森豪威尔总统又授予他一项总统杰出文官奖。印第安纳州在 1959 年宣布了埃德加·胡佛日。伊利诺斯州也准备这样做。

尤其重要的是,埃德加同他认为可能成为下一任总统的人保持了密切的关系。当政治家们准备参加 1960 年的大选时,人们看到埃德加常常同副总统

尼克松在一起。他们多次一起去看赛马。当埃德加庆祝他当局长 35 周年时, 尼克松亲自到他的办公室致敬。

尼克松显然是共和党的宠儿,但是,这个党的声望正处于 20 年来的最低点。埃德加命令特工人员搜集材料,供尼克松讲话时使用,并注视着民主党的动向。

民主党物色的对象是:老肯尼迪的儿子约翰·肯尼迪,他现年 42 岁,是来自马萨诸塞州的参议员,角逐老手艾德莱·史蒂文森,参议员休伯特·汉弗莱以及林登·约翰逊。虽然老肯尼迪对埃德加百般奉承,但埃德加对他的儿子约翰·肯尼迪不感兴趣。如果要搞一位民主党人执政的话,他宁愿选择约翰逊。

埃德加自三十年代以来就认识了约翰逊,从四十年代起他们是近邻。埃德加有时到约翰逊家吃晚饭或中饭,还给他们看孩子。他们都把他当作叔叔。

林登·约翰逊是华盛顿最有心什的人之一。他很早就认识到同埃德加交朋友的重要性,决不能成为他的敌人。约翰逊的历史有许多政治污点和其他短处。他乱搞女人、行贿受贿,更严重的是,据说他在 1948 年伪造选举结果。

那次选举后,舆论哗然。埃德加亲自到得克萨斯州的首府奥斯汀调查此事。人们看见他同支持约翰逊的默奇森和理查森过从甚密。调查局对这次选举作弊案的调查马马虎虎,不了了之。

约翰逊私下称埃德加为“奇怪的杂种”。但他给他写了许多奉承讨好的信件,其中一封说,“我认为,你和你的部下都是非常出色的人才。”在艾森豪威尔执政的最后几周,克莱德拚命游说,主张通过一项特别法律,以保证埃德加退休以后继续领取全薪。这个目的之所以能够达到,也要感谢多数党领袖约翰逊施加的压力。

埃德加同样热情地回报约翰逊。他经常到这位参议员的办公室出谋献策。 1959 年 11 月,他甚至乘飞机到得克萨斯州发表演说,盛赞约翰逊的优点。这次旅行包括到约翰逊的农场访问,约翰逊热烈拥抱埃德加,让记者拍照。

默奇森是个造就总统的人,他在把艾森豪威尔推上台方面起了关键性作用。现在,他又为总统候选人花钱了。他给了尼克松一大笔钱。他派助理给肯尼迪家族送去 2.5 万美元现金。他当然不会忘记约翰逊,这位总统候选人肯定会保障大石油公司的利益的。

默奇森只关心权力,倒不管你属于哪个党派。在他的政治日程上,始终

保留着一个人,那就是埃德加。在大选两年前,当右翼参议员威廉·诺兰有可能成为总统的时候,他在写给约翰逊的一封信中献策说,“如果你能同诺兰、尼克松和埃德加合作,你就可以控制美国。”

1960 年,当约翰逊的名字取代了诺兰时,他耍了同样的花招。随着竞选运动的展开,埃德加开始考虑一个年轻人的优点和缺点,他就是独立思考的约翰·肯尼迪。

“当约翰,肯尼迪夺取总统宝座的势头很猛时,”卡撒·德洛赫回忆说, “胡佛先生要求克莱德·托尔森(托尔森又告诉我)仔细研究一下档案。他们都知道肯尼迪好色,只要是女人,他就想跟她睡觉。胡佛先生说,‘老肯尼迪对我说,约翰小的时候,应该给他阉割去势。’”

关于约翰·肯尼迪丑闻的档案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开始建立的,它所依据的是英国军情五处关于他看望其担任驻英大使的父亲期间在伦敦的社交生活的报告,他当时刚 20 岁。这些报告是一个外国的盟友信手提供的情

报,后来, 1940 年,埃德加开始收到关于一个 28 岁的美女英加·阿瓦德的报告,她目前居住于华盛顿。

阿瓦德是一个新闻记者,交际花,她出生于丹麦,但是在德国有广泛的社会联系。她采访过戈林和希特勒,有一则消息说,她还跟希特勒睡过觉呢。她说希特勒“非常和蔼、有魅力⋯⋯并不像人们所描写的那么坏⋯⋯他是个理想主义者”。

起初,她并没有引起调查局的警惕。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作为《华盛顿时代先驱报》的记者,会见了调查局的头头脑脑。她恭维埃德加的秘书海伦·甘迪“有男子汉的智慧和女性的温柔”,说克莱德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脸上总是露着“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希望得到一块糖果的笑容”。在一次晚会上,克莱德甚至把她介绍给埃德加。

然而, 1941 年底,官员们赶忙进行掩饰,因为阿瓦德的采访突然被认为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埃德加下令进行调查,发现“美国海军的一个年轻少尉约翰在阿瓦德小姐的房间里同她过夜”。

约翰·肯尼迪当时在海军情报机关工作。他的姐姐凯思林把他介绍给阿瓦德。到 1942 年 1 月,调查局的情报证实,他们两人谈得火热。肯尼迪称她为“英加小妹”,她叫肯尼迪“蜜哥儿”。他们谈到结婚的问题,但老肯尼迪激烈反对这门婚事。

为了拆散这对恋人,海军领导把肯尼迪调出华盛顿,不料分离反而使他们的爱情更加炽烈。调查局的特工人员通过窃听器多次听到这对情人在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萨姆特堡饭店寻欢作乐。当阿瓦德发现她被窃听的时候,监听曾经中断一个时期,但 1942 年夏季又恢复了。此时,爱管闲事的老肯尼迪设法把他的儿子调到了太平洋,在那里,小肯尼迪击沉 PT—109 的英雄业绩带给他永久的名声。

像许许多多战时的风流韵事一样,肯尼迪同阿瓦德的爱情只持续了几个月。调查局的监听是合法的,并没有发现他们干不忠于祖国的事。然而,这却成为肯尼迪同埃德加结怨的开端。

1946 年,肯尼迪成为职业政治家的时候,他开始担心埃德加掌握的他的材料。他的朋友兰登·马文回忆说,“约翰当了国会议员后,他心头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局档案中有关他的那些录音带。他想从调查局要出那些录音带。我对他说,不要那么于。10 年以后,他在马萨诸塞州参议员竟选中获胜,

他又想迫使胡佛交出那些录音带。我对他说,‘别那么做。如果胡佛知道你拼命想弄回那些录音带,他就会意识到他卡住了你的脖子。’”

肯尼迪到参议院不久,他就要求有机会同埃德加握手言和。从那时起到1960 年,肯尼迪总是想方设法恭维被他私下称为“痞子”的那个人。甚至在他举行婚礼时,他还告诉特工人员,他随时准备“支持胡佛先生的工作”。几周以后,他的恭维又加码,说只有联邦调查局才是“恪尽职守”的机构。他的弟弟罗伯特·肯尼迪对埃德加也比过去更加热情了。

埃德加一方面作了彬彬有礼的答复,不断写信加强友谊,另一方面继续收集约翰·肯尼迪的黑材料。他获悉, 1958 年的一个晚上,伦纳德和弗洛伦斯·凯特夫妇突然听到有人从楼下往楼上的一个窗户扔小石子。这个窗户属于他们的一个房客一 20 岁的帕梅拉·特努尔,她是肯尼迪参议员办公室的秘书。特努尔那夜放进来的那个人,就是肯尼迪。他成为深更半夜来访的常客。

凯特夫妇笃信天主教,他们很讨厌这个“偷情者”,便安装了录音机, 录下了这对男女作爱的声音,并拍摄了肯尼迪半夜潜入室内的照片。他们对肯尼迪监视了好几个月,甚至在特努尔搬走以后继续盯着他。

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肯尼迪对一个助理说,他觉得他家的电话或者他的秘书的电话被窃听了。这位助理主动地要求调查局查查此事。然而后来,他又同肯尼迪谈及此事之后,又给调查局打电话,要他们“忘掉此事”。肯尼迪担心调查局参与了窃听。

不过,埃德加很快就知道了肯尼迪同特努尔乱搞的事,这要感谢凯特夫妇的帮助, 1959 年春天,随着竞选运动的临近,凯特夫妇把这个“好夫” 的详情寄给了一些报纸。各报不敢发表,但斯特恩出版公司把凯特夫妇的信转给了埃德加。不久,他就悄悄地弄到了性交录音带的复制品,并把它们送给林登·约翰逊作为竞选的炮弹。

肯尼迪在他的办公室桌子上公然摆着一幅他和一些男人同几个裸体姑娘的合影。他的好色已经无人不晓。

7 月 13 日,在总统候选人提名的那一天,德洛赫收到了调查局关于肯尼迪档案的摘要,其中包括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同阿瓦德的恋情以及纽约两个混血儿妓女的证词。然而比这更为可怕的是,“黑社会同肯尼迪参议员的关系”。像他的父亲一样,约翰·肯尼迪显然也同犯罪组织卑鄙地勾结在一起。

这损害了他的名声,而不仅仅限于性淫乱。甚至在他当总统以前,他就陷入了黑社会的勾心斗角之中。也许就是这一点,终于导致他的被刺吧。

肯尼迪家族同黑手党的关系并没有随着禁酒时期的结束而终止。约瑟夫·肯尼迪同黑社会保持着个人的和商业的关系。四十年代他在芝加哥的代理人是迈阿密黑社会的一个头头。从三十年代起他就时常同黑社会在西海岸的头头约翰尼·罗塞利打高尔夫球。

约翰·肯尼迪走了一条同样的危险道路。据兰斯基的遗孀说,肯尼迪 1957 年访问古巴时认识了兰斯基,甚至问过他,去哪里找女人。此后不久,他在亚利桑那同格斯·巴塔格利亚勾搭上了。巴塔格利亚是黑手党头目乔·博南诺的好朋友。后来,他又结识了博南诺本人。

竞选运动进入高潮时,老肯尼迪在纽约的扬氏饭店会见了许多犯罪组织的头目。显然,肯尼迪家族利用黑社会的关系作为攫取权力的垫脚石。他们要求卡洛斯·马塞洛利用他的影响争取路易斯安那州支持肯尼迪,他拒绝了,

因为他已经答应支持林登·约翰逊。但是,芝加哥的黑手党头目贾恩卡纳支持了肯尼迪。

联邦调查局在监听中听到贾恩卡纳和罗塞利谈论他们在西弗吉尼亚州的预选中捐赠的款项。据朱迪思·坎贝尔(她在 1960 年春天曾经是约翰·肯尼迪的情人)说,肯尼迪冒了很大的风险来争取贾恩卡纳的支持。他至少两次秘密会见这个黑社会头目,并派坎贝尔作为信使给他送去大笔现金。

坎贝尔回忆说,“我觉得,约翰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委托我办。我虽然不知道这些钱的去向,但我知道同竞选运动有关。⋯⋯要给某人送钱,要用这些钱买什么东西。”

大批情报表明了这些钱正是这样用的。肯尼迪的数以百万计的美元以及黑社会的大笔捐款是用来购买选票。

从一开始,埃德加就对这一切有所了解。早在 1960 年 3 月,调查局总部就听说黑社会的某些成员在经济上支持肯尼迪,争取使这位参议员被提名为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

7 月份,在洛杉矶举行年会的前夕,罗伯特·肯尼迪被告知,埃德加的特工人员正调查西弗吉尼亚州的预选情况。一份对他哥哥不利的长篇报告正被送往司法部。

约翰·肯尼迪对此是否感到不安,他没有流露出来。他玩女人的行径在民主党的年会上引起普遍的不安。多年来,他玩过朱迪思·坎贝尔、玛丽莲·梦露以及各种各样的应召女郎。洛杉矶的执法部门还注意到他玩过黑社会控制的窑子的妓女。这些情况都被报告给埃德加。

有人警告说,他玩女人的癖好可能有一天会毁掉他。他听后耸耸肩,满不在乎。他对一位密友说,“当我活着的时候,他们不敢碰我。至于我死后, 谁还在乎呢?”好色成性,是肯尼迪性格中的一大缺点,它危及他的事业。埃德加首先抓住他的这根小辫子。在 1960 年民主党洛杉矶年会上,埃德加利用这一点影响了副总统候选人的人选。

埃德加欣赏的民主党人是林登·约翰逊。约翰逊去参加洛杉矶年会,不仅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提名,而且也是为了击败肯尼迪。这是一场激战。约翰逊的人说肯尼迪患有艾迪生氏症(这是真的),说他的父亲曾经是亲纳粹的

(这也并非不公平)。双方互相指责对方收买代表的选票。肯尼迪由于钱多, 组织工作搞得非常出色,结果在第一轮投票中就击败了约翰逊。约翰逊气得要死。

他的助理博比·贝克回忆说,“他对助理们大发脾气,骂骂咧咧,把电话哆地一声挂了。他也不去对那些被竞选活动弄得精疲力竭的工作人员表示感谢。约翰逊已经获悉,西海岸奈特报系的各报午夜版说,约翰·肯尼迪正在考虑副总统候选人的三个人选,其中没有约翰逊。”

然而, 20 来个小时以后,形势大变。经过一天的议论、猜测,约翰逊终于站在照相机前面宣布,他将作为副总统候选人同肯尼迪一起参加竟选。“约翰·肯尼迪要求我服务,”他平静他说,“我同意了。”

几乎任何人都没有料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多年来,历史学家们屡次试图分析肯尼迪和约翰逊两派之间是如何通过紧张的讨价还价导致约翰逊接受副总统候选人提名的。肯尼迪悄悄地对他的助理皮埃尔·塞林杰说,“整个情况绝对不会让人们知道。还是不透露为好。”罗伯特·肯尼迪说,“参加讨论的只有约翰和我。我们两人互相保证绝不泄露内情。”

根据新的证据,讨价还价中使用了讹诈恫吓手段。对约翰·肯尼迪来说, 让约翰逊当副总统候选人的关键因素是他受到了威胁:如果把他的性丑闻透露出去,就会毁掉他的前程,破坏他在全国人的心目中精心塑造的形象,当总统的机会就会让人家夺走。而进行讹诈恫吓者不是别人,正是约翰逊自己, 还有埃德加。

提供这个新情况的是在肯尼迪当总统以前和当总统期间给他当了 12 年私人秘书的伊夫林·林肯。她亲眼看到了肯尼迪的光荣岁月,接过她的上司的私人电话,看过他的最机密的信件,目睹他为作出极其重要的决定而绞尽脑汁。在洛杉矶开会时,她也在他的身旁。

林肯女士无限忠于这位已故的总统,除了谈与洛杉矾插曲有关的事情外,不肯多谈他的性生活。不过,她现在也承认,她的上司是“属于女人的男人”。她咯咯一笑,把这归咎于女人。她笑着说,“肯尼迪没有追女人, 而是女人追肯尼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林肯女士说,在 1960 年的竞选运动期间,肯尼迪发现,他的贪色成为他最容易受攻击的弱点。性讹诈早已成为林登·约翰逊惯用的手法,再加上埃德加的推波助澜。她说,“埃德加·胡佛向约翰逊提供了关于许多国会议员和参议员的性情报,以便用这个办法控制某人。肯尼迪在年会上击败了约翰逊以后,胡佛、约翰逊和他们那一派的人便如法炮制,把约翰逊强加于肯尼迪。”

埃德加此时掌握的关于肯尼迪的材料已经足够用了。特工人员又补充了一些他最近搞女人的情况。还有同黑社会的关系。肯尼迪长期担心的是他战时同阿瓦德谈恋爱的经历。

1960 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刚刚 15 年。如果选民知道他曾经同一个跟希特勒和戈林关系密切的女人谈情说爱,许多选民、特别是犹太人选民很可能不投他的票,他父亲同情纳粹,对他也是不利的。约翰逊和埃德加利用这些把柄,把肯尼迪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就范。

约翰·肯尼迪在约翰逊问题上作出决定以后,便为自己解脱。他对他的助理肯尼思·奥唐奈说,“我才 43 岁,我不会死在岗位上。副总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林登·约翰逊可不这么看。他对他的助理克莱尔·布思·卢斯说,“据我调查,每四个总统中就有一位死在岗位上。亲爱的,我是一个赌徒。这是我得到的唯一的机会。”

如果林肯女士的叙述是准确的话,那就证明,埃德加对美国政治进程的干涉比过去人们所担心的更为阴险。这实际上表明,他像极权主义国家的秘密警察头子一样,无情地破坏着民主制度。

埃德加不久便有机会检验一下自己的权力。就在民主党年会结束以后的那一天,报上有一篇报道预测,如果肯尼迪当选为总统,他将解除埃德加的职务。

卡撒·德洛赫回忆说,“克莱德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应当了解一下他对调查局局长有什么打算。你是否可以让你的新闻界朋友在记者招待会上提出这个问题?’合众国际社的副社长是我的好朋友,我打电话给他,请他问问肯尼迪,他是否将保留胡佛的职务。他提出了这样的问题。约翰·肯尼迪毫不迟疑地立即回答说,‘那将是我作出的第一批任命之一。’”

果然,在他被提名还不到 3 周的时间,肯尼迪就保证重新任命埃德加。3

个月以后,在他当选为总统的那天晚上,在同海恩尼斯港的朋友们聚餐以后, 就出现了埃德加的名字。

当时担任《新闻周刊》华盛顿办事处主任的本·布雷德利回忆说,“那是一个欢乐有趣的夜晚。肯尼迪夫人杰基和我的妻子托尼都怀孕了,肚子挺大的。我记得总统说,‘好啦,夫人们,现在选举已经结束,你们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们谈到,如今他已当选,该如何称呼他。他说,‘就叫老总吧。’ 接着,他开玩笑地对比尔·沃尔顿和我说,‘我给你们俩每人安排个职务。你们想当什么官呀?’我们之中的一人说,‘有一个人,你不能重新任命, 他就是艾伦·社勒斯。’他当时是中央情报局局长。我们之中的另一人说, ‘只要你不重新任命埃德加·胡佛,你干什么,我都不管。’他只是哈哈大笑⋯⋯”

次日上午,当新总统给埃德加打电话的时候,布雷德利在旁边。布雷德利说,“肯尼迪对胡佛说,他非常需要他,要依靠他,请他留下来⋯⋯对他恭维了一番。”

几个小时之后,肯尼迪重新任命埃德加的决定就成了报纸的头版新闻。肯尼思·奥唐奈说,“他从来没有同我们任何人讨论此事。我想,他大概下决心不在此时引起震动吧。他也没有跟我谈及此事。”

作为总统,肯尼迪没有把埃德加的问题放在心上。他认为埃德加是一个“公共关系能手”。在私下,他是很讨厌埃德加的,知道他是个同性恋者, 但又怕他。

专栏作家杰克·安德森说,“约翰·肯尼迪不敢不重新任命他。我知道这一点,因为我同总统谈过这件事。他承认,他要任命胡佛,因为不这样做, 会在政治上产生破坏性后果。”

在肯尼迪当选之日,埃德加假惺惺地给他写了一封甜言蜜语的信。“亲爱的参议员,请允许我同无数祝福者一起,祝贺你当选为美国总统⋯⋯在这些危险的日子里有你这样一位雄才大略的人当舵手,美国真是最幸运的了⋯⋯你当然知道,调查局愿意为你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

在写了这封信几小时以后,埃德加要求纽豪斯报业集团编辑主任菲利普·霍赫斯但从纽约飞往华盛顿。霍赫斯坦回忆说,“我到他办公室后,祝贺他得到当选总统的重新任命。他忿然回答说,‘肯尼迪不是当选总统。’ 他说,许多州的选举都作了弊,包括新泽西州和密苏里州,纽豪斯集团最近在那里收购了一家报纸⋯⋯

“他慷慨陈词,发了一大通议论。我觉得,胡佛想要我同他一起揭露这些选举。我没有那么做,当时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后来我看到,一个同胡佛关系很好的作家写了一部书,报道了胡佛对我说的那些事。胡佛想设法出版此书⋯⋯我记得,他叫来一位助理,大概是德洛赫。他要我以后同德洛赫谈谈,他有一些有趣的事情要告诉我,原来是关于约翰·肯尼迪搞女人的事⋯⋯”

罗伯特·肯尼迪在他的哥哥死后谈起埃德加时说,“我认为,他是个危险分子。但这个危险,我们是能够控制、能够驾驭、能够对付的。他毫无办法。”

罗泊特知道,实际情况远非如此;对肯尼迪的总统地位来说,埃德加始终是一个可怕的威胁。当约翰·肯尼迪飞往达拉斯时,对付联邦调查局局长, 成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