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对手，也是朋友

候选人名单公布的那天下午，美术俱乐部有一个陶器制作活动，我这个“九品”秘书当然是参加者。

走进美术俱乐部的教室，我们的 President（主席）已经开始和会员们一道捏泥巴了。这个叫 Steve 的男孩是一个中美混血儿。因为连他的中国父亲都是在美洲出生的，所以蓝眼睛黑头发的他对中国的印象也太遥远太陌生了。他这次和我一样参加了“州长学校”的竞选。我的大学微积分老师曾悄悄告诉我：“14 个学生中，Steve 是你的最大竞争对手。”刚开始，我打心眼儿里以为候选人非他莫属，不说别的，就看他的成绩单、美术俱乐部主席、学校校报总编的官衔，就知道这又是一个未来的哈佛或耶鲁大学生。不知怎么的，这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想回避他的感觉。他现在一定知道自己落选了。

陶器活动在一小时后结束了。因为是 officer，我不得不和 Steve 一块儿留下来帮助老师整理一份参观美术馆的学生名单。不知不觉我们攀谈了起来。我们的话题转到“州长学校”一事上。毕竟这是这几天学校里的 Hot news， 我俩又都是直接参与人，想躲是躲不开的。”Congratulations”他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难受，我也轻松了好多。“Thank you！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和好几个同学都比我强。”我说的是真心话。“I think so，too！”哇，这小子倒一点儿不谦虚。

“你看，Sarah 是学生会主席，Vincent 的成绩那么好又是球队队员⋯⋯ 总之，他们几个都特别出色，可都没选上。”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忘了我就是那个候选人。“那么说，你一定很奇怪我被选上了？”我心里有点不服气地问。

“还好，不过我真的为你高兴。其实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学生，才来那么短的时间，就敢于来 Try 一下，你应该是胜利者⋯⋯”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你 SAT 的英语部分有信心吗？”

SAT 相当于美国的高考，分英语、数学两部分。对我来说，数学是小菜一碟，可英语就大伤脑筋了。“没有，”我实话实说，“这时我很难，英语课又没有专门讲 SAT。”

“这样吧，我给你推荐几本书，我姐姐说很好。她现在是普林斯顿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我也在用，真的不错。”说着，他写下了书名，还给我画了一张附近书店的地图。“Thanks a lot！”我真没法表达我的感谢。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美国是一个竞争很激烈的社会。有时，这种竞争甚至很无情很残酷。像这次“州长学校”，十一年级的尖子生们谁不想拥有这份荣誉？哪怕是学校候选人的提名。Steve 对自己的落选也一定非常遗憾，说不定还有点不服气，但是他更清楚，再过一年，当我们开始申请大学时，我们又将再次成为对手。可是他还是如此坦率、诚恳地向我推荐好书。回想起这一年多来，我遇到过很多像 Steve 这样的美国同学。我们在学习上相互竞争，一旦我有了困难，他们又热情无私地帮助我。是的，我们是对手， 但我们也是朋友。

（摘自《中外少年》1995 年第 1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