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别墅的日子

实验室里洋溢着发明创造的诗意,而家里则是生活琐事的散文。要生炉子就得抱劈柴。劈柴已锯好、劈好,码在院子里。锯是雇人锯的,可是劈就是自己干了,码也是自己码的。抱两三捆劈柴到房间里倒不是怎么繁重的劳动,干会儿体力劳动甚至还挺愉快。生炉子,那简直是一种乐趣。他放劈柴很有技术,一下子就点燃了,冒着平稳的火苗。最后就变成烧红的木炭,在炉子里久久地阴燃,灼烤着白色的瓷砖。

还有一件事他做起来非常高兴。在薇拉出生之后,他们就不再到谢拉菲玛亲戚家去度夏了。巴甫洛夫夫妇在纳尔瓦彼岸的西拉米亚吉地区购置了一所私人别墅。与有名的贡格尔堡疗养区相邻,气候温和宜人。别墅有些荒芜了,但巴甫洛夫毫不在乎,他怀着极大的热情整理起来。怪不得他经常说, 他是一个天生的农民。他没雇园丁,而是卷起袖子,像他父亲以前在果园干活那样,亲自松土、施肥、培腐殖土。早春时分他就在城里的家里把花籽播在盆子里。播花籽的盆子多极了。所有的窗台都被盆子占满了。天气刚一转暖,他就把幼苗带到别墅去,种在花畦里。他忘情地劳动,回来时都疲劳不堪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到星期日又带一批幼苗来到别墅,又干到筋疲力尽。可是花园里是怎样的一派美景啊!

美好的夏日来临,孩子们也开始度假期了。巴甫洛夫整整 3 个月停止了他在实验室的工作来到西拉米亚吉。

居住在别墅期间,他制订了一个严格的时间表。清晨,除了厨娘玛丽尤什卡外,大家都还在酣睡时,他要在花园里干两个小时的活:浇花、把小道上旧沙子换成新从海边运来的闪闪发光的沙子,把沙子运上这样的高坡,也是相当不易的。他干得大汗淋漓,不这样干还算得上什么劳动呢。他一天换两次衬衫,所以每到夏天谢拉菲玛就要给他准备好几打衬衫。

他喜爱体力劳动,干活时总是心情愉快。从旁看来,仿佛挖垅啦、浇花啦、往路上铺沙子啦,是他最喜爱的事了,他干得那么专心致志,那么不遗余力,仿佛任何其他事都不能使他分心。

清晨劳动之后,巴甫洛夫和全家人一起围着茶炊喝茶。他酷爱喝茶,每次都喝六七杯,有时还喝到 10 杯。然后就休息,在小径上散步,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他从来不采摘花朵,也不喜欢别人采。看到摘下好花,他就说: “这已经是垂死的大自然了。”

白天呢,就玩打棒游戏。他玩得也是一样入迷尽兴。这种游戏的爱好是从那儿来的呢?恐怕是从教父特罗依茨基修道院院长把小伊万带到自己那里去治病的那遥远的年代吧?巴甫洛夫是在那里第一次看到那些修道士玩这种游戏的。

他们集聚起来做这游戏是在 11 点整。就是做游戏巴甫洛夫也和其他事一样,非常认真,对迟到的人毫不原谅。大家深知他对破坏纪律的那种水火不相容的态度,也就竭力按他的要求去做,这使他很高兴。他卷起袖子,挑一根棍子,抖一下,调皮地看着对手。他的对手是邻居们:画家贝戈尔茨,工艺学院教授焦尔诺夫。焦尔诺夫是一个积极的立宪民主党人,因此巴甫洛夫和他进行了多次激烈的争论,吓得老玛丽尤什卡急急向谢拉菲玛奔去,远远就叫了起来:

“快去吧,让他们别吵了,再吵他们就要动棍子了。”

谢拉菲玛格格笑着,把玛丽尤什卡的话给他们说了一遍。巴甫洛夫也笑了,说:

“真该一棍子把他那个糊涂脑袋打清醒一些,可是舍不得。”

不久以后又有一个人参加了他们的游戏,就是画家杜博夫斯科伊,在巴甫洛夫的藏画中就有他的作品。“他的灵魂纯洁、坦率、崇高。在生活中他不能容忍任何妥协。毕生追求真理、力求公正的品质使他成了巴甫洛夫最好的朋友。”谢拉菲玛回忆说。

随着杜博夫斯科伊参加游戏,他们就分成了两组。这样,玩起来就更尽兴了。又嚷,又笑,谈笑风生,一直玩到 12 点半,这才去游泳。

不管是什么天气,巴甫洛夫都游泳。下雨也好,北方吹来寒风也好,都不放在眼里。游完泳后,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饭。饭后就躺在凉台的长软椅上读诗和哲学著作。没有一本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有权进入他的消夏别墅。关于生理学他是只字不提。

下午 4 点,全家人再度聚在餐厅里,一起喝咖啡,吃奶渣饼。那是玛丽尤什卡精心烤制的。然后就是骑自行车。巴甫洛夫以永不枯竭的精力,投入了这项运动,一会儿超过所有的人,一会儿又鼓励掉队的人。骑车的路程越来越远。

野果成熟的季节,他们就去采野果。蘑菇长大了,又去采蘑菇。采起蘑菇来,谁也比不上巴甫洛夫。

在西拉米亚吉住了 3 个月以后,巴甫洛夫又开始想念他的实验室了。他回城的时候心情无比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