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欧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过程

（一）煤钢领域合作的成功

1952 年正式成立的欧洲煤钢共同体是欧洲联盟经济一体化发展的开

端。它成功地在成员国的煤炭与钢铁部门中实施了超国家的管理方式，那时便主张欧洲统一的政治家们认为可以将煤钢共同体的做法在其它领域实施，从而通过分部门的一体化实现欧洲联合。在此思想的指导下，主张欧洲统一的政治家们设计了各式各样的共同体，如防务共同体和政治共同体。这种急于求成的设计，其结果当然是失败。煤钢共同体的缔造者们因而领悟到欧洲统一的基础，是经济的一体化，必须回到经济一体化的道路上来。

尽管煤钢共同体的成员国向防务共同体、政治共同体发展的努力遭到失败，但煤钢共同体的实践对于欧洲统一发展的推动作用却是不容忽视的。1955 年的墨西拿会议就是在防务共同体、政治共同体受挫后召开的对欧洲统一道路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墨西拿会议的决议不仅表明了与会国对于统一的政治意愿，也表达了欧洲统一应当从也只能从经济统一做起（例如煤钢共同体）的观点。6 国政府“认为在欧洲建设的道路上进入一个新阶段的时刻已经来临。它们一致认为欧洲建设首先应该在经济领域内实现。它们认为应该通过共同机构盼发展，各国经济的逐渐联合、共同市场的建立以及它们的社会政策的逐渐协调，来继续发展欧洲统一的事业。在它们看来，为了维持欧洲在世界上所占的地位，为了恢复它的影响和威望，为了不断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这样的政策是必不可少的。”①

（二）经济合作领域的扩展

墨西拿会议的决议为欧洲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提供了一种政治保障，尽管对在哪些经济领域内开始行动存在分歧，但却明确了必须发展经济合作的思想。由当时的比利时外交大臣斯巴克主持的专家委员会的研究报告主张首先在两个领域开始一体化的进程—原子能和共同市场。长远利益的一致最终促使 6 国政府接受了斯巴克的观点，从而导致了 1957 年 3 月 25 日罗马条约（包括建立欧洲经济共同体条约与建立欧洲原子能共同体条约）的诞生。欧洲原子能共同体的建立为欧洲国家在新的部门中进行统一的试验提供了机会；欧洲经济共同体的诞生则使欧洲统一有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三）经济联合基础的形成

欧洲经济共同体建立欧洲统一基础的重要表现就是关税同盟和共同农业政策。建立关税同盟的目的是实现成员国的自由贸易继而使成员国的经济贸易政策趋于协调。经过各成员国的努力，关税同盟得以在 1968 年 7 月 1 日比原定计划提前一年半建成。以后随着欧共体成员国的增加，关税同盟的规模也在扩大。

与关税同盟的建设相呼应的一项重要措施，是制汀与实施共同农业政策。共同农业政策不仅对于关税同盟是必需的（因为它为工业品的平等竞争

提供了基础），而且也是平衡成员国利益所必需的。因此尽管在制订与实施共同农业政策方面各成员国的态度有很大差异，但在欧洲统一大目标的指引下，最终还是各方妥协使共同农业政策得以实施。共同农业政策的实施调和了成员国的国家利益，保证了关税同盟的顺利发展。

1967 年 7 月 1 日，煤钢共同体、原子能共同体和经济共同体，的主要机构实现了合并，统称为欧洲共同体。从此欧洲经济一体化的建设在一个统一机构的指挥下向前发展。

到此时为止，尽管罗马条约规定的目标距离实现尚有很大差距，尽管商品的自由流通以及资本、劳务和人员的自由流通尚未完全实现，但关税同盟的建立、共同农业政策的实施以及三个共同体主要机构的合并，已给一体化注入了极大的动力。欧洲统一的建设者认为可以此为契机，向更高层次的一体化发展，因此确立了在 1980 年实现经济与货币联盟的宏大目标。但是 60

年代末 70 年代初的西欧经济与政治形势却使共同体的努力当时未能成功。

（四）经济联合的发展

进入 80 年代后，在全球经济好转，西欧经济出现高速发展的背景下，使当时的欧洲共同体旧梦重提。1984 年 2 月，欧洲议会通过了建立欧洲联盟条约草案；同年 6 月，欧共体首脑会议决定成立一个特别委员会“就改善共同体领域的欧洲合作以及政治与其它方面合作的进行，提出建议”。最终导致了欧洲单一文件的订立。欧洲单一文件是在 1986 年 2 月订立并于 1987 年 7 月生效的，是欧洲经济一体化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文件。

欧洲单一文件特别强调在 1992 年底建成内部统一大市场，以保证商品、人员、劳务与资本的自由流动。

建设内部统一大市场，实现“四大自由”，对欧共体经济一体化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其一，促进经济发展。大市场的建设为成员国经济发展扩展了市场规模，提供了良好的市场环境，形成经济发展的巨大推动力，从而为经济一体化发展准备了条件。

其二，促进成员国经济政策趋向统一。大市场的目标是实现商品、劳务、人员和资本在成员国之间的自由流动，由此牵涉到一系列复杂的政策统一问题。实现大市场目标的过程，就是各国政策差异消除的过程。政策差异的消除或者说趋向统一是更高级一体化的必备条件。

其三，促使超国家实体的发展。建设大市场，不仅要求成员国在经济政策上趋于一致，更要求成员国将部分国家主权让渡到共同体一级，从而使共同体—超国家实体得到发展。这是经济一体化进一步发展必需的。

欧洲单一文件明确了建立经济与货币联盟是共同的目标，特别规定在建立欧洲经济共同体条约的第三部分的第二编中插入一章，标题就是“经济与货币政策合作（经济与货币联盟）”，指出“经济与货币政策的接近系共同体进一步发展所必需。”①经济联盟与货币联盟是相辅相成的，要真正实现

经济联盟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货币问题，即各国要逐渐走向单一货币。经济联盟与货币联盟联系在一起了。

1989 年 6 月的欧共体首脑马德里会议上同意了由当时的欧①1992 年 2 月

7 日正式签订的欧洲联盟条约第G 条第 25 款对此进一步作了更明确更具体的

规定。详见戴炳然译：《欧洲共同体条约集》第 366 页、第 399 页至第 120

页，复旦大学出版社 1993 年 10 月版。共体委员会主席德洛尔领导的一专门小组提交的“关于欧洲共同体经济与货币联盟”的报告（即德洛尔报告），决定从 1990 年 7 月 1 日起分三个阶段实现货币一体化，并要求各国从进入第一阶段起就要承担明确的政治义务，以保证这一进程推行到底。

1991 年 12 月在荷兰的马斯特里赫特。欧共体各成员国达成了一项重要的、在欧共体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阶“欧洲联盟条约”（即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并于次年 2 月正式签约。马约为经济与货币联盟规定了一个进程

时间表。决定从 1997 年 1 月 1 日，最迟要在 1999 年 1 月 1 日建立起经济货币联盟，发行单一货币。①

1993 年 11 月 1 日正式生效的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规定的经济货币联盟计划是欧共体（欧洲联盟）在本世纪其经济一体化进程中最为伟大的进展，但因成员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使条约的执行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挫折，甚至给人以风雨飘摇的印象。英镑、里拉等货币退出汇率机制，英镑、里拉、埃斯库多、比塞塔和爱尔兰镑相继宣布贬值，这些都是在马约订立后的不长时间里发生的。一时间欧共体内外议论纷纷。形势迫使欧共体各成员国采取紧急措施，1993 年 8 月 2 日各成员国财长紧急磋商后宣布将各成员国货币在中心汇率的基础上的浮动幅度由原来的±2.25％放宽至±15％。不仅欧洲金融市场在给经货联盟的前进设置障碍，一些成员国的经济形势也在给经济货币联盟出难题，直到 1995 年底时，欧盟中只有德国、卢森堡达到了马约中关于预算赤字、通货膨胀和利率方面的条件。曾长期在欧盟负责货币一体化的官员伯·康诺利于 l995 年出版了题为《腐烂的欧洲核心》一书，书中宣称货①马斯特里赫特条约为成员国参加经济与货币联盟规定 4 项标准：a：以共同体 3 个经济状况最佳国家在过去一年中达到的平均数据为依据，通货膨胀率不能超出这个平均数的 1.5%；b：以这 3 个国家的平均数为依据，中长期利率不能超过平均数的 2%；c：货币汇率至少 2 年末超出欧洲货币体系所规定的波动幅度；d：预算赤字不超过国内生产总值的 3％，政府举债总额最多不得超过国内生产总值的 60％。币一体化将导致欧盟的解体，甚至认为可能导致法德战争，他认为欧洲为建立货币一体化所作的努力起到了古代德法争夺对欧洲控制权的那种作用，而且货币联盟远不能使欧洲统一面实现和平与繁荣，反而可能最终使欧洲这两个大国重新发生冲突。这一说法是否言过其实另当

别论，但表达了欧盟内部一些人士对货币联盟的担忧却是真实的。无独有偶，在德国内部也存在着反对过快实现货币联盟的呼声。德国银行联合会在 1995

年 7 月发表的一期经济报告中强调，实现欧洲货币联盟的决定不应当服从于

“政治的妥协”、实现单一货币的决定性因素只能是“经济的检验标准”，即只有那些拥有“均质的和趋向稳定的经济基本数据”的国家才能加入货币联盟；德国工业联合会也认为货币联盟的成功不在于能否尽快实现，而在于未来的欧洲货币是否稳定。如果让“虚妄的时间表优先于货币联盟的坚实基础”，最终的威胁是通货膨胀和严重的财政负担。①德国工商界的这番议论很大程度是针对法国的。很长时间以来，欧洲的重心一直在向德国倾斜。引起法国等一些国家的忧虑，担心德国的强大将使欧洲统一按照德国人的意愿进行，从而影响法国在欧洲统一进程中的领导地位。对于法国来说，扭转重心向德国倾斜的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政治角度出发作出加强欧洲政治联合的选择。

1995 年 6 月 19 日欧洲联盟成员国财长会议决定放弃在 1997 年实现单一

货币的计划，1995 年 9 月 30 日的财长会议对此再次确认单一货币的启动时

间为 1999 年 1 月，到 2002 年正式进入流通。会议同时决定以 1997 年的数据来判定成员国有否资格加入货币联盟。

1999 年能否如期实现单一货币，欧洲联盟还有许多障碍等待克服。但不管如何，欧洲联盟坚持发展经济一体化的决心是坚定的。正如欧盟的一些人士所指出的那样，欧洲的经济一体化就象行进中的自行车，必须不断的前进才能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