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图强篇

子产除弊兴“谤政”

子产是春秋时郑国的一位具有高尚品德的政治家和外交家。他是郑国第七代君穆公之孙,子国之子,名侨,字子产,又字子美。因公子之子称公孙, 故也称公孙侨;又因他居于东里,故也称东里子产。简公时为卿,执国政, 定公八年(前 522 年)卒。郑人其死,丁壮号哭,老人儿啼,曰:“子产去我死乎!民将安归”孔子闻其死,也为之流涕,称他为“古之遗爱”——即说他有古仁者之遗风。这种现象在当时是不多见的。为什么他能受到如此的敬爱呢?

首先,郑国在今河南省新郑县,是个小国,地处晋、楚两强之间,而晋、楚又争霸不已,稍有得罪,不是这个来讨伐,就是那个来问罪。前此,晋、楚连续三次大战都与郑国有关。所以,郑国被夹在中间,关系是很难处的。但子产却能不卑不亢,左右周旋,使郑相安无事达 20 余年之久。这的确是很难得的。

其次,郑国虽是小国,但自庄公以来,历经昭、厉、灵、襄,直至僖、简诸君,贵族统治阶级内部的争夺几乎没有停息过,连子产的父亲子国也死于内争。即使在他为卿之后,也是“上下不亲,父子不和”,“诸公子争宠相杀,又欲杀子产”。但他却能秉公义,捐私憾,尊贤能,怀以仁爱,晓以礼让。他的模范行为,即使是敌对派系也为之倾服,说:“子产仁人,郑所以存者子产也。”

但他的最可贵和最难得之处,还在为了郑国的生存和发展——用他自己的说话,就是为了“救世”,为了“利社稷”,而实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兴利除弊。据史载,这里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作封洫(xù,沟)和作“丘赋”。作封洫,就是划定田界沟渠,禁止恣意侵占。丘,是古代划分田地和区域的单位,也是一种社会基层组织的名称。古有“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之说,故丘为十六井。赋,即赋税,而在兵农合一的古代则主要是指军赋。所以丘赋即国家统一按丘征赋, 不准额外横加摊派。显然,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一些不法贵族的肆意掠夺, 从而相对减轻了农民的痛苦。

二、存“乡校”。乡校是一种民间文化教育团体。这里的人经常议论执政的得失,当然对当权者会有所批评,对社会政治生活中的阴暗面会有所揭发。于是大夫然明就主张毁去,省得惹是生非。但子产却说:“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pǐ,坏)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充分表现了他对民意的尊重和一个开明政治家的风度。这使然明听了,也充满着敬意地说:“小人实不才,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孔子听说这事以后,也说:“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三、兴“参辟”,铸“刑书”。兴“参辟”,就是制定三种刑律、“参” 通“三”;“辟”即法。三种刑律,指夏、商、周三代据犯罪程度不同而定的三种惩治办法。铸“刑书”,就是把这种刑律条文铸在青铜鼎上,以昭示全国上下一律遵行。虽然,他的这一举措,其实质目的仍是为了维持其统治秩序,但却自此“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对那些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不

法贵族来说,毕竟也是一种限制,而对老百姓来说,也总会多少减少一些非法折磨的痛苦。

改革的结果又怎样呢?当时流传有这样的话说:“我有子弟,子产诲之; 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若)死,谁其嗣之?”又有材料说他“为相一年,竖子不戏狎,斑白不提挈,僮子不犁畔。二年,市不豫贾(gǔ,卖)。三年,门不夜关,道不拾遗。四年,田器不归。五年,士无尺籍,丧期不令而治。”

不过这个成果是来之不易的,因为任何改革都会遇到阻力,子产也不例外。例如当他作丘赋之初,就遇到一些人的毁谤。他们诅咒子产说:“其父死于路,已为虿(chài,蝎子)尾;以令于国,国将若之何?”铸刑书时, 竟遭到他很敬重的老朋友晋著名贤大夫叔向的反对。叔向特此致函子产,表示异议,并且用“国之将亡,必多制”的难听话来责难他。但他却大义凛然地说:“苟利社稷,死生以之!⋯⋯礼义不愆(qīan,失),何恤(xù,顾惜)于人言?吾不迁矣”又说“侨不才,不能及子孙,吾以救世也!”多么坚定的改革意志和阔广的政治胸怀啊。而这正是他之所以能博得后人敬重的根本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