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奖金

巴甫洛夫的邮件不仅寄到学院和研究所,不少的信还寄到家里来。一天晚上,沃洛佳正在朗读杰克·伦敦的著作,谢拉菲玛在摆桌子准备喝茶,这时送来了几封信。巴甫洛夫是严格遵守自己制定的生活制度的,他把信放在一边,坐到桌子跟前喝茶。桌上放了糖和面包,罐子里还有每次必不可少的煮开了的牛奶。喝完茶以后巴甫洛夫拆开信件。其中的一封是由著名的学者罗伯特·蒂格什泰得教授从赫尔辛基寄来的。

1901 年春天,蒂格什泰得和约翰松曾到巴甫洛夫的实验医学研究所来了解消化生理学方面的著作。因为他们二人都是诺贝尔奖金委员会的成员,就出现了一种传闻,说要授予巴甫洛夫诺贝尔奖金。但当时这只是一种传闻。当然,这种传闻的结果是使巴甫洛夫当选为俄罗斯科学院的通讯院士。一位俄国的学者得到西方承认之后才在本国得到承认,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蒂格什泰得急忙通知他的的确是关于授予他诺贝尔奖金的事。

“说实话,这事太突然,我都有些吃惊,”巴甫洛夫一面拆信一面说。“说良心话,我怎么也没想到得到这样高的评价。何况我的《论消化腺的活动》那本书也不怎么受欢迎。”

“你这话可说得不对,”谢拉菲玛热烈地为那本书辩护。“蒂格什泰得和约翰松如果不是认识到你的发现是多么伟大,他们也决不会来的。你并不是无缘无故就被 32 个团体、大学和科学院选为名誉会员的。事情再明显不过了,你是天才!”她钟情地望着丈夫,为他而骄傲,心中畅快极了。他站在她面前,胡子和头发已是灰白,只有望着她的那双眼睛还和 25 年前一样清澈,闪着年轻人的神采。

“瞧,这就成天才了!你不过是造一个偶像,自己高兴罢了。我的著作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从事实出发,思维逻辑发展就必定是如此。”

“我不准备和你辩论,我有另外的事要做:我要给你订做一套燕尾服, 给自己订做两件连衣裙和一件考究的皮大衣。这样才不会在斯德哥尔摩让伟大的俄国学者和他的夫人丢面子呀。就这么办,伊万!”

1904 年 10 月,巴甫洛夫得到了授予他诺贝尔奖金的正式通知。蒂格什泰得教授邀请巴甫洛夫和谢拉菲玛在授奖前在赫尔辛基他家里玩一个星期。对于巴甫洛夫夫妇来说,这一周完全是在一种他们所不习惯的上层社会

的节奏中度过的。早上一些人请吃早饭,中午另一些人请吃午饭,晚上又是另一些人请吃晚饭。到处都是没完没了的干杯。正如谢拉菲玛在《回忆录》中写的那样:“我可以说,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这样热情,这样真诚地分享我们的快乐。”

在斯德哥尔摩又有许多新的相识和互访。国王也莅临了授奖仪式。向每一个获奖者致词都是用获奖者本国的语言。国王都学会了一句俄语:“Ка к ваше здоровье,Иван Петрович?”(您身体好吗,伊万·彼得罗维奇?)并在授予巴甫洛夫奖状、奖金证书和金质诺贝尔奖章的时候用上了这句话。他望着巴甫洛夫的目光是专注的,甚至有些戒备。后来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侄子埃·勒·诺贝尔告诉巴甫洛夫说国王对他说过:“我怕你们的那个巴甫洛夫。他没有带任何勋章。他一定是个社会主义者!”

巴甫洛夫接受诺贝尔奖金的时候,发表了讲话:

“我深信,朝我大体上描述的方向走去,生理学的研究就可以卓有成效地向前迈进。实际上,我们在生活中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我们的心理状态。但心理的机制,过去是,现在仍然是笼罩在黑暗之中。人类的一切能力:艺术、宗教、文学、哲学和历史——联合起来,要用光明代替黑暗。但是此外,人类手里还掌握着一个强有力的手段——自然科学,它有着严格而客观的方法。我们知道,自然科学每日每时都在以巨人的步伐前进。我报告结尾时援引的事实和设想就是利用纯自然科学的思维方法研究狗的高级生命现象的机制的众多尝试之一,狗是人类如此亲近,对人类如此友好的动物世界的代表。”

为了庆祝这个意义重大的日子,举行了隆重的午宴。

诺贝尔奖金的总数为 20 万克朗,换算成俄国钱大约是 7.5 万卢布。这的确是一笔大数目。巴甫洛夫对这一笔钱的分配方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平分给家庭的每个成员,分配完了也就安心了。

巴甫洛夫的家庭历史中还有这样一个插曲。捷尔斯基——巴甫洛夫家学生时代的朋友,梁赞的同乡,担任交通部部长办公室副主任的高级职务—— 向谢拉菲玛提出他对这笔钱的建议。

“他(捷尔斯基)总是事先就知悉,交易所中什么股票会涨,什么股票要跌”,谢拉菲玛在《回忆录》中写道。“这使他聚集了大批资财。人家告诉我们,说他用这种方式帮助了两个朋友。他这个那个说了一阵以后,转入了关于我们的钱的话题:

巴甫洛夫的奖金你也分有一份,你取出 5000 交给我一星期。这个星期结

束的时候我还你的不是 5000,而是 3 万。如果这 3 万你不取走,再在我这里

放一个月,那你从我这儿得到的不是 3 万,而是整整 10 万。那你就会成为一个独立富有的女人了。

对他那友好的建议我的回答是:虽然我讨厌一切的股票交易,我还是不能不感谢他的好意。但是钱是巴甫洛夫挣的,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随意支配这笔钱。这样就结束了我们的谈话。

当我把他的建议告诉巴甫洛夫的时候,他说: ‘这些钱是我用不懈的科研工作挣来的,科学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

来也永远不会与交易所有任何共同之处。’

巴甫洛夫对他的朋友的坚持劝说大为气愤,着实地骂了他一顿。这个建议就这样告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