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同黑社会的关系

1990 年有人问老牌黑手党的最后一个头目卡迈因·隆巴多齐，他们对埃德加·胡佛采取什么态度。他回答说，“埃德加·胡佛掌握在我们的手心。我们没有必要害怕他。”

美国黑手党兴起之日，恰好是埃德加的生涯开始之时。当埃德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意大利移民涌人美国，带来了黑手党的细菌。他们拉帮结派，互相争斗，也同当局对峙，并开始用暴力敲诈勒索。

埃德加长大后，这些匪徒仍然分散在各地。他 1924 年春天当了联邦调查

局局长。那时，由于推行禁酒法，有 20 万家非法酒店开业。这些酒店迎合群众的需要，很少有人把它们同恶棍联系起来。然而正是在酗酒、卖淫、高利贷和敲诈勒索的基础上形成了黑手党的帝国。

乘机大发横财的卢西阿诺、科斯特洛、卡彭、西格尔、托里奥、舒尔茨、兹威尔曼同禁酒时期的非法大酒商罗森斯蒂尔等勾结在一起。当酿酒业再度成为合法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成为百万富翁。其中至少有两人同埃德加勾搭在一起。 1930 年左右，美国犯罪团伙的头头们举行第一次高级会议以后，建立了正式的联盟，商定把美国划分成各自不同的势力范围。

埃德加的飞黄腾达跟这个黑社会一样，可以划分为几个重要阶段。他的初期表现是不错的。二十年代初，调查局在俄亥俄州贯彻执行禁酒法，是卖力的。正是埃德加的特工人员于 1929 年第一次以藐视法庭罪逮捕了卡彭，后来国内税收局又把他关进监狱。

三十年代，埃德加集中力量打击像迪林杰这样的绑架匪徒，但他仍认真注视着黑手党。他建立了恶棍监视网，要求调查局的各地办事处搜集当地犯罪头目的情报。他发起了全国性的打击“有组织的商业犯罪分子”的运动。 1935 年，当时的纽约特别检查官托马斯·杜威咄咄逼人，埃德加不甘心

落于人后，宣布舒尔茨是“第一号公敌”。不久，他就发动了对有组织的犯罪活动的讨伐。1936 年初，他说，“敲诈勒索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不加以解决，最终会破坏美国工商界的安全，使人民丧失对美国制度的信心。” 1937 年，当巴尔的摩人正在普雷克奈斯舞厅通宵狂欢的时候，埃德加率

领几十名特工人员对该市的妓女进行了围剿。有一个人拒捕，被克莱德一拳打倒。他从此获得了“拳击家”的外号。他们搜查的妓院是意大利匪徒经营的。据组织这次行动的一个特工人员的笔记说，埃德加“感兴趣的是大敲诈勒索者及其肮脏的钱的流向，这些钱从妓院流向敲诈勒索者手中，又从他们那里流到他们的保护者——警察和小政客的口袋，最终流入州政治机构的金库”。

埃德加继续采取行动。8 月份，在对 3 个州进行突袭以后，埃德加决定告诉新闻界，在那些由于开妓院而被捕的人中，有一人是为“幸运儿”卢西阿诺工作的。

埃德加抓住了事情的核心。专家们一致认为，卢西阿诺是美国的有组织的犯罪活动之父。他同迈耶·兰斯基一起创建了一个全国性组织。1929 年在大西洋城举行的黑社会代表大会上，他起了关键性作用。在后来发生的团伙之间的交战中，他取得了胜利。1936 年，杜威对他提出起诉，把他关进监狱，

但他仍有很大势力。逍遥法外的兰斯基、科斯特洛等人继续控制着犯罪分子的帝国。埃德加把打击的矛头瞄准卢西阿诺的网络，就直接威胁到黑手党的心脏。

不料，埃德加的态度突然改变。从三十年代末期开始，联邦调查局对有组织的犯罪团伙的斗争变得有名无实，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到了 1938 年，埃德加的口气不一样了，竟然说美国犯罪分子“并不是来自外国，而是植根于美国，有着一个高度爱国的名字”。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犯罪组织大为兴旺。纽约的黑社会领导人获得官方的批准，帮助防范纳粹破坏分子，从而为卢西阿诺的获释和被驱逐出境铺平道路。战后，科斯特洛、兰斯基和犯罪帝国猖撅一时，失去控制，而埃德加则视而不见，袖手不管。

有时，他似乎是有意识地阻挠对黑社会的斗争，在詹姆斯·拉根事件上就是如此。拉根是赛马通讯社的老板，这个通讯社的报道面涉火半个国家的赌事。谁掌握了该通讯社，谁就可以左右赌博业务。 1946 年，黑手党想要插手。拉根加以抵制，并把这方面的情况告诉调查局。然而埃德加拒绝给以保护，结果，拉根被黑手党杀死了。

调查局关于芝加哥黑社会的主要专家威廉·罗默说，“拉根事件是研究埃德加·胡佛和犯罪组织的极重要线索。当拉根开始谈他的问题时，调查局第一次对芝加哥的犯罪组织展开了真正的斗争。但是，拉根被杀以后，胡佛就停止了这方面的调查。”

尼尔·韦尔奇是一个出色的特工人员。他回忆说，“我在波士顿工作时，我经常调查州际盗窃案。整卡车的盗窃物资，全是黑手党和卡车司机工会干的事。我们很失望。我们只是企图解决鞋、鸡等单项盗窃问题，这显然没有抓住问题的要害，因为整个事情是由犯罪组织控制的。但从来没有进行这方面的调查。这是不可原谅的。对胡佛干的事，谁能负责呢？只好置之不理。”

1951 年，千百万美国人在电视上看了犯罪头目们在参议院调查州际商业犯罪特别委员会（今天被人们叫作凯弗维尔委”员会）作证的情况。在听取了 800 个证人的证词后，它得出结论说，的确“有一个名叫黑手党的全国性犯罪组织”，“弗兰克·科斯特洛和迈那·兰斯基等人从中央进行领导和控制”。

埃德加在委员会讲话，祝贺它的成员揭露了“犯罪分子和官府之间的肮脏勾结”，并向参议员们致敬。然而，在幕后，则是另一种态度。

参议员凯弗维尔向杰克·安德森（当时是一个年轻的记者）透露，埃德加曾竭力阻挠这个委员会的建立。凯弗维尔回忆说，“他对我说，联邦调查局反对建立这个委员会。他们同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斯科特·卢卡斯一起进行阻挠。埃德加知道，如果公众对有组织的犯罪活动感到不安的话，这个工作将由联邦调查局来做。而他是不想承担这个任务的。”

凯弗维尔的助理顾问约瑟夫·内利斯在 1990 年回想起埃德加对待这个委员会的态度时仍然十分气愤。“我们跟他一起举行了一系列非正式会议。他在会上说，‘我们对纽约的黑手党一无所知。我们没有注意这一点。’他说，我们所了解的关于黑手党的事情是不真实的，但我们不相信他说的话。我们力求在所有的大城市都得到联邦调查局的帮助，但是，我们一无所获。胡佛对参议员是客气的，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们控制着他的钱袋。而他则没有给我们任何帮助。”

调查局关于凯弗维尔的档案表明，埃德加收集了诽谤这位参议员的材料。他不让特工人员同其他执法人员一起参加凯弗维尔的会议，并且拒绝保护委员会的证人的安全，甚至在两个证人被害以后，仍不肯保护他们。

埃德加对这个委员会说，对付有组织的犯罪是地方警察的事，不属于调查局的职权范围。当委员会建议设立一个全国犯罪问题委员会时，埃德加百般阻挠它的建立。

前特工人员威廉·特纳说，“在总部，没有一个研究犯罪组织的单位。我们搞到的关于犯罪团伙头目的材料被放到一般情报档案里，不久便被遗忘。”

尼尔·韦尔奇认为，埃德加的态度是一个谜。他说，“胡佛及其高级官员都知道黑手党的存在。他的态度完全违背实际情况，是个谜，只能胡乱猜测一气。”

要了解埃德加的所作所为，还得追溯到三十年代中期。当美国黑手党形成气候的时候，埃德加已经名闻全国。在专栏作家沃尔特·温切尔的怂恿下，他经常到纽约度周未，参加那里的社交活动，难免接近犯罪组织。

这样的危险首先从温切尔开始。任何一个有深度的犯罪问题，记者都亲自结交犯罪分子，但温切尔不知如何划清界线。这位记者同奥尼·马登建立了密切的关系。马登外号叫“杀手”，是迈那·兰斯基的副手。当《先驱论坛报》屡次提到他过去杀过人的历史时，他进行了干预，赠送该报一辆汽车，作为酬谢。

温切尔跟兰斯基的关系更是称兄道弟，在纽约和佛罗里达经常同他一起吃饭。他在写关于黑社会的敏感文章之前，甚至征得兰斯基的同意。他对弗兰克·科斯特洛更为了解。两人在中央公园西区 115 号同住一个公寓，经常在那里见面。五十年代，当凯弗维尔委员会瞄准科斯特洛时，温切尔写文章，说他是个好人，被人误解了。

埃德加和克莱德跟温切尔一道经常光顾的“白鹳”俱乐部实际上控制在黑社会手里。它的名义上的主人是谢尔曼·比林斯利，他以前曾非法制售酒，有过前科，但埃德加把他称为“非常好的朋友”。而这个俱乐部的真正老板则可能是科斯特洛。

在埃德加经常度假的佛罗里达，情况也是这样。从三十年代未开始，他在迈阿密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乔氏石蟹俱乐部，而卡彭、科斯特洛和兰斯基也常去那里。这个饭店的老板杰西·韦斯说，他同黑社会的头目关系很好，而同埃德加也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埃德加还保护了赌场老板德尔·韦布。司法部的法官威廉·亨德利说， “胡佛给韦布开了绿灯，他是韦布的好朋友。他没有在韦布的地方安装窃听器。调查局的人和黑社会的安全人员证实，韦布拥有的机构从未被调查过。”韦布深深卷人有组织的犯罪达三十年之久，他通过一系列外围组织和中

间人进行掩护。通过代理人，他参与了兰斯基等犯罪分子的勾当。据拉斯维加斯的前特工头头说，当埃德加来拉斯维加斯时，他免费住在韦布的饭店里。像埃德加一样，韦布也是默奇森在加利福尼亚的德尔查罗饭店的常客。

五十年代中期，默奇森的两个儿子进一步卷入了黑社会，这个家族的财产同黑手党的钱纠缠在一起。从 1955 年至 1965 年，国会的两个委员会和九个联邦机构多次对默奇森家族进行调查。

据参议院的一个委员会说，在五十年代初期，默奇森石油公司的 20％股

权掌握在维托·吉诺维斯犯罪家族的手中。默奇森拥有的汉德里奇石油设备公司也同拉斯维加斯赌场老板勾勾搭搭。在埃德加的建议下，默奇森家族雇佣了他以前的一个行政助理托马斯·韦布，后者插手于默奇森的一项肉类交易。

五十年代未，在对芝加哥的默里·汉弗莱斯进行监听时，特工人员吃惊地听到他提到埃德加的名字。汉弗莱斯是“联系小组”的头头，这个犯罪集团负责拉拢腐化公职人员。他显然知道埃德加同默奇森的友好关系，并对此津津乐道。

博比·贝克在 1990 年回忆道，“默奇森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埃德加。富人总是愿意在大宫身上花钱，因为他们寻求保护。胡佛就是法律的化身，同他打成一片，对富人是有好处的。正是由于这个缘故，默奇森故意让人人知道胡佛是他的朋友。如果这个执法的头头是你的好友，你就可以放手干违法的事情了。”

埃德加和克莱德不论到哪里，都陶醉于赛马。在佛罗里达、加利福尼亚、马里兰、西弗吉尼亚、纽约等州的赛马场，人们都熟悉埃德加的面孔。那里有埃德加和克莱德的专用包厢和桌子。有些赛马甚至以埃德加的名字命名。

观看赛马和下赌成了埃德加的嗜好。有一个笑话说，一个特工人员，他的头发白的很快，原来他必须在交通高峰时把局长送到赛马场。埃德加还派人到国会图书馆收集赛马的资料。他下令，星期六他看赛马时，不准打扰他；有一回，约翰逊总统要他回来参加内阁会议，他都置之不理。

埃德加的所作所为，好像他不知道赛马赌博是犯罪组织的重要财源似的。据加利福尼亚的警察说，埃德加经常利用跟黑社会有联系的人登记赌注。

有人说，赛马行业被黑社会所掌握，埃德加对此淡然置之。他说，“联邦调查局有比逮捕赌博业者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跟美国的一个最著名赌博头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这个头头以“黑社会总理”而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