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作为推论的历史学

历史学与其它各门科学在这一点上是共同的:历史学家无权宣称有任何一点知识,除非是当他能够首先是向他自己、其次是向其他任何一个既能够、而又乐意追随他的论证的人证明它所依据的基础。这就是上面所谓的作为推论的历史学的意思所在。一个人之成为一个历史学家所凭借的知识,就是由他所支配的证据对于某些事件都证明了什么的知识。如果他或什么别的人凭

着回忆或第二视觉或某种威尔斯①式的透过时间向后看的机器等方式,对于完全相同的事件能有完全相同的知识,那未这就不会是历史知识;那证明便是他并没有能向他自己或任何其他批评他的主张的人,提供他从其中得出了他的知识来的那种证据。批评家不是怀疑论者;因为一个批评家是一个能够而且乐意为自己接受别人思想的人,为的是要看看别人究竟做得是不是好;而一个怀疑论者却是一个不愿意做这种事的人;因为你不可能使一个人思想, 象是你可以让一匹马饮水那样,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向一个怀疑论者来证明某一项思维是健全的,也没理由要为他的否认而耿耿于怀。对任何一个自称有知识的人,就只有由他同类的人束进行判断。

靠显示它所依赖的基础来证明对知识的任何主张的正当性,这种必要性乃是科学的一种普遍的特征,因为它出自科学是一种有组织的知识总体这一事实。说知识是推理的,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在说它是有组织的。记忆是什么以及它是不是一种知识,这是一本有关历史学的书籍中所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至少这一点是清楚的,不管培根和其他人说过什么,记忆并不是历史学,因为历史学是某种有组织的或推理的知识,而记忆却根本不是有组织的,不是推理的。如果我说“我记得在上星期给某某人写了一封信”,那么这是关于记忆的一个陈述,但它并不是一个历史陈述。但是如果我补充说: “我的记忆并没有欺骗我,因为这里有他的回信”;

那么我就是把一个有关过去的陈述建立在证据之上,我就是在谈历史了。由于同样的理由,在象这样的一篇论文里也不需要考虑

那些人的要求,他们说当他们处在一件事曾反复发生的那个地方时,他们就能以某种方式看到那件事在他们眼前进行。在这样的场合所实际发生的事,以及对他们发生了这种事的人是不是就由此获得了有关过去的知识,肯定都是有兴趣的问题,但这里并不是讨论它们的恰当地方;因为哪怕这些人们确实获得了有关过去的知识,那也不是有组织的或推理的知识,不是科学的知识,不是历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