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担任调查局长

1924 年的母亲节，安妮·胡佛送给她儿子一个蓝宝石戒指，他每天戴着，直到最后一息。前一天，5 月 10 日，是未来的特工人员应当铭记的日子，这一天埃德加被提拔为调查局局长。埃德加说，那个星期六，他被以整顿司法部为己任的新部长哈伦·斯通叫去。斯通上任后，首先解雇了伯恩斯。埃德加心里七上八下，以为自己也要被打发走。不料，斯通大声说，“小伙子，我要你当代理局长。”

斯通接管司法部时，不认得任何人，不知道谁可以信任。因此，他开始征求内阁成员的意见，其中也包括当时担任商业部长的赫伯特·胡佛。

埃德加早就同这位同姓的部长的工作人员有接触，特别是同胡佛关系最密切的助理劳伦斯·里奇尤其要好，因为他曾经在调查局工作过。听说新的司法部长要物色新的调查局局长，他一下子就想到埃德加。“干吗要舍近求远，目前在职的就有一位非常聪明的年轻干将嘛。”这样，埃德加的名字就传到了斯通那里。埃德加的任命没有见报。斯通讲明，这项任命不是永久性的。他说，“在我找到合适的人选以前，我想先亲自抓抓调查局。”多尔蒂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斯通的当务之急是恢复人们的信心。埃德加受命于危难之际，他必须作出成绩，使斯通相信他就是恰当的人选。

在调查局，过去有一间办公室叫作“贪懒者之家”，游手好闲的人聚集那里，饮酒作乐，言不及义。埃德加封闭了它，解雇了许多人。

在埃德加的建树中，对特工队伍的整顿最值得称道。从他就任直到今天，联邦调查局的特工队伍中消除了腐败现象。这在警察队伍中是罕见的。他们的忠诚正直赢得了公众的信任和称赞。

埃德加试图任命他的好朋友、右翼极端分子乔治·鲁赫为他的最高助理，但由于群众意见很大，这项计划未能获得批准。不过，司法部长批准他为调查局的永久性局长。这个消息在 1924 年 12 月 22 日公布于众，再过 10 天就

是埃德加 30 岁生日。 1935 年调查局才加上“联邦”两字，成为“联邦调

查局”，简称调查局。他担任这个职务达 48 年之久。

埃德加逐步把调查局建立为美国最有势力的组织。他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由于一系列条件的结合：社会的迅速变化、政治上的变动、机遇、他自己的组织能力，善于掌握全国人心的动向以及善于自我宣传。

埃德加上台，恰逢其时。在哈丁总统执政时，美国经历了一段混乱时期。国人希望政府官员有效率、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现代技术。新局长完全符合这三个条件。

埃德加弃庸人而选良才，撤掉 20 多个各地办事处。5 年之内，他把人员精简到 339 人，比他接管时差不多减少了四分之一的人力。新来的人都是 25

岁到 35 岁的青年，懂得法律和会计。

新的特工人员拥有埃德加的委任状，年薪 2700 美元，外加旅差费，要随时准备去美国任何地方出差。特工人员上班时，穿制服，白衬衫，打领带，戴一顶普通草帽；要宣誓捍卫宪法，打击外国和国内的一切敌人。

新招募来的爱德华·安布拉斯特从 1926 年一直工作到 1977 年。他是个银行诈骗案专家。此君是新一代特工人员的典型，不沾烟酒。他原是星期日

学校的教师，他把他的 7 个学生介绍到调查局。埃德加认为他堪称楷模，让他超过退休年龄，继续工作。

一个著名的第一代特工人员利昂·图罗对埃德加所需要的人作了这样的描绘：“他是伟大的中产阶级的一部分。他吃的好，穿的好，但并不挥霍浪费。他一天 24 小时都想着工作。他把整个身心投入局里。他学会从工作的角度重新估价他的生活，摒弃普通人的普通乐趣，常常忘记休息。他的座右铭是：‘为了上帝，为了国家，为了埃德加·胡佛。’”

特工人员把埃德加称作“小拿破仑”。他简直是个独裁者。他个头矮小，为弥补这个缺陷，他设计了一种旋转椅，可以旋转到最大高度，坐在上面俯视来访者，他们被领到低矮的沙发上就坐。他有专门给他制鞋的工匠，他的鞋底垫得较高，以使他显得高大一些。

埃德加要求职工很严。他当权的第一个 10 年正当禁酒时期，特工人员喝酒，一律开除，即使下班以后喝酒，也不行。

未结婚的特工人员绝对不许乱搞两性关系。有一次，一个特工人员在田纳西州诺克斯维尔办事处同一名女工作人员发生性关系，他得知后，不仅把这一对男女解雇，而且几乎把全国各地来自诺克斯维尔的工作人员全都解散了。

虽然埃德加表示他无意不让他手下的人结婚，但是，他早期总是阻挠他不满意的婚姻。特工人员一旦结婚，埃德加便严密监视他们。各地办事处的头头接到指示，一旦他的同事有婚外恋，必须立即禀告埃德加。

特工人员生活在慌恐不安的气氛中，随时有“打手队”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有越轨行为，轻则警告，重则立即调动工作。最重的处罚是开除，一旦开除，那就永世不能翻身，在联邦系统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特工人员的生活是危险的，在三十年代的动荡时期，尤其是如此。在 1934 年以前，特工人员只有在执行紧急任务时才携带武器。埃德加当局长期间，共有 22 人殉职。尽管工作危险、纪律严格，人们还是愿意在埃德加手下工作，因为那里的工资和福利比同类政府雇员要优厚，而且有一种团结精神，这是其他部门比不上的。如果工作人员遇难牺牲，埃德加总是亲自监督追捕在逃的凶手，给死难者家属以抚恤金，还可提供就业机会。这些做法深得人心。

埃德加喜怒无常，时而仁慈，时而残暴。有一个工作人员，他的妻子怀孕，埃德加把他调到近处，以便照顾。另一个工作人员原定要提升，但他要求推迟一个月上任，以便照顾新生的婴儿，结果他被取消了提升的资格。

埃德加手下的人对他既爱，又恨。他把调查局变成了集体的家庭，非常象武装部队的一个分支机构，与外界隔绝。教官们严肃地对新来者说：“这是人的头脑所能够设想出来的最伟大的组织。”新人必须记住美国作家爱默生的一句话：“一个机构就是一个人的延伸了的影子”，其含义当然是指局长啦。调查局就是一个扩大了的家庭，埃德加有点像十九世纪的家长，根据他的爱憎来表扬或惩罚一个人。

埃德加使调查局成为独一无二、不可缺少的机构。他使执法工作走向现代化。1924 年，他把几箱翻旧了的指纹卡片搬进局长的办公室。此外，还保存了监狱送来的 80 万个指纹。

埃德加曾经梦想实行“普遍指纹”制，即不仅留下犯罪者的指纹，而且也留下所有公民的指纹。这一点没有做到。但他保存了全国警察的指纹、联邦工作人员的指纹，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陆海空三军战士和军工企业职工

的指纹。

埃德加的指纹室从一间小的房间发展到占司法部的一间大楼，最后扩大到六层楼房，占据一整个街区。到六十年代，如果把指纹卡一层层摞起来，那就有帝国大厦 113 倍那么高。到埃德加逝世的时候，已经建立了一个庞大

的电脑化指纹处，可以在一瞬间查到 1.59 亿人的指纹。

埃德加建立了一个大规模的犯罪实验室，大批专家在研究弹道轨迹的特点，对毒药、头发和纤维进行分析。还有一些人花毕生的精力埋头研究橡皮图章和印刷标准档案、开支票者标准档案、安全纸标准档案、打字机标准档案、机要人员档案或匿名信档案。

调查局的犯罪实验室很快成为世界上最先进的部门。这是埃德加帝国不断扩大的关键。第一步是说服美国的警察头子们，在一个流动性日益加强的国度里，建立一个集中化的指纹系统是十分必要的。当各地每天大量向华盛顿输送指纹的复印件时，这大大便利了逮捕和判罪工作。

仅仅是指纹和犯罪实验两项工作就使调查局发生了变化，从一个权力有限的机构变成为一个其他执法部门都要依靠的重要机关。不久，它又提出了标准化犯罪报告制度，协调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数以百万计的犯罪统计材料。接着，它出版了执法公报，成为第一份由中央刊登通缉名单、把调查局的观点——或者说是埃德加的观点——传达给全国每一个警察的第一流刊物。调查局很快就实际上垄断了犯罪信息的供应。

同警察的联系是 1935 年建立起来的，当时埃德加创建了警察训练学校，它变成了调查局的全国警察学院。当时还没有培养警官的地方，因此，参加警官学院培训的警官回到原单位后，便成为业务尖子。警官学院毕业生有五分之一的人成为警察部门的领导人。毕业典礼十分隆重，有总统和司法部长参加。

埃德加深知，人们很害怕出现一支全国性的警察力量，所以他力求避免造成这样的印象。他不肯接受缉查贩毒的任务，因为这个工作一方面不容易取得成就，另一方面又容易导致工作人员的腐化。在他当局长期间，调查局只负责美国境内犯罪活动的极小一部分工作。

埃德加最善于搞自我宣传工作，他用纳税人的钱建立了第八处，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犯罪记录和信息处”。担任处长的是他的亲信路易斯·尼科尔斯，他也毕业于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他把这个部门建成了为埃德加和调查局赢得更大名声的单位。

犯罪记录处有多种任务。其中之一是根据埃德加的意图向公众进行宣传，使用一些打动人心的语言，如，“道德沦丧”、“人们漠不关心公德”、“年轻人桀骜不驯”、“无政府主义分子”、“新闻界的恶棍”、“我国的安全受到威胁”、“一个新的幽灵在西方世界游荡”。其含义是，只有埃德加和他的调查局才能保护美国免遭劫难。

到 1946 年，调查局的人马扩大到 3000 多人。罗斯福总统交给埃德加一个新的任务，即保卫国家的安全。这个任务本来主要是调查法西斯分子，埃德加却借此迫害他的主要敌人——激进分子。数以千计的美国公民直接或间接地受到调查局的镇压。埃德加把美国社会的一切问题，从性淫乱到少年犯罪，全部归咎于共产党。

埃德加使一大批有势力的组织全都俯首帖耳，为他所用，其中包括警察、联邦和州的检察机关、依靠调查局从事安全工作的许多单位以及像美国军团

（退伍军人组织）这样的爱国团体。

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埃德加甚至把国会也掌握在他的手心。调查局同所有的国会议员进行了接触，整理了他们的档案。调查局千方百计地讨好居于关键岗位的议员。大部分议员也乐于借此出出风头。

埃德加一年一度参加众议院拨款委员会的会议。为了争取更多的国家拨款，他提出了一系列惊人的犯罪统计材料；一一列举调查局的成绩；并提出许多严重的警告，为他要求的拨款找根据。他总是有求必应，从来没有遭到拒绝。从 1924 年到 1971 年，从未就调查局的预算举行过公开的听证会。

埃德加对上级装出一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的样子，从理论上说，司法部长是他的上司。然而，实际上，自从三十年代埃德加成为公众心目中的一个英雄以来，连司法部长也不敢跟他发生正面的对抗。

埃德加先后为八个总统服务过。有几个总统曾经想换掉他，但都没有成功。埃德加善于使总统觉得他的服务是必不可少的。

埃德加的庞大的档案系统是他讨价还价的资本。他以此为骄傲，正像他以其科研工作的进展为骄傲一样。不过，总统们和政治家们却不得不为这些档案而惴惴不安，因为它们可能给他们带来灾难。埃德加多得如山的档案既有例行汇报、零碎的情报，也有详细的分析和丑闻记录。即使到今天，局外人也不大清楚埃德加的档案系统。

埃德加的档案系统包括“淫秽档案”、“性越轨档案”、“官方机密档案”、“个人机密档案”、“6 月邮件”等；甚至还有一个“不入档”系统，它收存的是中央档案系统以外的调查局非法潜入的汇报材料。

这些档案的最终控制权始终掌握在埃德加一人手中。埃德加手下的高级人物，有的可能是有业务专长的出色人才；有的只不过是趋炎附势的走狗；有一些是忠诚的好人；也有一些是可能干坏事的恶人。在那个封闭的、互相隔绝的天地里；他们全部依靠埃德加，无法彼此联合起来，威胁埃德加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