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谢拉菲玛快点来吧!

已经是秋天了。巴甫洛夫面前亮着一盏灯。他在给谢拉菲玛写信:“亲吻你,为最近的这封信,再一次地亲吻你。你是不是太娇惯我了?你这样为我的忧郁而烦恼。我想,有时对我们这种人的这些毛病不妨有所谴责⋯⋯” “昨天尤里·德米特里耶维奇(无政府主义者克鲁鲍特金的侄子,莫斯

科大学的学生——作者注)和他的兄弟,还有一个同学到我这里来了。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日记》我们激烈地争论了足足两个小时。你的伊万完全转向了民粹派,狂热地辩护‘到民间去’⋯⋯”

“⋯⋯你知道吗?读着你的信,我想,我亲爱的人,她迟早会去祈求上帝的。奇怪,我本人不信上帝,从来没有祈祷过,可你对这类祷文如此熟悉, 使我有一种特别恐惧的感觉。我还回忆起一件事。还是在我们恋爱的初期, 当时我根本不相信你会爱我。你猜,是你说的哪句话使我确信你的爱情呢? 就是你说你没有为此祈求上帝。看来上帝、祷告,并不是内心真挚情感的说明和保证。

“昨天到底还是做了第一个试验,很满意。值得告诉你,上午做准备工作,不太高兴。回家吃午饭,情绪更坏了⋯⋯晚上在办公室里很苦恼,骂了人,因为试验进展得不好⋯⋯真想跳进涅瓦河。真奇怪,这个糟糕的试验快结束的时候,好像从什么地方腾升起一股灵感。回家路上差点放声歌唱起来⋯⋯。亲爱的,关键何在呢?劳动,亲爱的。劳动!不是语言,而是行动⋯⋯ 尽管科学上的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可是第一次试验是事业的开端⋯⋯”

巴甫洛夫是如此全神贯注地写信,以至没有注意到德米特里穿着睡衣, 睡眼惺忪地向他走过来。

“哎呀,爱情的烈火都把你烤糊了!一夜不睡,看你到实验室会是什么样子吧,看看表吧,已经是 3 点多了。”

巴甫洛夫伸了个懒腰。 “德米特里,你知道,有一种完全不可理解的感觉支配着我。我给谢拉

菲玛写信时,我仿佛就感觉不到距离,好像她就在我的身旁。” “我只能羡慕你。” “难道你对杜尼娅没有这种感情吗?”

“有的,伊万,不过有这么件事,你拒绝和彼得的未婚妻结婚,妈妈就要我娶她。”

“那你也可以拒绝嘛。真见鬼,这位远房亲戚对我们每个人都挡路。” “我是可怜妈妈,所以不娶杜尼娅,可也不和彼得的未婚妻结婚。” “可你为什么不跟杜尼娅结婚呢?” “不想让妈妈伤心,你一个人已够使她难过的了。要知道,她怎么也不

想从心里承认谢拉菲玛,就是将来也不会的,伊万。” “不过,这是她的事情!” “可我不能这么说妈妈。” “那杜尼娅怎么办?”

“杜尼娅吗?我对她说,妈妈反对,她只是耸了耸肩。我想,她对我没有太深的感情⋯⋯”他苦笑着走了出去。

巴甫洛夫继续忘我地疾书: “你接下去说:‘⋯⋯不过你忘了,我有自己的意志。我永远也不愿屈

从于指导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结果好像是我要扼杀你的意志。我什么时候规定过你的行动规范?我不过是表达我的印象、我的思想、我的经验。你能举出一句我暗示要你顺从的话吗?难道意思不是处处都很清楚吗:我是这么想的,你怎样想你就怎样做。你说说,怎么能说我干预了你的事情呢? 怎么能说我要指导你呢?一点也不符合我的本性。也许这还是我性格的一个缺陷。我从来不把自己的观点、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所以我请你相信,我出自内心地希望平等。至今,我思想上一点也没有违背这个原则⋯⋯我亲爱的!重新考虑一下你的想法和印象,然后把你得出的结论全部告诉我吧!你认为破坏了平等的是指什么?请你相信,只要我有违背真理的地方,我随时准备收回,并求得你的宽恕⋯⋯由于你的疑惑投在我心灵上的阴影已经消逝,现在我感到轻松了。

紧紧地拥抱你,热烈地亲吻你。

你的伊万” 一夜过去了,可还是没有睡意,脑海里充满了幻想与遐思。谢拉菲玛快

点来吧!从她最后一封信看,她也急切地盼望来到彼得堡⋯⋯

如果说谢拉菲玛好歹还在忙于自己的事业,那么巴甫洛夫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写信上了。学院里准备博士学位考试的事几乎没有进展,他好像对此很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