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1]。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2],腻云亸[3]、终日厌厌倦梳裹[4]。无那[5]。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6]、只与蛮笺象管[7],拘束教吟课[8]。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9]。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注释】

[1]可可:不关紧要,不在意。

[2]暖酥:指肌肤。

[3]亸:下垂貌。

[4]厌厌:犹“恹恹”,精神不振貌。

[5]无那:无可奈何。

[6]鸡窗:书窗、书房。

[7]蛮笺象管:纸笔。蛮笺,古时四川所产的彩色笺纸;象管,象牙制的笔管。

[8]吟课:把吟咏当作功课。

[9]针线闲拈:一作“彩线慵拈”。

【译文】自从入春以来,我一直闷闷不乐。即便那些红花绿叶,也令我凄惨愁绝。太阳光线已上了花梢,黄莺在柳树上穿飞跳挪。我依旧拥着薰香的锦被,终日里慵闲懒惰。云样的秀发蓬松散乱,红润的面容憔悴瘦削。终日百无聊赖,懒得梳洗打扮,搽搽抹抹。真是无可奈何。只恨薄情人一去,踪影全无,连书信也不捎回一个。早知这样的结果,真后悔当初不把他的马鞍子紧紧上锁。把他留在家中,只让他坐在窗前,给他些纸张笔墨,终日苦读,温习功课。我常常陪伴在他的身边,也不用闪闪躲躲。手中虽然拿着针线活,但也不必做,只是陪着他闲坐。说些情话,唠些情嗑。我爱他,他也爱我,免得像这样,孑身独处,让美好的青春白白度过。

【赏析】这是柳永俚词的代表作之一。作者用明白透彻的语言,大胆而直露地描写一位女子的相思别离之情,上片铺叙她别后百无聊赖的情态;下片纯系内心独白,写出她的一片痴心,以及对爱情生活的渴望,刻画细致入微,真实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