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统一联合作战计划第 63 号

（SIOP—63）

在一场核战争中，主要的军事目标应该是摧毁敌人的军事力量，而不是消灭它的平民。

——罗伯特·麦克纳马拉1962 年，根据美国总统肯尼迪提出的“灵活反应”军事战略和国防部长

麦克纳马拉“打击军事力量”的政策主张，美国开始对原在“大规模报复” 战略指示导下制定的核战计划——统一联合作战计划第 62 号（SIOP—62）进行全面审查修订，并重新制定了新的核战计划——统一联合作战计划第 63

号（SIOP—63），该计划于 1963 年 8 月 1 日被批准生效。这是一个与 SIOp

—62 完全不同的核战计划。

（一）“打击军事力量”政策

美国的“大规模报复”战略在 50 年代末和 60 年代初发生了危机。其中

最主要直接的原因是 50 年代后期，苏联成功地发射了洲际弹道导弹和人造卫星，使苏联获得了能够直接给美国本土造成巨大破坏力量的远程核打击能力。享有东西两大洋屏障的优越地理环境，不再能给美国人编织“安全之岛” 的幻梦，美国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核武器而不受到惩罚的时代已经结束。到了 60 年代初，第二次柏林危机又达到高潮，美苏关系进一步恶化，美苏之间爆发一场战争的问题更加现实；而且，“大规模报复”战略企图以单一的手段慑止各种类型的战争和冲突的目标已被实践证明是难以实现的。1961 年初，肯尼迪入主白宫，立即摒弃了僵硬的“大规模报复”战略，以“灵活反应”战略取而代之。肯尼迪认为，在苏联的洲际导弹威胁面前，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如何对苏联进行大规模报复，而是如何在一场实际的核战争中使美国的城市免遭核导弹的袭击，尽量减少损失。并使总统在危机和冲突时能够在多种方案中作出选择，从而获得战略上的主动权。适应“灵活反应”战略的要求， 1962 年 6 月，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在位于安阿伯的密执安大学发表了对其后美国核力量运用政策有着深远而重大影响的演说。他说：“在核战争中，主要的军事目标应该是摧毁敌人的军事力量，而不是消灭它的平民。” 这一观点立即被称为“打击军事力量”战略或“不打城市”战略。这是美国战后首次提出的把敌方军事力量作为核战争中主要打击目标的政策主张。

此后，麦克纳马拉多次进一步阐述其战略主张。其基本观点是：在核交锋的初期阶段只攻击苏军事目标，但需保留在必要时可摧毁苏城市的能力。为此，麦克纳马拉在备忘录中写到：“我建议选择这样的（核〕力量，它将使美具备此种能力：在遭到苏核攻击后，首先回击苏轰炸机基地、导弹发射场及其他与远程核力量有关的设施，以削弱苏核力量并限制苏后续攻击可能对美造成的损失；第二，与此同时保持一支受精心保护的预备力量，这支力量在需要时可按有控制的、精心安排的方式摧毁苏城市社会”。这就是所谓的“限制损失”的战略主张。虽然这一战略的提出和执行遇到了来自美国国内、欧洲盟国以及核技术发展上的层层阻碍和困难，以至到了 60 年代后期，与“大规模报复”战略一脉相承的“确保摧毁”战略思想重新占居了主导地位，但这主要是反映在核威慑政策（即“声明政策”）上的转变，它并没有

对在“限制损失”战略思想指导下，以“打击军事力量”为基本内容的核力量运用政策产生实质性的影响。正如 1969 年约翰逊政府一位助理国防部长所

说的：“自麦克纳马拉安阿伯讲话以来，统一联合作战计划第 63 号（SIOP

—63）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二）第一个有多种选择的核战计划

在酝酿限制损伤战略的同时，制定新的 sloP 的工作也在紧张地进行。早在 1961 年上任之初，麦克纳马拉就指示参联会将有控制的反击和谈判间歇纳入作战计划的可能性进行评估。随后，根据麦克纳马拉的指示，国防部和参联会下达了反映新战略要求的《对核大战计划的政策指示》，作为制定新 SIOP 的政策依据。新计划根据中苏分裂的现实和新战略的要求，在规划打击目标时，将苏联与其它社会主义国家的目标作了区分；也将苏联战略核力量与城市目标作了区分。在核力量运用上，提出了“战时威慑”概念，即保留一支战略预备队，在核战争初期避免使用，用来遏止敌人对美国城市人口的攻击。同时，为了能够“有控制地作出反应”，要求对美国的战略指挥、控制系统

（C）进行可靠的保护；而对苏联的指挥、控制系统，则在交战初期避免打击，以免逼迫敌人作困兽之争而导致冲突升级为全面核大战。

与原来的作战计划相比，新的核战计划（SIOP—63）的最大变化是，它摒弃了“一下子”大规模使用核武器的方案，提出了五种可供选择的方案。规定在核战争爆发时，按以下顺序对苏联的种类目标进行攻击：

1、战略核力量 2、远离城市的其它军事力量和军事资源；

3、城市附近的军事力量及资源；

4、苏联的指挥、控制系统；

5、必要时对城市——工业地区进行大规模攻击。

该计划规定，对第一、二类目标在必要时可实施先发制人的攻击。但与此同时应该制定出包括避免直接打击城市/工业目标和保留对某些国家不打的新方案。经麦克纳马拉批准的 SIOp—63 实际包括了四个方案。其中第一案规定只对苏战略核力量进行打击，第二案包括打击苏常规军事力量，如果此案顺利实施，可将苏/华约地面部队消灭至只剩 17 个师（苏军 7 个师，其它华约国家 10 个师），其空军将失去有效作战能力。第四案与 SIOP—62 基本相同，即对所有目标同时实施不遗余力的全面打击。1962 年 11 月 21 日国防

部长办公室一份题为《关于 1964—1968 财年美战略报复力量的建议》的备记

录所列的 1860 个目标中，只有 210 个（占 11.3％）是城市/工业目标。在计划动用的 3253 枚核弹中，只有 349 枚（占 10.7％）用于打击城市/工业目标，且优先次序排在后面。

到了 60 年代中期，“确保摧毁”开始成为美国的一种主导的战略思想。当时美政府在公开政策声明中已将重点放在“第二次打击”上，但 SIOP—63 并没有排除首先使用核武器和先发制人的可能性。参联会在 1963 年 12 月致国防部长的一份报告中称，美打击军事目标的力量“可在先发制人的情况下使用，以提供一种可对苏军事目标进行相当规模的第一次打击的方案。”这份由参联会主席、陆军参谋长、海军作战部长、陆战队司令共同签署的报告

（空军参谋长没有附签，他主张全面的第一次打击）主张 SIOP 方案应这样规划：“根据先发制人或报复反击的不同情况区分我们打击城市/工业和军事目标的力量”。SIOP—63 中也确实包括了先发制人方案。麦克纳马拉对第一次打击侍否定态度，但对首先使用和先发制人却持肯定态度。他在 1963 年致总

统备忘录中称，在战争初期，打击军事目标“可摧毁部分苏核投掷系统，并打乱剩余部分的协调性从而有助于我们防御体系完成任务，以此减少美国的损失”。即使没有第一次打击能力，率先实施打击军事目标的进攻仍大有裨益。他写道：“这可在最坏的情况下取得最佳结果”，这种进攻的目的在于“打掉苏绝大部分战略权力量，同时保留苏城市不打，从而胁迫苏避免攻击我国城市并接受和平条件”。

不难看出， SIOP—63 与 SIOP—62 有明显的区别， SIOP—63 是一个体现麦克纳马拉“打击军事力量”战略的作战计划。它为美国战略核力量提供了一个在威慑失败情况下可以用于军事目的而作战的统一政策和战争计划，具有鲜明的实战特征。它还提出了许多反映“灵活反应”战略要求的战略概念，如“逐级使用”，“有控制地作出反应”以及“战时威慑”等等。可以这样说， 60 年代初，麦克纳马拉提出的“打击军事力量”的战略主张和在这一战略思想指导下制定的 SIOP—63，成为其后美国核力量运用政策和新的核战计划发展演变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