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 年前结识的毛泽东

谢觉哉

1920 年 8 月，一个炎热的日子，我在湖南省城通俗教育馆的报纸编辑会议上初次看到毛泽东。当时湖南刚赶走张敬尧，何叔衡任通俗教育馆馆长， 约我去编《通俗报》。我历任农村小学教员，见闻不广，没有编过报。毛泽东的发言，我还不能全部领会，但他那谦虚与诚恳的态度，简要的语言，给我印象很深。通俗教育馆的房子，已记不清了，但毛泽东当时坐的姿式和地方，我记忆犹新，假如我能画的话，可以无遗憾地画出来。

一面之后，不见毛泽东再来报馆，却接到他自洞庭湖各县寄来的通信。好优美的文章！为我从来所未见过的。我总是把它刊在报上的显著地位。原来毛泽东要亲自考察社会情况，没有路费，于是作“游学客”——穷读书人向私塾或读书人家求“帮赠”的办法——实际是做社会调查。

还有一次在长沙，我到毛泽东住的船山学社去。他不在，他要搬家，有人正在搬运他的行李。有一大网篮，满满地盛着笔记本。我大惊骇毛泽东阅览的丰富和阅览的用心，竞写了这么一大篮子。

在反动统治下，革命的进步的报纸是不会长寿的。1921 年 6 月，叔衡的通俗教育馆馆长被撤了职，我的《通俗报》总编辑也随之完结。在移交馆务时，一个夜晚，黑云蔽天作欲雨状，忽闻毛泽东和何叔衡要动身赴上海，我颇感到他俩的行动“突然”，他俩又拒绝我们送上轮船。后来知道：这就是他俩去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

1927 年湖南马日事变，我避居长沙乡下。几十天后，潜入长沙，在北门外的沈家大屋又会见了毛泽东，同住了若干天。这时毛泽东昭示我们的，我记得很清楚的是两件事：要搞武装，没有武装不能取得革命胜利；要土地改革，没收地主阶级的土地，分配给无地少地的农民。他写过一篇文章，说现在还怀疑土地革命的同志是在发“黑眼晕”（一种突然晕倒的病，湖南人叫“黑眼晕”）。

在决定要毛泽东去湘赣边区搞武装的那天晚上，毛泽东和其他几位同志化装成农民出发了。临行对我说：“谢胡子，这大屋住不得了，防止敌人来一网打尽。”我们也就很快离开了那个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