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体制改革不能孤军独进
民主,社会主义的题中之意。
民主的发展历程沾满了血腥。古罗马角斗士的生死,由如痴如狂的市民以民主方式来决定。
实行民主需要条件。一张张选票选出了林肯,也选出了希特勒。亨廷顿认为,不具备容纳民众政治参与热情时,唤起他们的热情是危险的。
一位国有企业厂长说:没有自主权,我怎么去市场上竞争?
市场经济取向的改革需要政治民主。邓小平有些着急了:不搞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难于贯彻。
有的人主张“集中一点”;有的人主张”分散一点”。集中与分散——摆在第三代领导核心面前的一大矛盾。
“民主比专制好”,一位资深学者说,“民主不一定得出最好的结果, 但民主肯定可以避免最坏的结果”。
“文化大革命”是全体中国人的一场灾难。如果当时有民主,国家主席刘少奇不致于被“永远开除出党”,也不会被迫害致死后,火化单上竟写着不知是谁的名字——“刘卫黄”。1945 年 7 月,黄炎培向毛泽东提出一个高难度的问题:共产党能不能找到跳出历代封建王朝“其兴也忽焉,其亡也忽焉”的周期率的办法?
毛泽东颇有信心地答道:找到了,共产党已经找到了这个办法,那就是
——民主!
然而,进北京后,我们很快就将这个办法遗忘了。最终导致了全民族的大悲剧。
邓小平也是这一遗忘的受害者之一。但他没有简单地将错误归结于毛泽东一人。在反思建国后党的重大失误时,邓小平说,建国后的失误不能都算在毛泽东一人身上,我也有份。当时全国挂七个人的像,其中一个就是我。
对历史教训痛切的反思,使邓小平得以成为书写中国新历史的伟人。邓小平主张集中精力发展社会生产力;
要发展生产力就必须改革;
要改革就得全面改革,即不仅是经济体制改革,也包括政治体制乃至科技、教育等各个领域的改革。
早在 1980 年,邓小平在《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的讲话中,就提出了关于政治体制改革的纲领性主张。当年的其他几次讲话,进一步强调了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的决心。
“现在看,不搞政治体制改革不能适应形势”。 “政治体制改革同经济体制改革应该相互依赖,相互配合。只搞经济体
制改革,不搞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也搞不通,因为首先遇到人的障碍”。
“不改革政治体制,就不能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
经济体制改革在不断深入,其孤军独进的窘境越加显现出来。
城市经济改革的基本目标,就是搞好国有大中型企业。国有企业多少年来搞不活,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中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就在于企业下放、政企分开、所有权和经营权分开的问题长期得不到根本解决。而这些问
题绝不仅仅是经济体制改革的问题。
政企关系,从企业来说,属经济体制改革的问题;从国家和政府来说, 则是政治体制改革的问题。邓小平对此是清楚的,他说:“企业改革,主要是搞活国营大中型企业的问题”,“用多种形式把所有权和经营权分开,以调动企业积极性。这是改革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企业下放,政企分开, 是经济体制改革,也是政治体制改革”。甚至可以说,企业下放(亦即权力下放),政企分开等问题归根到底是政治体制改革的问题。
因此,80 年代中期,邓小平突出强调了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的紧迫性。他有些忧虑地说:“现在经济体制改革每前进一步,都深深感到政治体
制改革的必要性。不改革政治体制,就不能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不能使经济体制改革继续前进,就会阻碍生产力的发展,阻碍四个现代化的实现。”
然而,政治体制改革是个敏感而又十分复杂的工程,连这位改革开放总设计师,在谈及如何推进政治体制改革时,也显出非同一般的谨慎。
他在会见日本公明党委员长竹人义胜时说:“政治体制改革的内容现在还在讨论。这个问题太困难,每项改革涉及的人和事都很广泛,很深刻,触及许多人的利益,会遇到很多的障碍,需要审慎从事。”
他又说:“国家这么大,情况太复杂,改革不容易,因此决策一定要慎重,看到成功的可能性较大以后再下决心。”
显然,在一个有着漫长封建社会历史,又长期受传统模式束缚的大国, 进行触及深层次利益格局的政治体制改革,困难确实是很大的,以致于使邓小平这样的政治家也难以决策。
但不改是不行的。
不改革,党和国家机关就没有活力。
不改革,就不能消除官僚主义,提高效率。不改革,就不能调动民众的积极性。
不改革,就不能用法治代替人治,防止再出现大的失误。
但这里涉及到许多复杂而敏感的问题,其中能否正确处理三大关系,决定着政治体制改革乃至整个改革的成败。
一是党政关系,党在新形势下怎样起领导作用,党政如何分开?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就可能出现原苏联戈尔巴乔夫的教训,党与政府分开了,但也把党变成一个空架子。但党的组织在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中“管什么”, “怎么管”,即地位和作用问题却是迫切需要搞明白的。否则,现代企业制度能建立起来吗?
二是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原来是高度集权,中央一杆子插到底,地方缺乏活力。现在搞市场经济,分权势在必行,但建立市场经济体制的过程又不是一个简单的分权过程。“市场十政府”已经成为现代市场经济的基本模式。单向的放权是过时的作法。从近年来的实践看,十几年的放权让利政策,使地方积极性得到充分发挥。有力地推动了改革和发展。但在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新的矛盾和问题,正如江泽民所说,“有的地方和部门过多考虑本地区、本部门的局部利益,贯彻执行中央的方针政策不力,甚至出现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现象;应当由中央集中的则集中不够,某些方面存在过于分散的现象。”显然,这种状况不利于中国进一步的改革和发展。因此,合理划分中央和地方的经济管理权限,明确各自的事权、
财权和决策权是十分必要的。
江泽民强调:“必须加强中央的统一领导,维护中央权威。”但这个目的如何去实现,其中还有许多环节需要理顺。
三是政府与企业的关系,政府是国有资产的代表,但政府不能直接经营企业,所有权和经营权必须分开。怎样探索一个能够确保国有资产保值增值, 保证公有制经济占主体地位的思路和方法,对中国的发展前景是关系重大的。
为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为了中国的社会现代化,为了不再发生“文化大革命”,也为了人民群众真正能够当家作主,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必须与经济体制改革大体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