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正忧乐天下

我国古代的儒学道德风尚,自因魏晋玄学的滋炽,而中途“断裂”之后, 经隋唐而至五代,由于兵连祸结,凌弱暴寡,域内板荡,各思苟存,致使“三纲五常之道废,而先王制度文章扫地以尽”。北宋的统一结束了中国伦理史上的这一黑暗时期,把人们重新置于一个统一的封建专制王朝的统治之下。而这种统治,在意识形态上需要有儒学的保证和配合,这就从客观上为儒学的复兴提出了要求。而范仲淹正是处于这个过渡时期的关键人物之一。

范仲淹,字希文,北宋初苏州吴县(今江苏苏州市)人,生于公元 989 年。两岁失父,母贫无依,改嫁朱姓,改姓朱,名说。后举进土,乃迎母归养,并复本姓,更名仲淹。历太宗、真宗、仁宗三朝,自天章阁待制,而龙图阁直学士,而陕西四路安抚使,参知政事,1052 年去世,谥“文正”。在他从政的三四十年间,为国为民做了许多好事,堪称一代贤相,但更难得的则是他的高风亮节。

据史载,他幼年家贫,勤苦向学,落落有志操,以重振儒学、革励士风自任。为秀才时,就常说“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且“每感激论天下事,奋不顾身。一时士大夫矫厉尚风节,自仲淹倡之。”

他不但有着这样可贵的道德情操,而且毕生都自觉地去践履。

公元 1038 年(仁宗宝元初),西夏元昊叛宋,称兵寇边,延、环(今陕西延安与甘肃环县、庆阳)告急。仲淹乃忧天下之所忧“自请行”。西夏乃羌人所建政权,他去到陕西后,改变了原来的某些简单作法,一方面改建州兵,整修砦(zhài 同寨)堡,加强训练,同时又大兴营田,听民互市,以通有无,并招还流亡,使“羌汉之民,相踵归业”。此外,他又与羌人订立盟约,要求汉羌一体遵行。“诸羌皆受命”。而且凡“诸羌来者,推心接之不疑。”所以羌人也不轻易犯边扰民。不但如此,而且羌人对他还颇见“亲爱”, 称他叫“龙图老子”,有些地方还为他建立“生祠”。他去世的时候,竟有“羌酋数百人,哭之如父,斋三日而去”。这在历史上也是少见的。

公元 1043 年(仁宗庆历初),范仲淹自西北调回,任参知政事,与富弼共同主持了历史上有名的“庆历新政”。这时,建国已有七八十年,在此期

间,经济文化虽已得到初步恢复和发展,社会也相对安定,但因承平日久, 纪纲弛坏,吏贪民怨,危机四伏,若不及时采取有效措施,则既难长治久安, 也无力应付来自西北和北面的日益增长的民族压力。虽然他也深知“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但不革更不行。于是他又急国家之急,不顾个人的成败荣辱,决心担起改革重任,向仁宗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这就是有名的“天章阁十对”。在他所提的改革措施中,除“厚农桑”、“减徭役”之外, 大都集中于吏治方面。他主张根据“经世济用”的真才实学而不是根据荫恩关系来选拔人才,按照政绩而不是按照年资来决定升降,同时主张坚决惩治贪污和撤除无能的官吏。他的主张切中时弊,也蕴含着对广大百姓的同情。虽然“仲淹以天下为己任,裁削倖(xìng)滥,考覆官吏,日夜谋虑兴致太平”,但他的这些改革措施,由于触犯了某些保守派官僚及其门生故吏的利益,而很快就被搁置了起来,范仲淹也被罢去参知政事,谪迁外郡,从此离开了京城。

1046 年(庆历六年),他应谪守巴陵的朋友滕子京之请,写了一篇千古传诵的《岳阳楼记》。按常情推测,一个是谪居,一个是左迁,二人应是猩猩惜猩猩,牢骚怨气必充塞字里行间,但范仲淹却根本没把个人的进退荣辱放在心上。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显示了一般士人所少有的极其豁达坦荡而宽广的胸怀。他也有“忧”,但他忧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天下、是国家和百姓。你听:“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邪?其必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yǔ)!”这就是他给我们留下的最宝贵的道德遗产。它将激励着我们每一个人去自觉关注国家民族的命运,并为之奉献个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