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上大放异彩

1663 年,斯宾诺莎迁居于伏尔堡。他着手撰写其代表作《伦理学》。他批判了《旧约全书》中的上帝,而在自己的“新约全书”(即《伦理学》) 中构造了一个全新的“上帝”。但此书并未一气呵成。此时,他结识了 1653 年起任荷兰省三级会议大议长德·维特,并终身保持了友谊。德·维特给他一笔 2 万佛罗林的年金。为了反对宗教的偏执和不容异端的理论,他暂时中断了《伦理学》的著述,集中精力著述《神学政治论》。斯宾诺莎并非是位消极遁世者。他对交往活动有强烈和广泛的兴趣,在公众中以预见政治事件的老练而闻名,他的谈话没有矫揉造作,而是充满了良知。

斯宾诺莎的《神学政治论》于 1670 年匿名发表,产生了巨大的轰动效应。政治上的保守派和神学家对这部书深恶痛绝,攻击它是“一个叛逆的犹太人和魔鬼在地狱中杜撰而成的”,要求政府立即查禁。但德·维特执政,这种阴谋无以得逞。于是,他们把愤怒转向德·维特,1672 年,他们煽动一些受卡尔文教欺骗的不明真相的人,在街上把德·维特杀死。当时在海芽的斯宾诺莎,得知噩耗后,义愤填膺,立即写了张“野蛮透顶”的标语,欲张贴街头,伸张正义。房东恐怕他遭到暗害,将他反锁在家中,才使他幸免一死。过了两年,斯宾诺莎的《神学政治论》和霍布斯的《利维坦》仍被正式禁止发售和传播。

1670 年,斯宾诺莎从伏尔堡迁至海牙。在那里,他的故事已变成传奇, 他的生活成为圣人生活的典型。他成为一个圣洁的被驱逐的人。因此,凡到海牙的人,无不以瞻仰斯宾诺莎的丰采而为荣幸。即使当时荷兰和法国交战, 法国统帅恭德亲王因仰慕斯宾诺莎,仍特派人邀请他前往法国军营会晤,并讨论皙学。他像一个天真的孩子真去了敌营,后来引发了一场误会,他差点被当成犯有叛国罪的间谍而受到伤害。然而,他表现得异常镇静,他说:“我是无罪的⋯⋯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共和主义者,我的愿望是为共和国谋福

利。”幸亏他说服了同胞们,使他们相信,他不是他们事业的叛徒,而只是一个无害的爱智者,因而得到了他们的谅解。

1673 年 2 月,斯宾诺莎有了一个“荣幸”被赏识的机会。普鲁士的卡尔·路德维希亲王眷恋斯宾诺莎的才学,授意海德堡大学教授法布里乌斯聘请斯宾

诺莎到海德堡大学任哲学教授。邀请书中声称“你将有充分的自由讲授哲 学”,这对斯宾诺莎很有吸引力,他认为有了公开讲学的好机会。但邀请书后面还写着“深信你不会滥用此种自由以动摇公共信仰的宗教”。这使斯宾诺莎犹豫了 6 个星期,最后还婉言拒绝了这一邀请。他宁可饿死,也要按自己的理解来阐发真理。

在海牙,斯宾诺莎最重要的工作仍然是写作。1675 年,《伦理学》一书完稿。这部书的著述前后经历了 13 年,他在书中构造和系统地阐述了他的整个哲学体系。由于宗教势力的猖獗,这部书在他生前未能发表,可谓是他终生遗憾。同时,他还撰写了《政治论》一书,着重探讨了如何建立一个好的君主立宪制国家。他是君主立宪制的第一个理论家。随同《政治论》,他还著述了《希伯来语法》一书。

斯宾诺莎将其作为哲学思考开端的问题,即行为问题,乃是《旧约》对于“生活道路”的探求。他在理智的崇拜中找到了答案,只有理智的爱才能产生好的行为,而理智的崇拜则是中世纪犹太哲学的发明创造。有了这个准备,斯宾诺莎则进入了近代思想的世界。从法国的笛卡儿那里,他吸收新知识的实证内容;从意大利的布鲁诺那里,他汲取了自然主义哲学的敏锐洞察; 从英国的培根那里,他接受了研究实验的重要性见解;从当时的逻辑学家那里,他借用了几个世纪的经院哲学的形成的术语。历史上可曾有过像斯宾诺莎这样的世界性的人吗?

斯宾诺莎始终过着非常节制和俭朴的生活。假如他愿意的话,他会有多得花不完的钱,他有足够的向他解囊相助和用一切方法帮助他的朋友。然而, 由于他自己的选择,他过着最谦恭和幽静的生活。他每一季度都很细心地计算他的帐目,以便做到比每年的花销既不多也不少。虽然他经常被邀和朋友们一起用餐,但他宁肯选择在家享用粗茶淡饭。当别人告诉他,只要他在出版著作时,声明献给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就可以得到终生养老年金,他傲慢地回答,“我只将我的著作献给真理”。这位“呆傻的智者”,实在不能奉承一个他并不敬佩的人。

正当学术生涯走上顶峰时,斯宾诺莎不幸被病魔缠住。由于长期磨制镜片,吸入的尘埃使他得了可怕的肺病。如果说与宗教的斗争,他是胜利者, 那么,与疾病的抗争,他吃了败仗。他永恒的灵魂勇敢地看着他虚弱的身体迅速地走向毁灭。1676 年的冬天真是太漫长了,他的肺已开始坏死。1677 年 2 月 21 日,斯宾诺莎过早夭折了,一个伟大哲学家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当时,房东夫妇去教堂做礼拜,只有医生一人在场,可悲的医生抓起桌上的钱, 又翻出一把镶银的刀子,扬长而去。斯宾诺莎在九泉之下,看到此情景,也必定会哈哈大笑。4 日后,斯宾诺莎被葬在斯波耶新教堂,邻近不远处就是德·维特的墓地。

斯宾诺莎没有长命久安,仅仅活了 45 岁。斯宾诺莎生活的那一页是美的,尽管他给同时代人的印象是平淡的。在外表上他并不引人注目,身材矮

小,浅色皮肤,黑卷发,浓眉下的眼睛带着肺病患者那种不健康的光泽,他不修边幅,说“一篇平淡的文章用不着华丽的封面”。他抛锚在平静的思想海洋中,对于搅乱没有哲学的同代人心灵的荣誉、金钱、权力等漠不关心。斯宾诺莎的一生,是为真理和自由奋斗的一生,为人类的进步和正义事业奋斗的一生。

斯宾诺莎不仅是近代最有影响的思想家,而且是最有同情心的人。1882 年,人们为了纪念他,在海牙他最后居住的房子附近建了一座铜像。揭幕时, 法国历史学家欧内斯特利南致词说:“这大概是历史上曾有过的最真实的上帝形象。”他也许还应补充说,因为这大概是人类所接受的最崇高的爱。

德国哲学史家文德尔班在纪念斯宾诺莎 200 周年时说;“为真理而死难,为真理而生更难。”在斯宾诺莎身上,真正体现了我国古人所称道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