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姑娘

天津市四十二中 马津

这是一个偏远的小火车站，位于一个山坳里。

我和父亲随着人流涌下火车，在这个铁皮罐子里闷了一天，浑身不舒服。一下午，一股混和着野花、太阳和风的味道扑面而来，几次深呼吸之后，更觉神清气爽，一路的烦闷消除殆尽。我和父亲只在这个小站停留一小时，然后改乘另一次列车。

“卖花哟”，一阵清脆的叫卖声飘了过来，我循声望去，不远处正站着一位手提竹篮的小姑娘，篮子里装满了野花儿。她年纪和我相仿，穿得朴素干净，梳着一条大辫子，一双大眼睛里含的都是笑。也许是她亲切的笑容， 也许是那美丽的野花，人们都围拢过来，三枝两枝地挑着，一边掏出钱来。可奇怪的是，那女孩只是笑着摇摇手，却不接人们手中的钱。她掏 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向众人说了些什么，大家先是一愣，继而也都笑了。我看见他们纷纷拿起笔在那本子上写着什么，还不住地询问似地望望女孩，女孩则认真听着，还不住地点点头。

“傻丫头，放着钱不要，却⋯⋯”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过心里也有点奇怪，那女孩的手中的本子是什么呢？可女孩子篮中的花儿着实娇艳可爱，我不禁动了爱美之心，决定也去买几枝。

“客人，要花吗？好漂亮的花哟！”女孩甜甜地笑着。“我要这枝，还要⋯⋯”我一面挑着，一面准备付钱，那女孩又摇摇手道：“不不，俺不要钱。”

“真有这样的傻子？”我暗道。 “你教俺几个字吧！行不？”女孩说着放下竹篮，又掏出那个本子和半

截铅笔，本子是用旧练习簿订的，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字体的汉字，上面还注着拼音，我全明白了。

“为什么不把钱收下，攒起来去上学？”我心头忽地一紧。

女孩愣了一下，黯然地低下头：“爹死了，娘病了，弟还小，家得俺撑着，再说，这些野花拿来换大伙儿的辛苦钱，俺不忍心。”

我的眼睛忽地被什么模糊了，我急道：“你等一下。”转身跑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我捧着一本字典——临行前老友相赠的礼物走过来，轻轻递了过去，道：“拿着吧，你用得着。”

女孩慌了，身子一个劲儿地往回缩，一面急道：“那不行，俺们山里人的规矩，不能要旁人的东西。”

“拿着，我想教你的字太多太多，可我没有时间，再说，这本字典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我现在把它转赠给你，这有什么不行的呢？收下吧⋯⋯” 女孩望望我，默默地低下头。

火车终于开动了，女孩忽地跟着火车跑了起来，“同学，这些花给你， 给你⋯⋯”

“下次，下次吧！”我拼命挥动着手臂。

女孩的身影渐渐从我的视野消失，可她手中的花，却幻化成一朵灿烂的云霞，笼罩了小站，笼罩了大山，笼罩了大山外的天与地。

（本文获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