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尼的人格理论

霍尼也像弗洛伊德一样重视儿童早期经验在人格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但她更同意阿德勒的说法,相信儿童在生命之初就有一种无助感。儿童的安全和满足冲动,都只有依赖于他们的父母才能获得满足。父母的行为不当,可能使儿童需要受到挫折,影响儿童人格的正常发展。所以她主张神经症病人的行为根源应该从他们在儿童时期与父母的关系中去寻找。这些看法构成了霍尼与众不同的富有特色的人格发展观点。

  1. 基本敌对和基本焦虑

与阿德勒不同,霍尼认为每个儿童的无能和自卑的感觉并不是一定引起补偿或过补偿作用。儿童需要父母,依赖父母,但不可能都产生心理问题。儿童与父母的关系有二种基本类型:儿童从父母那里得到真正的慈爱和温暖,安全的需要得以满足;父母对儿童漠不关心,厌恶甚至憎恨儿童,儿童的安全需要受到挫折。在前一种情况中,儿童正常发展,而后一种情况则会引起神经症。所以霍尼认为,儿童的无助感是神经症产生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

霍尼举出了一些使儿童安全需要受挫的父母行为,如:对孩子漠不关心, 遗弃,厌恶子女,明显偏爱某个孩子,惩罚不公正,奚落,愚弄,羞耻孩子, 行为怪异,不守信用,不许孩子与他人接近,等等。如果父母以这样的行为对待儿童,他们就会产生对其父母的一些特殊体验,称为“基本敌对情绪”

(basic hostility)。这样,一方面孩子依赖父母,一方面又对父母抱有敌意,心理冲突由此产生。但儿童无力改变这种不幸的局面,他只得压抑敌对情绪,以期得到父母的照顾,生存下去。这种压抑是受无助感、恐惧感、爱或罪恶感驱动的。由于无能为力而压抑基本敌对情绪的儿童似乎这样说:“因为我需要你们,所以我不得不压抑我对你们的敌意。”由于恐惧而压抑敌对情绪的儿童似乎在说:“因为我怕你们,所以我必须压抑我的敌意。”

霍尼认为,在某些家庭中,缺乏对孩子真心实意的关怀和慈爱,但是, 即使在这种家庭中,也会有或多或少的满足儿童欲求的表示。例如,父母可能只把对孩子们爱的表示停留口头上,孩子当然能准确地觉察口头的关怀与实际的关怀的区别,但他们必须依赖于这种空洞的毫无内容的“爱”,因为他们只能得到这些。并且孩子必须压抑他们因得不到实际的关心而产生的不满,否则他们连这种口头的爱也保不住。另外,在许多文化背景中,孩子对父母抱有敌意,被认为是有罪的,所以他们必然要压抑那样的情感。

那么“基本焦虑”又是什么呢?霍尼说:“在我提到过的条件下成长的孩子就会产生一种孤立和无助之感,这种感情可能在内心中不断增长,渐渐对周围世界都怀有一种敌意⋯⋯这种态度虽然不是神经症,但它却是一块时刻都能滋生神经症的肥沃土壤。因为这种态度构成神经症产生的基础,我们

给它冠以一个特定的名称:基本焦虑(basicanxiety),它与基本敌对情绪不可分离的交织在一起。”所以,所谓基本焦虑就是儿童所具有的,觉得自己是孤立的、无能为力的生活在这个危机四伏、充满敌意的世界上的一种感情。产生这种不安全感的因素甚多:奴役孩子,对他们漠不关心,父母行为怪异,不注意孩子的个人需求,对孩子不是善意地指导,而是嘲笑歧视他们, 过多的赞美,缺乏值得依赖的温暖,溺爱,袒护,等等。

总而言之,按照霍尼的说法,神经症源于儿童与父母的相互关系。如果儿童真正地得到了父母的慈爱与家庭的温暖,就会感到安全,从而正常地发展。如果他从小就没有享受父母的关怀与爱护,就会产生不安全感,对父母抱有敌对情绪,这种态度最终又将投射到周围的任何事物及人身上,进而转变为基本焦虑。一个具有基本焦虑情绪的儿童很容易在成年时表现出神经症。

  1. 控制基本焦虑的策略

既然基本焦虑的根源是无助感和恐惧感,很自然有这种焦虑的人总是想方设法使它减弱到最低的程度。霍尼提出了十种控制基本焦虑的策略,其实也是十种神经症倾向或神经症性的需要(neurotic trends or neurotic needs):

  1. 对友爱和赏识的需要。具有这种神经症性需要的人依靠他人的友爱而生存,需要得到他人的赏识。

  2. 对支配其生活的伴侣的需要。这种人需要和别人生活在一起,要别人保护他,使他免于危险,并满足其需要。

  3. 对狭窄的生活范围的需要。这种人极为保守,不愿尝试什么以避免失败。

  4. 对权力的需要。这种人赞慕强者,轻视弱者。

  5. 利用他人的需要。这种人生怕别人沾了自己的光,他们总认为自己没有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好处。

  6. 社会认可的需要。这种人需要别人承认才能生活,如在报纸上出现了他的姓名。最后的目标是获得威望。

  7. 赞美的需要。这种人需要别人吹捧和恭维,才感到满足,他们希望别人按照他自我想象的形象看待他。

  8. 志向和成就的需要。这种人极力避免对任何人负责,不愿有任何束缚。

  9. 自我满足和独立的需要。这种人对批评极为敏感,总是千方百计地寻求尽善尽美。

  10. 对完美无疵的需要。这种人对名望、财富或举足轻重的作用怀有强烈的兴趣,他们为之奋斗,不顾后果。

事实上,正常人也有上述的需要。但是正常人的需要是适当的,或者适可而止的,不像神经症人那样,一种需要发展得如此强烈,以至于排斥了别的需要。正常人不是把自己的生活完全束缚于一种需要上;当条件变化时, 他们会入乡随俗地改变自己的需要。神经症患者却不同,他们把某一种需要作为“生活习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满足这种需要的活动中。但是各种需要对正常生活来说都是存在的,所以霍尼称神经症都陷入了“恶性循环”。他们越是想通过某一策略(满足某一需要)从基本焦虑中解脱出来,其他的需要就越难以满足,基本焦虑就会越来越多。因此,他们愈是想摆脱焦虑,

愈是顽固地越来越深地陷入这一策略之中而不能自拔,以致形成恶性循环。在霍尼的那个时代,敢于反对弗洛伊德学说并不是轻而易举的,它需要

勇气、智慧和创造力。霍尼虽然受到传统的精神分析训练,但可贵的是她并不因此而受束缚,相反,却勇敢地举起了自己的旗帜,把文化因素引进了精神分析学说。她的学说虽然有自己的特色,但作为一种理论缺乏具体分析, 并且更为遗憾的是霍尼本人也承认她只是想通过对弗洛伊德学说的批判,更好地发现弗洛伊德学说的建设性意义。然而,有一点很清楚,她的人格发展观点,更接近于阿德勒的学说,而不是与弗洛伊德的学说有更多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