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幸福会见

1950 年 9 月下旬，毛泽东的亲戚张森洪回湘省亲。毛泽东嘱她便道约周世钊和王季范偕往北京参加国庆观礼。其时，毛泽东的姨表兄，第一师范时的老师王季范先生因出席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已先入京。于是，张森洪与周世钊约定 9 月 28 日乘车北上。

担任第一师范校长的周世钊，先日将校务略为料理，并托副校长代理职务，准备入京。

1950 年 9 月 28 日是中秋节，周世钊与张森洪在湖南省统战部负责人的陪送下，到长沙车站登车。中秋夜晚，月光如水，桂蕊飘香，周世钊对景感怀，吟《七律·中秋北上》一首：

露重香浓桂正花，中秋闻命发长沙。歌盈江市人难静，梦醒湖乡月欲斜。三十年前亲矩范，数千里外向京华。鲰生垂老逢嘉庆，喜见车书共一家。

1. 月 29 日清晨，车到许昌，张森洪的爱人时任炮兵师师长，率部驻许昌。她要去看他，因此签票下车，在炮兵师师部停留一日。29 日晚，张森洪的爱

人朱师长以黄河鲤鱼款待周世钊，并赠以大号皮鞋，是夜宿于许昌。

1950 年 9 月 30 日晨曦初照，周世钊等登车北上，中午抵达首都，在前门车站下车。下车后，由国务院送往西柳树井惠中饭店居住。下午二时，乘车至中山公园听周恩来的报告。晚上与蒋竹如等一些一师老同学同往北京饭店王季范老师处谈了一阵，周世钊从先到北京的同学中获悉：当毛泽东会见他们时，毛曾问起周世钊的情况，江青在旁插问：“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同学？”毛泽东说：“这位同学相当老实憨厚，就是胆子小。”接着，那些同学向毛泽东介绍了周世钊的近况与经历。

1950 年 10 月 1 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个国庆纪念日。毛泽东检阅

了年轻的共和国。这天上午 9 时，周世钊被邀乘车至天安门观礼台参加国庆

观礼，盛况难忘。至 12 时礼毕返惠中饭店。

1950 年的仲秋季节，是北京的最好季节，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周世钊第一次来到北京，他在天安门参加国庆观礼后，接连几天，看望了徐特立、谢觉哉、熊瑾玎和在京的老同学，又游览了颐和园、北海公园等处。

1. 月 3 日下午与几个一师同学出外游览，至晚才回饭店，得知中南海曾来电话约见，因不在未能赴约。

10 月 5 日下午，接中南海电话，说是毛泽东召见，嘱在饭店等车子。下午四时，毛泽东派秘书以车来惠中饭店接周世钊。于是入新华门，沿南海岸达勤政殿前下车，江青在门口等候，她引导周世钊入内，一路问到周世钊的家庭情况，知其生活艰苦。

从 1927 年春天在长沙古稻田和望麓园见面后，一别 23 年的敬爱的友人毛泽东，今天居然在这个静洁的客厅见面了。周世钊称这次会见为幸福的会见。握手寒暄后，毛泽东笑容满面地问了周世钊到京后的情况，也谈了他近来的健康情况。毛泽东问周世钊到京以来会见了哪些人？周世钊举了徐将立、谢觉哉、熊瑾玎、王季范等老以后，毛泽东对周世钊说：“约他们来谈谈好吧？他们没到以前，我们到外面走走，何如？”周世钊表示同意。毛泽东一面嘱秘书电约四老，一面又嘱准备两辆车子。一辆是毛泽东坐的，一辆是警卫人员坐的，周世钊陪毛泽东同坐一车。车入景山公园，毛泽东和周世钊刚下车步行不到二十步，警卫人员走到跟前对毛泽东说：“园里游人太多， 不便久留，请主席上车。”毛释东一边上车，一边说：“今天游不成了，回去吧！”

在回途车上，周世钊向毛泽东问了两个问题： “我记得你从前瘦些，是什么时候胖起来的？”

毛泽东说：“过去，在长沙时，常常东奔西跑，在江西和长征时期，常常骑马打仗，活动多，胖不起来。在延安十多年，坐窑洞，写文字，骑马打仗的机会不多，就慢慢地胖起来了。”

周世钊又问：“我看你对一些熟人的信件，都是亲自回答，为什么不让秘书代劳呢？”

毛泽东说：“秘书不了解那些人的情况，不知怎样下笔，必须将经过详细告诉他，他才能写，不如我自己提笔写几句还省事得多。”

毛泽东回答了这两个问题之后。又说：“我不是什么人的信都回。有一个叫孙狼工的，是从前同在第一师范读书时熟识的，日本投降后，我到重庆， 他来看我，谈得还好。但我离开重庆之后，他就在报刊上写东西骂我，等到全国逐渐解放，我到了北京，他却屡次写信来，我因他太无是非标准，太反

复无常了，没有回信。他见我不回信，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信，他这样勤快写，我也只好勤快不回。”

毛泽东和周世钊回到中南海已是傍晚时候了，几位约请的老人都已到齐，同进晚餐后，坐在客厅谈话。周世钊向毛泽东提了一个要求：“第一师范的师生，恳切希望得到你的指示，请求为他们题示几句话。”

毛泽东当即表示同意满足全校师生的要求，并对徐特立说：“你是一师的老教师，也写几句话，给他（周世钊）带回去吧！”

座中话题都集中到一师，又说到一师一些过去的教师。周世钊记起了一师老校长张干先生嘱托的问题。

周世钊说：“张干这个人，你可能还记得，他现在在长沙妙高峰中学教数学，家庭生活颇困难，他托我向主席提出请求，适当给以照顾。”

关于张干的这种请求，毛泽东作了下面的回答： “我过去对张干是不满意的。他当我们校长的时候。年龄还只三十左右，

有能力，很活动。我认为他一定要向上爬，爬到反统统治队伍里做高官。但刚才听你说，他现在还在划粉条，几十年了，他还没有向上爬，这是难能可贵的，可以照顾。”

谢觉哉忽然提出一个疑问：“主席这个论断是不是有调查研究呢？也许他曾经向上爬没有爬得上哩。”

毛泽东接着说：“谢老这话未必对。张干是有向上爬的本钱的，如果他下决心向上爬，一定爬得上。经过几十年还没有爬上，可见他没有向上爬的决心，这就算有一定的操守，仍可以照顾。”

谈话中，毛泽东嘱周世钊搬入北京饭店。于是，周世钊回去后就从惠中饭店迁入北京饭店。

毛泽东谈话才完毕，秘书向他报告，有首长请见。周世钊等就起身告辞。这就是经过 23 年后，毛泽东和周世世钊第一次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