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波斯帝国

波斯的兴起 公元前 6 世纪中叶,波斯兴起于伊朗高原的西南部。波斯人与米底人在语言上同属印欧语系,彼此关系很近。他们大概在公元前 2000

年代来到伊朗高原。据亚述国王沙尔马纳塞尔三世的铭文,在公元前 9 世纪时,波斯人还处在游牧部落阶段,当时,他们已组成以阿黑门尼德氏族为首的部落联盟。

波斯帝国的创立者是阿黑门尼德氏族的居鲁士二世。据《居鲁士文书》, 居鲁士二世的祖先曾是安桑之王。据亚述巴尼拔的铭文,居鲁士二世的祖父居鲁士一世是帕尔苏马什之王,可能他已将安桑和帕尔苏马什联合起来了。公元前 7 世纪时,波斯处于米底统治之下。

公元前 558 年,居鲁士二世在波斯称王,都帕塞波里斯。前 553 年,波

斯人在居鲁士二世的领导之下,起兵反抗米底人的统治。前 550 年,波斯人争得独立,并灭了米底王国,米底王国的首都埃克巴塔那成了波斯的第二个首都。

大约在公元前 549 年,居鲁士征服了埃兰,埃兰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国,同两河流域有过密切的交往。埃兰被波斯征服后,它的首都苏撒成了波斯的第三个首都。前 549—548 年,居鲁士还先后征服了原属米底王国的帕提亚、希尔卡尼亚和亚美尼亚等地。米底人从亚述帝国继承过来的遗产—— 小亚的卡帕多细亚也于此时归属于波斯。

波斯人的崛起,引起小亚强国吕底亚王国的不安。吕底亚国王克洛伊索斯企图联合小亚诸希腊城邦、大陆希腊的斯巴达,以及埃及等共同对付波斯, 并于前 547 年将自己的军队开进了已归波斯的卡帕多细亚。波斯人本想先夺取新巴比伦王国,再去征服小亚细亚。但新巴比伦王国当时仍貌似强大,所以居鲁士未敢轻举妄动,便企图先夺取小亚,以切断新巴比伦王国的商路, 再回过头来进攻它。当吕底亚军队开进卡帕多细亚后,居鲁士也派军队同其交战,吕底亚战败,其军队退回自己的首都萨狄斯,波斯军追至并包围了它。吕底亚久等盟军不到,萨狄斯城被波斯军攻破。波斯人灭了吕底亚王国,随后又灭了曾与吕底亚结盟的小亚希腊诸城邦。

公元前 545—539 年,居鲁士又把扩张的矛头指向了中亚,征服了巴克特里亚(即大夏)等许多地区。这不仅扩大了波斯人的势力范围,而且免除了波斯人进攻巴比伦尼亚的后顾之忧。

公元前 539 年,居鲁士率军远征巴比伦尼亚。他利用当时新巴比伦王国内部尖锐的各种矛盾,轻而易举地征服了巴比伦尼亚,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被认为十分坚固的巴比伦城。

公元前 530 年,居鲁士在远征中亚的马萨吉特时遭到失败,居鲁士亦被马萨吉特人所杀。

居鲁士在世时,已让其子冈比西与其共治。居鲁士死后,冈比西即位。公元前 526 年,冈比西远征埃及。第二年,他利用埃及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

征服了埃及,并在埃及建立了第 27 王朝。但冈比西随后的军事行动却连连受挫:对努比亚的远征因准备不足而惨遭失败;派往西瓦绿洲的军队遭沙暴袭击而全军覆没。于是,在埃及爆发了反波斯起义,但遭冈比西镇压。

据希罗多德说,冈比西是一个暴虐无道的昏君。其根据是说他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司美尔迪斯,其妻为其兄弟辩护亦惨遭杀害(大流士的《贝希斯敦

铭文》也指责冈比西杀死了与其同父同母的兄弟巴尔狄亚——即司美尔迪斯);还说他要无端杀死对他进谏的原吕底亚王克洛伊索斯,当此人被别人放走后,他又要杀死放走他的人;还说他杀死了亲信普列克萨斯佩斯之子; 另外,说他在埃及冒犯神圣;无端杀死许多孟斐斯的宗教领袖等。在希罗多德笔下,冈比西是一个疯狂程度甚深的人。这可能反映了在波斯内部,特别是在王权同贵族之间存在着尖锐的矛盾。

高墨达暴动 波斯虽然立国不久,但矛盾不少,而且很尖锐。波斯统治集团的征服和掠夺政策,给各被征服地人民带来沉重的灾难;各被征服地的统治者因丧失了自己的权益也不满波斯人的统治;普通的波斯人因长期的对外征战而不胜负担;波斯贵族因王权的加强而降低了地位、特权也逐渐丧失, 等等。矛盾日益尖锐。据《贝希斯敦铭文》说,冈比西刚刚率军出发远征埃及时,人民便骚动起来,在波斯,在米底,也在其它各地,“发生了巨大的灾祸。”

公元前 522 年 3 月 14 日,当冈比西在埃及的军事行动受挫时,在波斯国内的庇里什瓦德的阿尔卡德里什山地方爆发了高墨达暴动。

高墨达是打着冈比西的弟弟巴尔狄亚的旗号起兵的(因为据说冈比西杀死其弟巴尔狄亚一事还不为人知;也有学者认为高墨达就是巴尔狄亚)。他自立为王,并号召各地人民(包括波斯人)拥戴他而抛弃冈比西。据希罗多德说,高墨达曾派人到各地去宣布免除三年兵役和赋税。《贝希斯敦铭文》说,高墨达暴动期间,曾毁坏了庙堂,从人民手中夺走了牧场、财产、住所、家庭奴仆。

暴动得到包括波斯人、米底人在内的各地人民的响应。正如《贝希斯敦铭文》所承认的:“于是所有的人民,波斯人、米底以及其他诸省都骚动起来,从冈比西转而倾向于他(指高墨达)。”波斯帝国面临全面崩溃的危险。

正在埃及的冈比西得到高墨达暴动的消息后,即刻起身回波斯,但在途中死去(自杀、他杀、病亡尚无定论)。

出身于阿黑门尼德氏族的大流士等七个贵族,在米底的尼塞亚地方一个名叫西卡亚瓦基什的堡垒中杀死了高墨达及暴动的主要成员。暴动历时 7 个月(3 月至 9 月)失败。

有的学者认为,高墨达暴动是企图恢复米底贵族的特权。但无论是希罗多德、还是大流士的《贝希斯敦铭文》,都没有说高墨达是米底贵族。暴动也不是从米底先起来的,而是从波斯本土开始的。从资料中也见不到暴动有米底人反波斯人的内容,没见到有关于暴动给米底人或米底贵族带来什么好处的报道,没提到米底人与波斯人的对立。希罗多德只是说,高墨达“大大加惠了他的全体臣民,以致在他死后,除去波斯人之外,没有一个亚细亚人不盼望他回来。”

大流士改革 高墨达暴动被镇压后,大流士当了国王。据希罗多德说, 在杀死高墨达的密谋中,大流士并非主谋,在这一密谋的七个人中,大流士甚至是最后一个参加的,他是靠阴谋夺取了王位的。

据《贝希斯敦铭文》说,在大流士夺得王位后,曾两次爆发反对大流士的起义。起义规模很大,参加者不仅有被征服地区的人民,也有波斯人。大流士残酷地镇压了这些起义。其过程被用三种语言(古波斯语、阿卡德语巴比伦方言、埃兰语)刻在贝希斯敦山崖上,故称之为《贝希斯敦铭文》。

波斯帝国从居鲁士建国到大流士执政,前后仅有 28 年时间,就走完了别

的国家(如埃及、巴比伦)走了两三千年才走完的过程,即从小国寡民到地域王国、到帝国。在大流士时代,波斯又征服了印度河流域(公元前 517 年) 和巴尔干半岛的色雷斯地区,从而成为古代世界第一个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大帝国。但是,波斯帝国面临的形势也是极其艰难而复杂的,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极为艰巨的。首先,对如此辽阔的一个帝国,采用何种形式统治的问题(在大流士上台时曾有过一番争论);其次,波斯原来的国家机器极其薄弱和简单,与统治如此庞大而复杂的一个大帝国显然是极不相称的。因此, 加强和完善波斯的国家机器也是刻不容缓的任务;第三,帝国内部阶级矛盾、民族矛盾都极为尖锐复杂,如何缓和这些矛盾是巩固波斯帝国的重要问题; 第四,波斯帝国内部社会经济状况极为复杂,发展极不平衡,如何在经济方面巩固这个帝国也是一个难题。这些任务中的一些是以前的埃及帝国和亚述帝国所不曾碰到或没解决好的,因此波斯人能借鉴的东西不多。

大流士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以巩固波斯帝国并加强其个人的专制统治, 这就是所谓的大流士改革。

大流士解决了统治形式问题。他确立了君主专制,加强了国王的权力, 调整了国王与贵族的关系。

大流士将全帝国划分为若干行省(据希罗多德所说为 20 个行省;据《贝

希斯敦铭文》为 23 个行者;据《那克希卢斯特姆铭文为 29 个行省。有的包括波斯,有的则不包括),设总督(称为萨特拉匹)治理。总督负责行政和税收。各行省每年要向波斯交纳规定的赋税(包括货币税和实物税,波斯人免征货币税,但可能也要交纳实物税)。这样一来,大流士建立了一套对被征服地区居民进行统治和剥削的制度。

在军事上,大流士将全帝国划分为五个大的军区,每个大军区下辖若干省军区。各军区长官由国王任命,总督不管军事,军事长官和行省总督互不相属,可收互相监视之效。波斯军队由步兵、骑兵、象兵、海军、工兵等兵种组成,分常备兵和战时临时征召的两部分。其中最具战斗力的是由 1 万名

波斯人组成的所谓“不死队”(因为每缺一人即行补上,始终保持 1 万人, 故名)。

大流士统一了帝国的铸币制度。他规定,帝国中央政府铸造金币,金币称为“大流克”,重 8.4 克,行省只有权铸造银币、自治市只有权铸造铜币。

大流士在全国建立驿道制度,以便于传达国王的命令和下情上达,传递各种信息,并便于军队的调动。在驿道沿途设有驿站,备有人员和马匹。最长的一条驿道是从苏撒到小亚西海岸的以弗所,全长约 2400 公里。

大流士还极力拉拢各被征服地区的统治阶级,以扩大帝国的统治基础, 巩固波斯人对被征服地区的统治。他让一些被征服地区的原统治者参与地方政权;在制定法律时,他也参照各地原有法律;对各地原有宗教,他不加干涉和排斥,采取较为宽容的态度。这一切无疑缓和了各地贵族与波斯人之间的对立情绪。

此外,在大流士统治时期,还开通了埃及法老尼科未曾完工的尼罗河与红海之间的运河;在中亚某些地方修建了水库等。

大流士改革的目的是加强君主专制统治、巩固波斯人对各被征服地区的统治,但在客观上也促进过帝国内部各地经济文化交流,有利于落后地区经济上的发展。

波斯帝国的社会经济状况 波斯帝国内部社会经济发展的最大特点,

是它发展的极端不平衡性和复杂性:帝国西部的两河流域和埃及,奴隶制经济的发展已近 3000 年;小亚、叙利亚巴勒斯坦、腓尼基等地也已达到十分繁荣的地步;而伊朗高原的东部和中亚许多地区却仍然处在游牧部落阶段,即使米底和波斯,也都还处在奴隶制社会发展的初期。

对于帝国西部地区来说,波斯统治者的政治统治和贡赋制度无疑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不利于它的进一步发展。但波斯人对于该地区的社会经济制度, 并未过多干预,而是维持了原状。据说,居鲁士在征服巴比伦尼亚后,并未改变其社会结构,其经济生活也未发生大的变化,甚至各种商品的价格也未改变。居鲁士还曾力图为该地区的经济生活创造一种正常的条件,如发展这里的过境贸易。巴比伦尼亚著名的商业高利贷家族埃吉贝家族和穆拉树家族的商业高利贷活动,都是在波斯帝国前期和中期达到鼎盛的,一些波斯大官甚至参与他们的经济活动,成了他们的保护伞。他们不仅经营土地、房屋、奴隶的出租、放高利贷,还经营本地区和国际贸易。有文献表明,新巴比伦王国时期剥削奴隶的独特方式,即让奴隶独立经营的方式,在波斯帝国时期仍然存在,埃吉贝商家和穆拉树商家都有这样剥削奴隶的资料保存下来。在巴比伦尼亚,象被波斯人征服前一样,除了剥削奴隶外,主要的被剥削者, 是形式上自由的依卡努,他们在监督者监督下,劳动于各类奴隶主的土地上。

波斯本部的社会经济在帝国时期无疑得到了最迅速的发展。大批财富从各被征服地区掠夺到波斯来,大批俘虏成了波斯人的奴隶,大量被征服地区的肥沃土地变成了波斯征服者的地产。在波斯奴隶主土地上的劳动者叫做格尔达,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被固着在土地上,其收入一部分缴纳给奴隶主,另一部分则用以维持生计;另一部分格尔达则靠口粮维持生活,其收入全归奴隶主。格尔达都是非波斯人,他们中有巴比伦尼亚人和埃及人等。帝国的四个都城即帕塞波里斯、埃克巴塔那、苏撒和巴比伦中的前三个都在伊朗高原, 这时进行了大规模的建筑,尤其是王宫建筑,使这些城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波斯帝国东部的中亚地区,在被波斯人征服后,传进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逐渐步入了文明时代,社会经济得到了较大的发展。有的地区还修建了水库,出现了灌溉农业。

波斯帝国时期,整个帝国境内的中间贸易得到了发展。据说,在公元前5 世纪,中国的丝绸就已在波斯的市场上出现。帝国西部的一些城市,如巴比伦、推罗等也都很繁荣。

文化和宗教 波斯人作为一个落后的民族,长期与先进的两河流域文明为邻;在帝国时期,它又统治了众多的先进文明地区。因此,在波斯的文化中,无论是政治思想、典章制度、法律、还是文字、艺术、神话、建筑等方面,都吸收了较多的外来因素。正如希罗多德所说:“波斯人比任何其他民族都更喜欢仿效外国人的习惯。”由于广大的西亚、北非、印度河流域、中亚、以及具有希腊文化传统的小亚西部的希腊城邦都共处于一个帝国之中, 这就为彼此之间的文化交流创造了方便的条件,也为波斯人吸收、利用其他民族的文化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波斯人语言属印欧语系东支,他们的文字是借用的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大流士的《贝希斯敦铭文》就是用楔形文字写成的。大流士改革时可能在文字方面有所改进,使得波斯人的楔形文字不仅同苏美尔时期的楔形文字有所不同,而且同阿卡德、巴比伦时期的楔形文字也有所不同。波斯人的楔形文字接近于字母体系,是西亚楔形文字发展的最后一个阶段。

在波斯帝国境内,由于民族众多,所以语言也极为复杂,波斯人不可能将其划一。大流士的《贝希斯敦铭文》是用三种语言写成的,这就是:古波斯语、古埃兰语和阿卡德语巴比伦方言。此外,波斯帝国时期还流行过一种阿拉美亚语,这是属于塞姆语系的一种语言,书写这种语言已不用楔形文字, 而用一种源出于腓尼基字母的阿拉美亚字母文字。这种阿拉美亚文字在波斯帝国时期的商业上、外交上曾起过重要作用。

波斯人的建筑,在居鲁士时代,虽然还带有游牧民族的某些特征,但已使用希腊的工匠和技术。在波斯人征服了广大地区之后,在建筑方面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方面,由于波斯人控制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资源,因而有力量建造规模巨大的建筑物(尤其是王宫);另一方面,由于征服了众多的民族,其中有许多拥有先进的文化和技术,因而波斯人的建筑不仅规模巨大, 而是吸收了许多外族的风格,尤其是希腊、两河流域和埃及的风格。如王宫建筑多半建在高台之上,这显然是两河流域的风格;而王宫建筑中的巨柱, 又是希腊和埃及建筑风格的反映。

在艺术方面,波斯王宫中的浮雕和贝希斯敦山崖上的浮雕,是波斯帝国时期雕刻艺术的杰作。尤其王宫中的浮雕,同建筑一起构成了波斯艺术中最辉煌的部分。不过波斯的艺术也受到外来风格的很大影响,或者说吸收了很多其他民族的优秀成果,尤其是两河流域和希腊的优秀成果。有两个事实可以说明这种外来的影响:一是在人像的处理和技法上,在个别形象上(如大门边带翅膀的公牛)明显地反映了巴比伦和亚述的影响;二是 1973 年在大流士王宫发现的据说可能是大流士的一座雕像,他身着法老服装,但雕刻手法明显是希腊的。

关于波斯人的宗教,据希罗多德说,波斯人“不供奉神像,不修建神殿, 不设立祭坛,是在最高的山峰上去向神奉献牺牲,在奉献牺牲时也不点火, 不灌奠、不吹笛、不用花彩,不供麦饼。”

波斯人信奉琐罗亚斯德教(因传说中的该教创始人而得名。中国人称之为袄教)。但关于琐罗亚斯德其人的出生时间和地点、该宗教创始于何时何地等问题,至今没有定论(有人认为他生活于公元前 1000 年或 1000 年以前, 也有人认为他生活的时代与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差不多,还有人认为他生活于阿黑门尼德时代,或公元前 7 世纪,是米底人或中亚人如巴克特里亚人等等)。

琐罗亚斯德教认为,世界上有善、恶二神,善神即阿胡拉·马兹达,也是光明神、正义之神;恶神即阿胡拉·曼尼,也是黑暗之神、邪恶之神,代表风暴、沙漠。善恶二神始终处于斗争之中。该教要人们站在善神一边,去同恶神斗争。该教崇拜光明、崇拜火,故也称拜火教。

琐罗亚斯德教的经典是《阿维斯塔》(在萨珊王朝时编定成书)。《阿维斯塔》中最古的部分是格塔斯,此外还有雅斯纳斯、文迪达德、雅希特、维斯佩瑞德等。其中文迪达德编成最晚,其内容为宗教礼仪。《阿维斯塔》不仅是宗教经典,而且也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在大流士统治时期,琐罗亚斯德教成了波斯帝国的国教,不过,大流士对被征服地区的宗教也不排斥。

波斯与希腊的矛盾 从波斯帝国形成之日起,直至灭亡,它与希腊的矛盾贯穿始终。

波斯与希腊的矛盾,起于居鲁士征服吕底亚之时。居鲁士的征服政策严

重威胁了小亚希腊城邦的独立。据希罗多德记载,当吕底亚被征服时,小亚西海岸各希腊城邦(除米利都之外)都向居鲁士表示愿意臣服于他。但居鲁士向他们讲了一个预言,其意思是说他们臣服来迟。于是这些城邦转而求救于大陆希腊的斯巴达(其时雅典正处于庇西特拉图僭主政治时期,内部矛盾尖锐),斯巴达表示愿意援助他们,从而也受到居鲁士的威胁。希波矛盾至此开始。

后来,大流士征服了爱琴海北岸的色雷斯,更严重地威胁了大陆希腊各邦的安全;并且由于波斯人控制了希腊与黑海之间联系的通道,严重损害了希腊人的经济利益,从而加深了双方的矛盾。

公元前 500 年,米利都起义,反抗大流士的统治,大陆希腊各邦支持米利都人的斗争,从而激化了希波矛盾,米利都起义也成了希波战争的导火线。大流士残酷地镇压了起义,并于公元前 492—449 年发动了希波战争。结果,

历时 50 年左右的这场战争以波斯的失败告终,波斯的征服野心受到严重挫折。但波斯统治者并不甘心,此后一有机会,它便插手希腊各城邦的斗争, 以图从中渔利。

公元前 431—404 年发生于希腊各邦之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给了波斯人插手希腊事务的一个绝好机会。在战争期间,波斯人帮助斯巴达人建立了一支海军,从而战胜了强大的雅典。这次战争的结果是斯巴达和雅典两败俱伤, 从而使波斯人得利。斯巴达人曾答应把小亚各希腊城邦还给波斯。但遭各邦反对,斯巴达人未能践约,引起波斯不满。

此后,希腊陷入城邦危机,各城邦内部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各邦之间也混战不已,波斯人纵横捭阖,兴风作浪于其间,加剧了希腊的城邦危机。

斯巴达人也曾插手波斯的王位之争。在波斯的大流士二世死后,其幼子小居鲁士想抢夺王位。斯巴达人支持小居鲁士而反对阿塔薛西斯。后小居鲁士战败,参与波斯王位之争的希腊雇佣军在撤回希腊途中也损失惨重。波斯和斯巴达的矛盾激化。

公元前 399 年,斯巴达与波斯发生战争。波斯人利用希腊内部的矛盾, 组成了一个反斯巴达的同盟,雅典、科林斯、彼奥提亚同盟各邦都参加了这一同盟。公元前 395 年反斯巴达同盟与斯巴达发生战争,即科林斯战争。斯巴达腹背受敌,不得不同波斯人谈判。

这时雅典乘机兴起,波斯人又反过来支持斯巴达,并迫使希腊其余各城邦同斯巴达休战,共同对付雅典。公元前 387 年,波斯人通过威逼手段,同斯巴达人缔结了波斯大帝和约(或称安塔客达斯和约)。该条约宣称,小亚各邦归波斯国王统治,禁止大陆希腊各邦组织任何同盟(斯巴达及其盟国例外)。波斯人达到了控制希腊的目的。

公元前 4 世纪后期,希腊北方的马其顿王国兴起。希腊各邦的大奴隶主把马其顿视为救星,希望它既能使希腊摆脱城邦危机,又能使希腊摆脱波斯的控制。于是在希腊形成了一个亲马其顿派。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则提出把战争带给东方(即带给波斯帝国),把财富带回希腊的口号,以迎合希腊奴隶主的贪婪之心。公元前 334 年,新上任的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率军东征, 其借口是,从前波斯人曾经侵略过希腊,而当时希腊并没有惹过波斯;现在他亚历山大要为希腊人报仇。于是,经过十年征战,亚历山大灭了波斯帝国, 建立起亚历山大帝国,从而结束了希腊波斯之间长达两个世纪的纷争。

波斯帝国与西亚北非古代文明的终结 波斯帝国兴起的时代,正是西

亚北非的古代文明极盛而衰的时代。波斯帝国的兴起在西亚北非的古代文明

(即近东地区的古代文明)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起过重要作用。

波斯帝国是西亚北非古代文明从小国寡民到地域王国、到帝国这一发展过程的最高阶段。在公元前 4000 年代中叶(即约公元前 3500 年左右),在全世界,首先是在西亚两河流域南部的苏美尔地区和北非尼罗河流域的埃及,逐步进入了文明时代,在这两个地区形成了若干小国家。当时这两个地区之间基本上是独立发展的,彼此联系很少。到公元前 3000 年代以后,首先在埃及,而后在两河流域,形成了统一国家,并出现了君主专制。到公元前2000 年代后期,埃及通过征服形成了地跨西亚北非的奴隶制帝国;公元前

1000 年代前期,在西亚形成了亚述帝国,第一次囊括了两河和埃及这两大文

明地区。公元前 1000 年代中叶兴起的波斯帝国,不仅规模要比埃及帝国和亚述帝国大得多(包括了两河,埃及和印度河这三大文明中心,并接近第四个文明中心希腊的边缘),而且在内涵上也要比它们丰富得多、深刻得多,它形成了一整套的维系和管理帝国的比较成熟的制度(如行省制度、赋税制度、铸币制度、驿道制度、军事制度、宗教政策、以及对被征服地区统治阶级的政策等),这是它以前的帝国所没有或不完备的,而又为它以后的帝国(亚历山大帝国,尤其是罗马帝国)所承袭。

波斯帝国是铁器广泛使用和传播时代的帝国,而埃及帝国是青铜器鼎盛时代的帝国,亚述帝国则是铁器刚刚使用时代的帝国。铁器的广泛使用和传播,不仅是生产力的巨大进步,不仅促进了社会经济更加迅速的发展,而且对政治和军事的发展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正是在这个时代,社会分工更加精细,商品货币关系更加发达,交换的规模更加扩大,交换的内容更加丰富, 交换的地区也更加广阔,人们的视野也更加开阔。铁器时代为大规模的战争提供了更为雄厚的经济基础和更为锐利的武器,因而战争的规模也更大。波斯帝国所进行的战争,尤其是希波战争,如果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作后盾, 如果不是在铁器广泛使用和传播的时代,那是不可想象的。也正是在这个时代才形成了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大帝国。

从表面上看,波斯帝国似乎是纯军事征服的产物(的确,帝国的建立, 从埃及帝国、亚述帝国、到波斯帝国,都是通过野蛮的征服战争而实现的, 没有征服就没有帝国),但是,波斯帝国的形成,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西亚和北非,东部地中海地区社会经济、政治、军事,乃至文化综合发展的产物,是这些地区经济、文化、军事、政治交流、联系不断发展和扩大的产物。同时,波斯帝国在客观上又为西亚和北非的经济文化交流提供了一个更为广阔的舞台。波斯人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也曾采取过若干有利于加强交流和联系的措施,从而使这种交流和联系达到一个更高的阶段(铸币制度和驿道制度就在客观上起过这种作用)。

但是,波斯帝国的存在也还有另一方面的作用,即它打乱了西亚北非奴隶制经济独立发展的正常进程;它的征服战争给帝国版图内的居民带来巨大的灾难;它打乱了、破坏了西亚北非地区经济文化交流的正常秩序和规则, 破坏了原有地区交往的某些条件,使这些地区的交往和联系打上了征服者的烙印;而且它使这种交往局限于帝国范围之内,使原来西亚北非某些地区同希腊世界的交往和联系受到了限制,甚至被完全隔断。

西亚北非的古代文明,在波斯帝国兴起之前的 3000 年里,曾是世界文明的重要中心,是地中海地区其他民族学习的圣地,它们的文明对地中海其他

民族产生过重大的影响。但是,近 3000 年的发展,也使这两个古老的文明背

上了沉重的包袱,成为它们进一步发展的巨大障碍;而且,近 3000 年的发展, 也使西亚北非的古代文明积累了不少的矛盾(阶级的和民族的矛盾),统治阶级的腐朽性已明显地暴露了出来。波斯人却以一个新兴民族的姿态出现于地中海之东的伊朗高原上,它没有沉重的包袱,也没有那么多尖锐复杂的矛盾,它吸收了西亚北非古老文明的先进成果,用以丰富和发展了自己;并利用西亚北非古老文明内部的矛盾,征服了它们。但是,波斯帝国毕竟是在近东文明的土壤中成长起来的,当它征服了这广大的地区之后,它也把西亚北非文明的某些包袱背到了自己的身上,并使自己成了一切矛盾的焦点。再加上帝国内部的经济文化联系十分脆弱,各地区之间的发展极不平衡,自然经济仍占主导地位,商品货币关系的发展受到许多限制,因此,波斯帝国本身仍然是十分不稳固的。所以,当其统治集团的腐朽性发展起来,失去了原先的勃勃生气时,它的垮台就是必然的了,而且垮得十分迅速而彻底。

西亚北非的早期文明,是在适于农耕的地区发展起来的。虽然,最初它们都是农牧并重的,但逐渐地,农业在这两个早期文明中占了主导地位。这两个农耕文明中心不仅发展较早,而且发展较快。但西亚北非的早期文明并非是独立发展的,它们同其周围的游牧地区有过频繁的交往和冲突,两河流域的农耕世界还曾数度被其周围的游牧部落征服,其最早的苏美尔文明、阿卡德文明就是被这些游牧部落从历史舞台上推下去的(埃及也曾被游牧部落入侵过,不过,它的文明传统在波斯帝国入侵前未曾中断)。农耕世界与游牧世界的关系不仅表现为游牧世界对农耕世界的入侵和征服,也有农耕世界对游牧世界的入侵和征服。农耕世界与游牧世界的关系不仅表现为入侵与征服,更多地、更经常地还是表现为经济文化的交流,这促进了双方历史的进步。从发展的总趋势看,农耕世界与游牧世界的交往,其规模是越来越大, 范围越来越广。

波斯民族曾是一个比两河流域和埃及落后得多的民族。它与西亚北非的古代文明的关系,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游牧世界与农耕世界的关系。这不仅因为波斯人在公元前 2000 年代时还是一个游牧部落;而且因为在其征服

西亚北非古代农耕文明地区时,其 10 个部落中也还有 4 个从事畜牧业,它比西亚北非的古代农耕文明仍要落后许多。波斯人以一个落后民族征服了三大文明中心,接近第四个文明中心的边缘,并君临其上,将如此大的一个帝国维系和统治了 200 年左右,在农耕世界与游牧世界的交往与冲突方面,表现出了更大的规模,也提供了一幅更为鲜明的图画。

总之,古代世界第一个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的波斯帝国的兴起,打断了西亚北非原有古代文明独立发展的进程;而波斯帝国在公元前 4 世纪末叶被希腊马其顿亚历山大帝国所取代,则标志了西亚北非古代文明的终结(它们的文字被遗忘达 2000 年之久就是一个鲜明的例证)。代之而起的亚历山大帝国及其后继者罗马帝国,无疑从波斯帝国的传统中吸取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因此,波斯帝国既为西亚北非的古代文明作了总结,又为后来的希腊罗马古典文明提供了借鉴,起了承先启后的桥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