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人的理性: 唯理论哲学的产生
我们看到,经过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思潮的“人性复苏”之后,人类对自我的认识还主要停留于感性的自发阶段,还没有上升到理性的自觉阶段。这就犹如登山,当人们爬上一级级的石阶,最后抵达山顶之时,那“一览众山小”的境界不仅使其具有了审美的愉悦,更为重要的还有一种征服的快乐和超凡脱俗的体验。然而,由于人性自身的懦弱和偏狭,自我常常显得非常可笑,非常愚蠢,人们为肉体的愉悦,微不足道的成功而自鸣得意,感觉良好,使自己生活在虚假的满足中。这只能给人生带来更多的艰难坎坷, 以致最终吞噬了人生。
那么,人类如何走向对自我认识的深化呢?事实上,在人类理性的面前没有不可知的东西。当然,哲学不可能探讨人类认识自我的具体途径和方法。因为,对于每个具体的人而言,这往往是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地而异。但是哲学的魅力恰恰是在于能为人们的认识和实践提供最一般的方法论指
导,为打开自我的认识之门提供一把钥匙。近代哲学提供的这把钥匙的奥妙就在于:不能局限在自我中认识自我,不能为了认识自我而认识自我,而应通过人类知识的理性结构来认识自我,通过寻找知识的普遍有效性来实现自
我。
如果说古希腊哲学从本体论上实现人和外在世界的统一,那么通过文艺复兴运动之后,哲学家便开始从认识论上实现自然和人、物质和精神的统一, 尽管它们还无法辩证地统一起来。近代哲学研究的一些中心问题就可以归纳为:心灵获得外在世界知识的能力是什么?心灵的能力在多大程度上能洞察实在的结构?心灵的观念对于世界本质的描述有多恰当?心灵对世界本质描述的能力的限度是什么?人类从中世纪的“精神动物王国”摆脱之后,必然对人类自身的能力要有一个全面的审视。近代哲学实现了对传统哲学的反叛和改宗。
从哲学流变的内在机制来看,英国哲学家弗兰西斯·培根对近代西方哲学的产生做出了重大贡献。他使经验从受贬损的卑贱地位上升为一种科学的原则,结束了以神学为依据的经院哲学的旧时代,开创了经验哲学的新时代。这使人们不仅在思维的内容上从天国回到自然,而且在思维方式上扭转了千百年的玄学思辨,使尊重感性,尊重实际风行一时。
然而,近代西方哲学的真正鼻祖是法国唯理论者笛卡儿。众多的西方学者大多也持这种观点。因为近代哲学中的主旋律既不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恩恩怨怨,也不是唯理论和经验论的唇枪舌剑,而是由笛卡儿所开创的二元论哲学倾向。
近代的科学革命必然带来近代的哲学变革。近代的科学革命开始于一个需要巨人并产生巨人的时代,出现了诸如哥白尼、刻卜勒、伽利略、牛顿等科学巨匠。他们掀起的科学革命彻底打破了中世纪的神学宇宙论,开创了人与世界、心灵与自然分裂的世界观。既然它们之间是相互分离的,那么人如何穿过这道屏障去认识世界?这种认识的有效性和真理性标准又何在?这就使认识论成为哲学的一个重要的独立部门。由于自然科学的发展不仅为自然科学自身的系统化和理论化提出了紧迫的要求,而且也为人们对认识方法和认识理论的深入探讨提供了蓝本和启示,西方哲学史上意义深远的认识论转向终于发生了。
笛卡儿正是以其高超的哲学能力和雄厚的科学功底,觉察到了人类认识的底部所发生的这一根本性变化,使近代科学革命所暗含的二元论思路晋升到哲学的高度,从而伸出他那智慧之手推动了认识论的转向。近代哲学认识论的共同倾向是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对立,即认识的心灵和它力图认识的外部世界之间的对立。
二元论的幽灵在近代西方哲学的上空徘徊,为近代西方哲学家提供了赖以思考的范式。由此,才产生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唯理论和经验论的笔墨官司,才产生了近代思辨哲学和体系哲学的风风雨雨。也就是说,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是以主、客体的二元分裂为理论的基础是二元论的变体;而唯理论和经验论也是以二元分裂为理论上的前提,它们的争论并没有超出二元论的理论框架。
欧洲大陆唯理论哲学,可谓是群星汇聚,功名斐然。特别以法国的笛卡儿、荷兰的斯宾诺莎和德国的莱布厄茨最为著名。在哲学史上,唯理论和经验论的对立带有一定的地域性,这一点并非偶然,而是有深刻的历史背景。欧洲大陆各国自然科学家,与英国的自然科学家不同。从哥白尼到伽利略、刻卜勒,在天文学和力学研究中,并不是注重定性归纳法,而都十分注重数学的运用,注重对事物的定量分析。这正是欧洲大陆各国产生唯理论的自然科学前提。当然,这种地域性质只说明一般趋势,而不是绝对的,在欧洲大陆也有属于经验论的哲学家。
唯理论哲学的三位大师笛卡儿、斯宾诺莎、莱布尼茨的哲学,在很多方面是各各相异甚至正相对立的。但在理论形态上,他们都坚持了相同的认识原则,这就是唯理论的认识原则。这项原则的内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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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认识源起于理性,源起于思维的能动性,即思维自身有先天的认识原则——天赋观念,外在对象只有在天赋观念的投影下才能把握,才能被人理解和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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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认识不能简单地还原为感觉和感觉的不同结合形式,它具备感性所不具备的东西,即作为认识原则的天赋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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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的理解功能或思维把握对象的规律就是从其自己所固有的天赋原则去理解对象。
当然,唯理论哲学家不可能完全恪守他们的认识原则。当他们强调用天赋观念原则去把握对象时,总是染有去适应感官经验的受动性。后来的莱布尼茨自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注意到感性的诱发作用。
唯理论的代表人物,虽属不同国度,但他们在哲学上是有承继关系的。他们都承认凡具有普遍必然性的真知识都不能从感觉经验得来,而只能源于理性自身,这就形成了反对经验论哲学的一致立场,与经验论哲学分庭相抗。
我们不能不说,就解释认识的起源而言,唯理论的原则不能不归结为荒谬。人们的认识固然如经验论哲学家所谈的,是来源于感觉经验的。没有感觉经验,就不可能有认识。但是,没有思维的能动作用,同样也不可能产生认识。这就是唯理论的认识原则所强调的。
不可否认,唯理论哲学的天赋观念论具有宗教唯心主义的性质。这是与当时的社会历史环境分不开的。在 17 世纪,宗教仍然是主要的精神力量。哲学的反思在这种社会意识的制约下,一时还不能完全超越它,上帝作为最高的实体观念,必然要在哲学的发展中起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