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碎事太多
他不在家时,积存了大批的信件。巴甫洛夫在整理信件。阿诺欣来了。
“简直没办法,没完没了地给我来信”,巴甫洛夫对他说,“都以为我是医生,而且还包医百病。你瞧,有一个人信里说,他为病态的羞怯所苦恼, 要求帮他解除。这不能不回信。我是这么答复的:‘病态羞怯不是根本性的缺陷,而谦虚是最高尚的美德。’主要是,他应该相信这一点坏处也没有。我想他会相信的。可是,你瞧,这么多的信!许多信我不能回答,可他们在等着回音,怎么办?而且,人们还在写信,还在不断地寄来⋯⋯怎么样,你都准备好了?走吧,就去库依莫夫那儿。我吩咐给了他一条‘新’狗,可他的经验还少了点。”
他们来到库依莫夫的实验室。他旁边站着一条大狗。 “喂,库依莫夫,你给它取了个什么名字?”巴甫洛夫问。“图奇卡。”
“好,图奇卡就图奇卡吧。开始吧。”
库依莫夫拦腰抱住狗。抱起后,开始往架子上塞。这条壮狗猛然从桌边跳开,尖叫一声,从他手里挣脱,藏到角落里去了。巴甫洛夫哈哈大笑,走到狗跟前,蹲在它前面,抚摩着它。
“你这是干什么?”阿诺欣责备道。“什么?”
“你蹲下干吗?” “嗨,你也说废话。如果他自己对付得了,我就不用蹲下了。”说着,
迅速走到架子前,拍了下桌子边,招呼狗过去。狗自己就跳到架子上去了。“给狗起个名字要容易得多,可驯服狗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重要的是, 要把整个心灵献给所喜爱的事业。好了,现在我们上你那儿去。”他对阿诺欣说。
他们来到隔壁房间。在那儿,狗已经站在架子上。“开始吧”,巴甫洛夫说。
阿诺欣放出心音刺激。 “为什么你放节拍器?”巴甫洛夫不满道。“这是心音器。”
“是吗?唉,有意思。我听不出是节拍器还是心音器了。是的,我的大脑皮层到底还是反应性降低了。我现在明白了许多与衰老有关的现象⋯⋯”
费多罗夫走了进来。 “巴甫洛夫,电影摄影师在等着,他们都准备好了。” “啊,我全给忘了,走吧。” “还有,根特想和你告别,1 小时后他就要走了。” “他在哪儿?”
“在这儿,走廊里。” “你继续试验吧,阿诺欣。我过会儿就来。”他来到走廊。
根特迎着他走过来。“亲爱的巴甫洛夫”,他感情很深地说,“我作为你的学生度过了 7 年,现在我将返回祖国。感谢你教给我一切,回美国后, 我要在巴尔的摩市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建立一个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实验室。”
“我和你一起工作很高兴。你是一位天才的研究工作者。我深信,你有伟大的前途,为了人类利益而进行有意义工作的灿烂前景在等待着你。祝你一路平安,根特博士,再见,更确切地说是告别。我预感到,这次是永别, 因为我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7 年期间,我和你相处很习惯了,再见,我一定还会和你相见的。”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走了。他还很年轻,可已经是个著名学者了。 “他从我们这里回美国去,这很好,”巴甫洛夫目送着他,说道。“我
们不是落后的国家,我们有值得别人学习的东西。当然,他们也会有某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走吧。”
他们来到一座大的活体解剖室。那里,一边是电影摄影小组带着摄影机, 另一边是科学工作人员,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中间一块地方是留给巴甫洛夫的。
“我只能坐 5 分钟,再多的时间没有,我的助手们也是这样,”他说。“我们不会多占时间,”摄影师保证说。“只是你要自然一些。”他开
始对准镜头。
巴甫洛夫呆然不动。
“不行,不行,请不要拘束,放松、随便些。”他拿着摄影机离开了原位。
巴甫洛夫活跃起来,和助手们有说有笑。但摄影机镜头对着他时,他又木呆呆了。摄影师两手一摊,毫无办法。这时费多罗夫试图和他谈话,巴甫洛夫却严肃地对他说:
“别作声!他们在摄影,你这样会干扰他们的。”
摄影师想捕捉这活跃的一瞬间,可巴甫洛夫发现镜头对着自己,于是又不动了。摄影师明白了,他无法摄下巴甫洛夫轻松自如的镜头,于是拍下了这位伟大科学家的呆板姿态。巴甫洛夫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
“完了,我们赶快走,”他说,“耽误了多少时间!” “巴甫洛夫同志,塔什干来电话找你。”有人向他禀报。 “哎呀,多少琐碎的事情,”他苦恼地说,一面向办公室走去。几分钟
之后,他出来了,样子非常高兴。 “瞧,精神病学家不愧是精神病学家!他完全证实了我关于紧张症和歇
斯底里症有区别的推断。他就是为此事打电话告诉我的。可我刚才还不愿意去接他的电话。那不就做了件蠢事吗!不过,如果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犯错误并不可耻。多少次我曾犯过严重的错误,看人看错过,科学研究中也犯过错误。不,不能为自己辩解。不过,只要你思想,你就会犯错误。不思想的人才不会犯错误。可那样他还算是个完全的人吗?”他一面说着,一面走去开会。
实验员追上他。 “巴甫洛夫同志,那儿有参观团来了。” “唉,这些参观团,真是见鬼啦!我能躲起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