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供应链的网络结构

有学者(Lazzarini et al.,2001)把智慧供应链称为网络供应链或网络链(Net Chain),它既不同于传统的企业价值链,也不同于以往的供应链(见图2—1)。企业价值链最初由Micheal Porter(1985)提出,他指出“每个企业都是设计、生产、营销、交付和支持产品一系列活动的集合。所有这些活动都代表了企业应用价值链的方式……价值链显示了总价值,包括价值活动(value activities)和利润(margins)。价值活动是企业开展的具备实体和技术独特性的活动,是企业为买方生产有价值产品的基础。利润是总价值和开展创造价值活动总成本之间的差异”。显然,企业要实现利润,就需要合理有效地组织和管理价值活动。供应链则跨越了单一企业的界限,它是由上下游组成、垂直化地组织交易,并逐级完成价值创造的过程,其核心在于通过合理的协调、组织和管理上下游组织之间的商流、物流、信息流和资金流实现行业的高绩效。要实现这一目标,就需要将供应链界定为计划(plan)、采购(source)、生产(make)、配送(deliver)、退货 (return)五大流程,并分别从供应链划分、配置和流程元素三个层次切入,对供应链流程活动进行定义、衡量和实施,亦即SCOR模型。智慧供应链或者网络供应链在供应链基础上,极大地拓展了系统结构和范围,它是通过互联网、物联网等新兴技术手段,基于产业各利益相关方或者产业集群的有机组织和结合,融商流、物流、信息流、资金流、知识流、人才流而形成的网络状多方互动并创造价值的过程。可以看出,智慧供应链或网络链跨越了单一纵向的供应链,呈现了多相关行业或者同水平层级多主体协同,并且根据服务的要求,由不同行业、企业或者不同地理位置的组织来承担相应的价值创造和传递过程,最终形成体系化的价值(见图2—2)。需要指出的是,这三种不同形式的“链”并不是相互替代的过程,而是三个不同层面的价值活动创造:价值链是企业层面的价值活动创造,供应链是行业层面的价值活动创造,而智慧供应链则是产业层面的价值活动创造。没有良好的企业价值链和供应链建构,就不可能出现智慧供应链或网络链。

图2—1 三个不同层面的价值活动创造

智慧供应链的网络结构 - 图1

图2—2 智慧供应链或网络链的结构示意图

智慧供应链的网络结构 - 图2 资料来源:Lazzarini et al.(2001)。

供应链与智慧供应链的价值来源

1.传统供应链的价值来源

Lazzarini等(2001)曾分析了传统供应链与网络链之间的价值来源差异。他们指出,在以往的供应链中,核心的价值来源主要是三个,即生产与运营的优化、交易成本的降低以及产权的合理化。

第一,生产和运营的优化。供应链在以往企业价值链的基础上,拓展到了组织外部的上下游合作者,供应链包含了“一系列相互关联的供应商和客户”(Handfield & Nichols, 1999),因此,供应链管理涉及整个供应链活动和流程中物资、资金、交易和信息的协调和整合(Simchi-Levi et al.,2000)。当供应链形成一个整体(前提是能对供应链参数进行最优决策,诸如供应链层级数、库存水准、产品决策、分销网络等),就能实现整个上下游的高绩效,而这种绩效的衡量表现为成本和技术效率等定量化的指标,以及客户反映和客户满意等定性化的指标(Beamon, 1998)。

第二,交易成本的降低。Coase(1937)认为交易成本既包括前交易成本(ex-ante),如搜寻合作伙伴、谈判和签约的成本,也包括后交易成本,如监督、履约的成本。这种成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不同的主体具有不同的利益诉求,有关契约的信息也不对称,而供应链整合有利于解决上述问题。此外,供应链中良好的规制机制能有效降低因为资产专用性而产生的敲竹杠问题。

第三,产权的合理化。Teece(1986)曾经指出创新者并不总是能从创新中获得经济租,这是因为当产权安排不清晰时(如竞争者或其他上下游的组织容易模仿或者产权保护不完善),或者该创新有赖于其他组织的资产时,企业的创新效益就会被削弱。而供应链则通过参与各方合理地分配投资,共同创造价值和分享收益,避免了这一问题。

2.智慧供应链/网络链的价值来源

智慧供应链或网络链与传统供应链不完全一样,除了上述价值来源外,网络链的价值更多地来源于社会结构、学习和网络外部性。

社会网络理论非常强调社会结构,亦即人际关系、某个主体在社会网络中的位置影响了个体或组织的行为和绩效。Granovetter (1985)用“社会嵌入”一词表征了个体在社会中的属性。有些学者认为紧密的网络(dense network),即某个主体广泛地与其他组织相联系,或者强关系(strong tie),即存在重复的、情感性的关系性交换(Nelson, 1989; Krackhardt, 1992),能使企业与众多利益相关者形成有效的合作,达成更好的一致性,避免同产业企业之间的盲目、混乱的竞争(Pfeffer & Nowak, 1976; Galaskiewicz, 1985; Lane & Bachmann, 1996)。而松散的网络(sparse network),即不存在冗余关系的连接(Burt, 1992),或者弱关系(weak tie),即存在偶然、市场状态的交换(Granovetter, 1973),能使企业获得新的信息,建构多样化的联系,有利于发现新的机会或创新。智慧供应链正好体现了这种双重特征和优势,它既建立起了一定程度的紧密合作关系,通过互动和协同产生信任和依存,同时又通过服务模块化的形式,灵活地组织网络结构和主体,使得整个网络具有充分的柔性和灵活性。

智慧供应链价值来源的第二个方面是学习,这种学习的机制有两种状态。一是在智慧供应链中强调每一个参与主体根据自己的情景、历史和优势资源进行专业化的发展,从而形成自身独特的知识,并以此作为与其他主体沟通、合作的基础。从社会网络的视角看,知识的异质性对于其他组织是有益处的,因为它能够通过溢出效应,增强创新的机遇(Audretsch & Feldman, 2004; Kogut, 2000)。二是智慧供应链也强调协同专业化。协同专业化通过整合各自独特的能力,发展特定的运营体系实现价值增值。Rowley等(2000)指出了这两种学习状态与网络结构之间的对应关系,他认为知识的异质性是通过弱关系实现的,而强关系则有利于实现协同专业化。

智慧供应链价值来源的第三个方面是网络的外部性。网络外部性指的是随着采纳某项技术人数的增加,技术应用的收益上升(Arthur, 1989)。Katz和Shapiro (1985)提出了两种类型的网络外部性,一是直接的网络外部性,亦即当某个主体采用新的交易技术时,例如电子商务,也会为其他主体带来收益,因为这一交易方式能为相应主体带来新的机会,降低交易成本(Domowitz, 1995; Economides, 1996);二是间接的网络外部性,即由于某些技术或交易模式之间存在着互补性而产生的外部性。上述两种状态在智慧供应链中都非常明显,一方面由于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等新兴技术运用于供应链运营中,使得相应的参与者直接产生了网络外部性;另一方面由于在网络链中各参与方的资源和能力相互依存、相互补充,因而也形成了间接的网络外部性。

参与各方的依存形态

依存指的是交易活动中各方相互依赖的程度,Thompson (1967)指出企业之间往往存在着三种形式的依存关系,即池依存(pooled interdependence)、序列依存(sequential interdependence)和相互依存(reciprocal interdependence)。池依存指的是群体中的个体都能为既定的任务做出细微的积极贡献,也就是说这种贡献是由松耦合的组织做出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组织之间的关系趋向于相对独立(Van de Ven et al., 1976)。也正因为如此,池依存中的企业能够更好地获得多样化的知识,并且相互之间通过产品和服务直接或间接交换知识。另外,由于组织间关系趋向于松耦合,其行为较容易通过采用新的技术和模式来寻求利益和发展,从而带来了更多的网络外部性。例如,基于互联网的B2B交易平台将不同地域、不同国别的企业联系起来,共同为促进交易、提升效率而努力,这就形成了所谓的池依存。序列依存则不同,它是一种次序性的关系,前一个环节的产出是后一个环节的投入,相互形成了前后依存关系。例如,在全球端对端的物流业务中,涉及国内装载、国内运输、国际航空运输、国外运输以及国外装卸,正是这样一种相互衔接、互为因果的关系,使得企业之间脱离了任何一个环节,企业的价值就很难实现。相互依存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关系体系,一个主体的投入是另一个主体的产出,反之亦然。也就是说,它们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从而形成了高度复杂的交互式的关系。

Lazzarini等(2001)认为在传统的供应链中,企业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典型的序列依存,前后形成了投入产出关系,因此,在传统供应链中强调的是上游或上游的上游,下游或下游的下游,只有处理好了上下游的关系,界定清晰各自的投资,供应链才具有竞争力,为参与各方创造价值、降低成本。因此,组织之间的协调机制是管理差异,亦即通过计划将不同环节和资源能力组织有效连接起来。而智慧供应链或网络链则不同,参与各方的关系是池依存和相互依存的融合,一方面,网络中的利益主体通过互联网或物联网这种标准化的流程连接在一起,为共同的目标协同、努力;另一方面,他们相互服务、相互影响,通过互动和相互调整产生价值(见图2—3)。

图2—3 传统供应链与智慧供应链中企业间依存关系 智慧供应链的网络结构 - 图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