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没有病,你很健康!”

谢拉菲玛带着活泼的沃洛佳回来了,她思念丈夫,思念彼得堡。她很高兴,因为工作总算上了轨道。巴甫洛夫也是心情舒畅。一切很顺利。但是, 生活中常常出现这种情况:痛苦伴随欢乐。他原对托姆斯克大学寄与了很大希望,但突然杰利亚诺夫部长任命的不是巴甫洛夫,而是韦利基博士。有什么可说的呢?用什么来表示自己的痛苦呢?他只好两手一摊。但谢拉菲玛却咽不下这口气。

“应该去找杰利亚诺夫,怎么不任命你这个大家公认的学者去托姆斯克,而任命那个无名小卒韦利基!”

“他怎么是无名小卒?当年我和他是同一个导师齐翁的学生。” “我的天,你和谁没有一起工作过!这没有任何意义。你应该去声明,

为了进一步研究你需要一个个人的实验室。”

杰利亚诺夫任命韦利基的决定不仅激怒了谢拉菲玛,而且激怒了巴甫洛夫的朋友和同事们。在《医生》报上出现了一篇为他鸣不平的文章。

“我们完全不想涉及韦利基教授的学术贡献问题。我们只是为没有任命原计划任命的科学院生理学教师巴甫洛夫担任这个教研室的工作而感到痛心和遗憾。医科大学生理学必须由这样的人来讲授,他了解未来医生所应具备的一切条件。巴甫洛夫教授早就被公认是俄罗斯优秀的生理学家,在担任教研室的工作方面,他具有特别有利的条件:他不仅是一位医学博士,而且是一位自然科学候补博士。除此之外,多年来,他一直在博特金教授的诊疗所中工作并给了别人许多帮助。因此他对于临床的需要了如指掌。”

经济的窘迫,西伯利亚大学任命的中辍,实验室的紧张工作,繁重的课程,使巴甫洛夫的神经十分衰弱,他陷入一种摆脱不掉的意识,认为自己患了一种可怕的不治之症。好几天他都挺了过来,竭力不让妻子看出来。但终于有一天他的神经再也支持不住,从医院回来,心情极度忧郁,径直走进书房,木呆呆地坐了一会就脸朝墙壁躺下睡了。这当然逃不过谢拉菲玛的眼睛, 她坐在他身旁,抚摸着他那已开始发白的浓密的头发,轻柔地问:

“你怎么啦?”

他立即跳了起来,满怀痛苦和恐惧,痛哭失声: “我得了不治之症。这太可怕了。我得了重病。” “什么病?”谢拉菲玛恐慌起来。 “我不知道⋯⋯但的确是重病。” “应该去看医生。” “没有人能治!没有人能治!”

“老天爷!”谢拉菲玛恭恭敬敬地画了个“十”字,“不,你没病,你不过是太累了。我可怜的伊万。还有那个托姆斯克大学,办事太不公平⋯⋯”

“不要再提起这桩屈辱!不再提了!”巴甫洛夫叫了起来。 “好吧,不提,再也不提了,但也犯不着这样悲观失望呀。你也得为我

们想想,沃洛佳多么爱你⋯⋯”

小男孩站在一边,紧张地注视着父母的谈话。父亲很少抚爱他——他总是忙忙碌碌,为事业而操劳。所以他那极其少有的抚爱就显得无比珍贵。听到母亲的话后,他扑向父亲,紧紧贴着他,哭喊起来:

“你没有病,你很健康,很健康!”

巴甫洛夫拥抱着儿子哭了起来。 “是的,你很健康。我们到妈妈那儿去度夏吧。到那里你休息一阵,一

切都会好的。”谢拉菲玛急切地说。 “对,对,我是累了,太累了⋯⋯我是个失败者,我应该当一个农民,

我何必搞什么科学,何必呢?”巴甫洛夫双手抱着头呻吟起来,像一个极度消沉的人。

看到他那痛苦的样子,谢拉菲玛和儿子也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