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略性的脆弱”(Stralegic Vulnerability)研究性作战计划

他(指主持美国原子弹研制的核物理学家奥本海默——作者注)说他手上有血?!真可恶,那点血还不及我手上血的一半!”

——哈里·杜鲁门

“战略性的脆弱”是美国第一个研究性的秘密核战计划,它于 1945 年底拟制完毕。

1945 年 7 月,在柏林市西南波茨坦凯赛林霍夫宫里,神情欢畅、面带微笑的杜鲁门与斯大林和邱吉尔摇动着紧握在一起的手。被战争困扰的世界工焦急地期待着三大战胜国巩固他们对纳粹德国的胜利并作出建立永久和平的承诺。与美国和苏联的士兵在易北河畔拥抱的照片闪电股地传遍全球之时, 无数美好的希望在升腾。美国和苏联的关系是如此亲密,极有希望地预示着这两个伟大国家和谐与合作的新时代的到来。

然而,正当 l945 年夏季三大国在波茨坦举行会议期间,美国试爆成功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与此同时,五角大楼开始举行一系列重要的秘密会议, 在这些会议上,美参联会选定了在核战争中“实施第一次打击”的政策。

(一)“第一次打击”的军事政策

当广岛和长崎两城市被原子弹突击后的惨况公诸于世后,恐惧使美国人民畏缩了。为控制这种正在增长的惧怕情绪,艾森豪威尔将军曾公开申明: “我们不打算实施第一次原子弹打击”。尽管多年来历史学家们都认定艾森豪威尔的话反映了美国官方的军事政策,然而,他们错了。

1945 年 7 月 19 日,美参联会草拟了第 1496 号秘密文件。该文件向所有高级军官强调指示,采用以核武器实施第一次打击的政策是从先前的美国军事政策向前迈出了具有重要意义的一步。

参联会认为,“过去,美国可能因循以往的惯例而不进行先发制人的攻击。而今后,美国军队必须具备这样的能力,即在敌人使我们蒙受巨大损失之前就战胜它,摧毁其发动战争的企图和能力。”该文件强调,在危机事件中,美国应对可能达成的不同的外交上的协议施加压力,“一旦需要,必须为实施第一次打击作好准备。”1945 年 10 月 30 日,参联会在 1477—1 号文件中写道:“原子弹和其它新式武器的出现使在战争开端发动突然袭击的价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倍受重视。”该文件还进一步指出:强调这种重要性不仅仅是以备紧急防卫,也是为在必要情况下,对威胁性攻击的根源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参联会还强调“这种突然打击的因素将是成功的唯一保证”。两年后,在参联会 1691—7 号文件中进而重申:“进攻,过去就被认为是防御的最好手段;而在原子战争时代,进攻则是防御唯一的总体手段”。该文件突出强调了“在敌方可能采取大规模作战行动之前,就以压倒优势的力量对其实施攻击的能力”。美国参联会 1496 号秘密文件中提出的关于在战争中

以核武器实施第一次打击的方针,被社鲁门总统 1949 年 9 月的秘密指令性的

《国家安全委员会第 57 号文件》正式批准为美国的军事政策。

(二)第一个研究性核战计划

参联会不仅选定在核战争中实施第一次打击的政策,而且甚至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就十分明确地确定苏联将是美国战后主要的敌手。在波茨

① 王仲春、夏立平、朱光泽、郭新宁:《美国五角大楼核作战计划》,第 49 页。

坦,美国陆军的享利·阿诺德将军即表明他“确信我们的下一个敌人是俄国人”。凡个美国将军甚至私下里把苏联称作“Showdown”,即“危机”之意。“曼哈顿计划”的高级顾问菜斯里埃·格劳成斯也曾秘密地写道:“我们的军队将面临原子武器的影响”(1946 年 1 月),因此,美国应该对任何可能发展自身核武器的“侵略性国家”实施核攻击。

从波茨坦返回不久,杜鲁门总统就命令艾森豪威尔将军草拟可能倾全力与苏联作战的绝密战争计划。这个被称作“全蚀”的战争计划分析了与苏联进行大规模常规战争的结局。正如英国历史学家约翰·布莱德雷所评论的那样,“全蚀”计划是先前的盟国针对另一个盟国的第一个常规秘密战争计划。

仅仅考虑与苏联进行常规战争的“全蚀”计划,由于空军而向前跨出了一步。广岛事件后两个月,参联会指令所属的联合情报委员会开始拟订对苏联实施核攻击的秘密研究计划,这个计划被称作 JIC329/1 或是“苏联战略性的脆弱:实施有限的空中突击”。该研究计划认为,民众是国家的基础,又是易遭打击的目标。只要对苏联实施原子突击,就会使苏联民众认识到其政府的政策给他们带来的巨大风险,而要求摆脱控制,最终导致政府的垮台。从这个意义上讲,民众是统治阶层的“阿基里斯的脚踵”。①这一研究项目还具体分析了使用 20—30 枚原子炸弹对苏联实施首次核突击的效力,并将原子炸弹这种毁灭性的力量用数学简洁地表述在战争计划之中。

“战略性的脆弱”计划研究了使用原子弹的两种可能性,一种即在常规战争中对苏联实施报复性打击,另一种则是在“先发制人的战争”中不经宣战和警告即给予苏联以突然的袭击。

该计划认为苏联并未形成对美国直接和迫在眉睫的威胁,在近斯的将来,苏联亦不可能对美国本土实施攻击。苏联没有强大的海军,只有第二流的商业性的船队,因此要在海外遂行战役行动,是不可想像的。该计划进而评估了美、苏两国军事能力的不同点,指出经过二次大战,美国的战争机器实际并未因此而受损,而苏联则损伤惨重。战争使苏联损失了全部人口的 10

%,绝大多数主要城市遭到摧毁,苏联仍在战后的废墟上蹒跚而行。

在“战略性的脆弱”计划中,标记着苏联 20 个城市将在首次核突击中被摧毁。这些城市是:莫斯科、高尔基、古比雪夫、新西伯利亚、鄂木斯克、萨拉托夫、喀山、列宁格勒、巴库、塔什干、切利宾斯克、下塔吉尔、马克尼托哥尔斯克、莫洛托夫、第比利斯、斯大林格勒、格罗兹尼、伊尔库茨克和雅罗斯拉夫尔。

(三)第一次与苏联“摊牌”

杜鲁门不失时机地利用美国对原子武器的垄断权迫使苏联作出政治上的让步,最初一次的关键摊牌是在伊朗。二战期间,英国、美国和苏联同意共同占领伊朗并控制它,从而使伊朗的石油掌握在盟军手中,三方商定战争结束 6 个月后均从伊朗撤军。同时三方还商定从石油特许开采权中分配经济利益。但是战争一结束,美国就背高了曾达成的协议,并且反对苏联的任何经济要求。作为回报,苏联则拒绝撤出它的军队,要求与英国相等的石油特许开采权。为支持其这一主张,苏联开始在阿塞拜疆省支持由加法尔·波什威里领导的革命运动,并且将坦克部队开向苏伊边境。

杜鲁门为苏联的表现所激怒。 1946 年 3 月,杜鲁门单独约见了安德

① 自希腊神话,意为致命的弱点

烈·葛罗米柯大使并递交了一份最后通牒:如果苏联军队不在 48 小时内从伊朗北部撤走,美国将使用原子弹实施突击。据报道,杜鲁门对后来的这位苏联外交部长葛罗米柯说,“我们打算对你们投掷原子弹。”

当评论可能与苏联发生的冲突时,社鲁门政府的国务卿詹姆斯·贝尔纳斯宣称,“现在,我们可以送给苏联人大量的原子弹”。随后,杜鲁门则吹嘘说,由于分离主义倾向政府的垮台,苏联将同意在 24 小时而不是 48 小时内撤出军队。

就在第一次对苏联进行了核威胁的 8 个月之后,杜鲁门再一次对苏联采

用了“原子弹外交”。那是 1946 年 11 月,当美国军用飞机被南斯拉夫击落后,杜鲁门将 6 架 B—29 型轰炸机部署在西德并飞越南斯拉夫的边界以炫耀原子武力。

杜鲁门曾经把原子弹这种毁灭性的威力称作“历史上最伟大的事情。” 美国已经垄断着这种“胜利的武器”,杜鲁门和国务卿威尔·享利·斯廷森确信美国有足够的炸弹可以把原子的优势转化为政治的获益。

1946 年的一天,奥本海默,这个曾经主持过美国第一颗原子弹研制的著名科学家在总统椭圆形办公室里对杜鲁门说:“总统先生,我感到自己双手染满了鲜血。”这时杜鲁门从他的上衣袋里取出一块洁净叠整的手帕递给奥本海默,说:“或许你愿意擦净它?”奥本海默离开后,杜鲁门转身指示副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再不要带奥本海默来这里,并嚷道:“他说他手上有血?!真可恶,那点血还不及我手上血的一半!你不要到处无端地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