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摩洛哥的中兴和西苏丹的分裂

1591 年摩洛哥打败桑海帝国的汤迪比战役,把 16—18 世纪的北非西部与西苏丹的历史密切联系在一起了。

这次战役从非洲外部条件来看,又与葡萄牙殖民者对非洲的侵略有关。第一,葡萄牙在侵占摩洛哥沿海的许多据点之后,企图建立大北非帝国,于1578 年发动了“三王之战”。结果葡军大败,摩洛哥从此走向复兴。第二, 殖民者在西非沿海掠夺黄金,分流了撒哈拉商道的黄金贸易,从而加剧了摩洛哥与桑海争夺黄金贸易的斗争。摩洛哥乘“三王之战”胜利余威,入侵西苏丹,灭桑海,古马里王国也在战败后瓦解,出现了西非历史上长达二百余年的政局动荡和小国林立的局面。

连年战乱使尼日尔河河曲地区一蹶不振,撒哈拉商道的重心向东转移; 西苏丹内陆同沿海的商道网,因贩卖黑奴而形成。伊斯兰教随着曼迪商人的足迹,向热带森林地区扩展。18 世纪下半叶,在富塔地区爆发了西非最早的伊斯兰圣战,建立了邦杜、富塔贾隆、富塔托罗三个伊斯兰教长国。

一、萨阿德王朝的建立和“三王之战”

在跨入 16 世纪之前,摩洛哥内忧外患,政局混乱,经济萧条,一片衰落

景象。马林王朝(1248—1465)统治集团内部政变迭起,内战不已,到 1420 年已处于瓦塔斯族监护之下①,1465 年被取而代之。瓦塔斯王朝偏安非斯, 反对其篡权的斗争遍及全国。政局的持续动荡使农业生产衰落,内外贸易停滞。除了雪茄烟以外,摩洛哥没有多少手工业品可供出口。

外部局势也极险恶。1415 年葡萄牙侵占休达之后,西、葡等国不断侵入摩洛哥沿海地区。西班牙占领了摩洛哥北岸的梅利利亚和一些岛屿;葡萄牙据有休达、丹吉尔、阿尔西拉、阿泽穆尔、马扎甘②、萨非、阿古兹和阿加迪尔等。葡萄牙殖民者利用这些据点骚扰沿海地区,干预内政,甚至梦想侵入内地,建立一个大北非帝国。到 16 世纪初,已经占领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的土耳其人又从东面威胁着摩洛哥的独立。摩洛哥已处于西方殖民者和奥斯曼帝国的东西夹击之中。

瓦塔斯王朝没有改变马林王朝的政治方针。他们对殖民主义者妥协退让,割地求和。眼见国土沦丧、宗教感情受到凌辱的摩洛哥人民,在马拉布特①领导下反对瓦塔斯王朝和殖民侵略的斗争风起云涌,遍及各地。这一斗争最后汇集成为萨阿德人的强大运动。

萨阿德人自称是先知的后裔,12 世纪从阿拉伯半岛迁到德腊河中游的绿洲。15 世纪后半期,他们在苏斯平原建立扎维亚②,举起了反侵略的圣战旗帜。1511 年,他们夺回阿加迪尔之举受挫,转而先统一了摩洛哥南部, 1525

年占领马拉喀什, 1541 年收复阿加迪尔,迫使葡萄牙放弃了阿泽穆尔和萨

① 瓦塔斯又译瓦达西(Wattas),系马林人的一个支族。

② 现名贾迪达(Jaddida)。

① 马拉布特(Marabout)系伊斯兰教修行的圣者。

② 扎维亚(Zawaya),是伊斯兰教的宗教性建筑,有清真寺,学校,有时也作为军事活动的据点。

非。穆罕默德·马赫迪利用萨阿德人反侵略斗争威望日高的有利形势,北上推翻瓦塔斯王朝,统一全国,1549 年攻克梅克内斯,1550 年攻克非斯。瓦塔斯末代国王阿布·哈松逃往阿尔及尔,勾结土耳其人,向非斯反扑。1553 年10 月,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向非斯推进。穆罕默德·马赫迪在塔扎附近与之遭遇,未经战斗即行撤退。1554 年,奥斯曼军队进入非斯,阿布·哈松向奥斯曼素丹称臣。驻在非斯的土耳其军队骚扰居民,为所欲为,引起群众不满。四个月后,哈布·哈松以 400 米特卡耳③黄金,换来了奥斯曼军队的撤退。穆

罕默德·马赫迪乘机转入进攻,阿布·哈松被杀,他的军队溃散。1554 年 9 月,穆罕默德·马赫迪重占非斯,瓦塔斯王朝寿终正寝,萨阿德王朝统一了全国。穆罕默德·马赫迪采用了哈里发的称号。为了远离土耳其人,他迁都马喀拉什,镇压了亲奥斯曼(过去亲瓦塔斯王朝)的马拉布特。

1557 年 10 月,穆罕默德·马赫迪被土耳其的代理人谋杀。萨阿德王朝争夺王位的斗争立即开始,而土耳其和葡萄牙都乘机插手,企图实现各自侵占摩洛哥的目的。阿布·穆罕默德·阿卜杜拉·加利卜·比拉继位后,他的三个兄弟阿卜德·穆明、阿卜德·马利克和艾哈迈德逃往特累姆森,投奔土耳其人。阿卜德·穆明被阿卜杜拉·加利卜的代理人谋杀,而阿卜德·马利克和艾赫迈德则远走伊斯坦布尔,得到奥斯曼素丹的庇护。1574 年,阿卜杜拉·加利卜病死,其子穆塔瓦基勒继位。土耳其人认为,侵占整个马格里布、把摩洛哥变成其附庸的时机已经成熟,于 1576 年 1 月派军队从阿尔及尔出发,指定马利克为摩洛哥的统治者和素丹的封臣。穆塔瓦基勒的军队被打败, 退往马拉喀什。3 月,马利克进入非斯。马利克会说土耳其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了解世界局势。他回到非斯后,立即以丰厚的黄金馈赠土耳其人, 使其撤出摩洛哥。他开始建立自已的军队,招募安德鲁西亚人、土耳其人和阿拉伯人、柏柏尔人参军,按照奥斯曼帝国的模式训练和装备军队。被马利克军队追赶的穆塔瓦基勒则逃到了葡萄牙。

葡萄牙对失去摩洛哥沿海据点是不甘心的。塞巴斯蒂昂国王一心想重振殖民大业,建立大北非帝国。1574 年,当摩洛哥政局不稳时,他亲自到休达和丹吉尔窥探虚实,回国后更热衷于十字军远征。他不听劝阻,决定亲征; 在国内大力搜罗炮灰,并从德国、荷兰、西班牙和意大利招募雇佣军。正在准备远征之时,穆塔瓦基勒向他求援。塞巴斯蒂昂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欣然同意。1578 年,他率领 2 万余人①,携带 36 尊大炮,在阿尔西拉登陆。他的对手马利克采取诱敌深入、以逸待劳的策略,主动向内地撤退。缺乏战斗经验的塞巴斯蒂昂轻敌冒进,向克比尔堡推进,深入干燥的山区。炎热的天气、长期的行军消耗了葡军的战斗力。8 月 4 日,马利克乘葡军疲惫不堪之际, 用 5 万大军突然发起攻击。在克比尔堡,塞巴斯提昂、马利克和穆塔瓦基勒三支大军激战竟日。因此,历史上称克比尔会战为“三王之战”。战斗结果, 相互争夺王位的两个摩洛哥国王都在战斗中死去(马利克系自然死亡),葡萄牙全军覆没,塞巴斯蒂昂淹死在马哈曾河里。在会战结束前,艾哈迈德率领一支军队投入战斗,夺得了“三王之战”的胜利果实,被拥立为摩洛哥素丹,称“曼苏尔”(al—Mansur,意为常胜)。

“三王之战”的影响是巨大的。

③ mithgāl,又作 mitgāl,l 米特卡耳等于 1/8 盎斯。

① 另说 10 万人、3 万人。

首先,葡萄牙经此一战,一蹶不振。它失去了赖以东征西伐的军队,几百名贵族成了摩洛哥人的阶下囚。许多贵族家庭卖掉华丽的衣服、银制的餐具、耀眼的宝石,凑集一笔巨款,才把俘虏赎回。塞巴斯蒂昂死后无嗣,统治阶级内部纷争不已。早就觊觎葡萄牙王位的西班牙国王菲力浦,以同葡萄牙王室有血缘关系为由,于 1580 年 6 月派 2 万大军开进里斯本,夺取了王位。菲力浦口头上要保持两个帝国的独立,实际上葡萄牙已成为西班牙的附庸。葡萄牙的殖民和海上霸权从此衰落了。

其次,“三王之战”对摩洛哥来说是一个转折点。这次决定性的胜利解除了葡萄牙对摩洛哥的威胁,也减轻了来自奥斯曼帝国的压力。曼苏尔在克比尔堡战役中掳获了大批欧式武器,从葡萄牙俘虏获得了大笔赎金,增强了军事和经济力量。曼苏尔在位(1578—1603)期间,出现了摩洛哥历史上少有的和平繁荣景象。

二、曼苏尔的内外政策与汤迪比战役

曼苏尔有渊博的学识,被称为“哈里发中的学者,学者中的哈里发”①, 善于治理国事,深谙国际形势的来龙去脉,在扭转摩洛哥长期的政治经济危机中采取了一些有效的措施。他继承马利克重建强大军队的事业,采用土耳其人的军事组织,委托土耳其人训练由安德鲁西亚人、叛教者(基督教徒的俘虏或冒险家改信伊斯兰者)组成的自卫军。这是一支用欧洲的火器和大炮武装起来的部队。他注意军事后勤,组建了负责供应、工程和通讯的部队。由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组成的辅助部队仍然使用传统武器。他依靠这支强大的部队制止了部落叛乱和马拉布特的骚动,从而保持了国内政局的长期相对稳定。

曼苏尔创造了一套中央和地方的行政机构。他设立“马赫曾”这一中央行政机构,受马赫曾管辖的地区称为“比拉德·马赫曾”,即政府管辖区。他指定自己的儿子担任各省的总督。被称为“比拉德·锡巴”的另一部分地区,是在理论上一度有自治权的素丹领土,实际上是独立的地区,其独立程度往往以中央政权是否强大为转移。这套行政制度基本上一直保持到法国殖民统治确立之前。

在曼苏尔当政时,内外贸易发展起来。他打击和限制海盗活动,发展正常的对外贸易。欧洲国家特别是英国的商船,大量来到摩洛哥港口。摩洛哥出口雪茄、硝石,交换英国的棉布和武器,其中有优质的铸铁大炮。曼苏尔垄断硝石和雪茄的生产和贸易,增加了财政收入。

但是,曼苏尔像历代的摩洛哥封建君主一样;他没有触动和变革早已存在的社会经济秩序,因而也就不能消除封建分裂的根由。他仿效历代君主, 大兴土木,修建富丽堂皇的巴迪宫,为此从欧洲请来技术专家,又从意大利进口花岗石。素丹宫廷的豪华和铺张,令欧洲国家的使节都为之咋舌。

在对外政策方面,由于葡萄牙的威胁已经解除,曼苏尔改善了同欧洲国家的关系。许多欧洲国家派遣使节到马拉喀什发展贸易,甚至要求向这位豪富的统治者借款。1589 年,他从西班牙人手中收回了阿尔西拉。1587 年,奥斯曼在阿尔及尔废除了贝勒贝伊,代之以三年一任的帕夏统治阿尔及利亚、

① 夏尔-安德烈·朱利安:《北非史》,第 2 卷下册,上海人民出版社 1973 年,第 397 页。

突尼斯和的黎波里塔尼亚,它们成为事实上的独立国家。这为摩洛哥缓解同奥斯曼的紧张关系创造了条件。

同桑海帝国的关系,在萨阿德王朝的对外关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撒哈拉塔加扎盐场,一直延伸到图瓦特西南,接近摩洛哥边境。16 世纪初桑海控制了盐场和摩洛哥到尼日尔河中游的撒哈拉商道,从食盐、黄金贸易中获得丰厚的利润。由于当时欧洲对西非沿海的殖民,通过撒哈拉商道的黄金贸易量相对减少了。萨阿德王朝特别是曼苏尔当权以后,力图据有撒哈拉盐矿, 控制黄金贸易,进而铸造成色更足的金杜卡特,以满足进口武器和欧洲工业品的需要。萨阿德王朝在占领马拉喀什以后,于 1544 年就要求桑海把塔加扎盐场转让给它。桑海国王阿斯吉亚·伊夏克一世回答说:“接受这类要求的伊夏克还未生下来。”①1561 年,摩洛哥军队进攻塔加扎盐场,抢劫图阿雷格人的驮盐商队,但被桑海军队赶走。当时因欧洲殖民者的威胁尚未解除, 萨阿德王朝不能全力用兵于南方。“三王之战”胜利之后,曼苏尔更锐意经略南方,1578 年用 1000 第纳乐从桑海手中获得了采盐一年的权利;1581 年, 他派军进攻塔加扎,破坏盐场,占领了图瓦特;次年,派使节到加奥,名为庆贺阿斯吉亚·哈吉(1582—1586)登基,实则搜集情报,探听虚实,准备发动战争。1584 年,他派军占领塔加扎,却因摩洛哥军队不堪沙漠之苦和给养不济而撤离。1586 年,阿斯吉亚·伊夏克二世继位,曼苏尔再次蛮横提出要桑海割让盐场,承认摩洛哥的宗主权,又遭拒绝。外交手段失败以后,他召开了一次顾问会议,坚决主张进攻桑海。他对某些表示怀疑的顾问说:“苏丹比马格里布更富,占领它比驱逐土耳其人更有益,驱逐土耳其人费力很大, 所得甚少。”①尽管他也说过进攻桑海是为了使“所有伊斯兰力量归于一尊”

②,但经济利益的考虑显然更胜于宗教的虔诚。

曼苏尔任命朱达尔帕夏为远征军司令,1590 年率军从马拉喀什出发。阿斯吉亚·伊夏克二世在得悉摩洛哥入侵的情报后,没有及时派兵阻击,又对填塞撒哈拉沙漠中的水井、断绝敌军水源的措施犹豫不决。朱达尔得以迅速进军,于 1591 年 2 月底到达尼日尔河的卡拉巴拉。当摩洛哥军队向加奥进击

时,伊夏克二世才急忙集合部队,在加奥北面 50 公里的汤迪比部署防御。3

月 13 日,爆发了历史上著名的汤迪比战役③。

朱达尔的部队出发时有精兵 4000 名④,其中有 2500 名使用欧式火枪的叛教者和安德鲁西亚人、1500 名使用长矛的摩洛哥士兵,另有两倍于此的运输队伍。远征军约有一半死于沙漠途中,只有一半投入汤迪比战役。桑海军队由 12500 名骑兵和 30000 名步兵组成⑤。显然,摩洛哥远征军的优势在技术, 而桑海的优势在人数。桑海军队为保家卫国而战,熟悉地形,遇到挫折时可

① Lansine kaba,Archers,Musketeers,and Mosquitoes:the Moroccan Invasion of theSudan and the Songhay Resistance (1591—1612),(弓箭手,火枪手和蚊子:摩洛哥的侵略和桑海的抵抗), in Journal of African History,no.22(1981).

① Lansine Kaba,op.cit..

② J.F.Ade Ajayi& Michael Crowder,History of West Africa(《西非史》),vol.1,New york 1972,p.443.

③ 关于汤比战役的日期有两种记载:《苏丹史》(Ta′rikh es-Sudan)作 4 月 12 日,《费塔希史》(Ta′

rikh al-Fattāsh)和其他摩洛哥与西班牙的原史资料均作 3 月。

④ 此一数字,记述很不一致,本文依据《剑桥非洲史》第 3 卷第 413—414 页。

⑤ 有各种估计数字,如 10000、12500 和 18000 骑兵,30000、80000 和 100000 步兵。

以迂回到安全地带,后勤供应有保障。摩军远离家乡,水土不服,后勤供应线很长。但指挥桑海军队的阿斯吉亚·伊夏克二世犹豫不决,且有内奸,即他的顾问阿尔发·布巴卡尔·本·兰巴尔。起初,摩洛哥军向桑海军发射火枪,伊夏克二世命令把 1000 头牛赶到两军之间,以图挡住摩洛哥军的火力, 然而牛受惊回窜,踩死了许多人。两军还在激战之时,布巴卡尔劝伊夏克二世逃跑,但他和他的部将决心继续战斗。布巴卡尔再次干预,要伊夏克二世为死去的士兵对真主负责。国王被说服,同布巴卡尔一道骑马逃走。主帅突如其来的逃离,引起了一片混乱,导致全军溃散。摩洛哥人取得了汤迪比战役的胜利。

伊夏克二世逃回加奥,决定撤离首都,朱达尔的部队得以不发一枪地占领了该城。此时,伊夏克二世向朱达尔求和,表示承认摩洛哥素丹的宗主权, 同意以 10 万金币和 1000 名奴隶换取摩军撤退。朱达尔同意向曼苏尔转达, 并派信使回马拉喀什禀明。9 月,他自己率军进占廷巴克图,定该城为帕夏驻节地,接着又派一个军官接管杰内。杰内北面的马西纳是弗拉尼人居住区, 它的统治者阿多哈马迪·阿明纳承认了摩洛哥的宗主权。

曼苏尔接到朱达尔的来信,十分恼怒,指责朱达尔滞延了对黄金产地的进攻,因为这是远征的主要目标。他拒绝了伊夏克二世求和的条款,将犹豫不决的朱达尔撤职,指派马哈茂德·本·扎冈为帕夏,指示他扑灭桑海的抵抗运动,“将其并入穆斯林共同体”①。和平解决的道路被堵死,长达半个世纪的桑海人民抵抗运动开始了。

汤迪比战役对西非历史的影响甚大。随着摩洛哥占领桑海王国的心脏地区,其分崩离析之势已成,原来许多依附于桑海的君侯国纷纷自立。桑海既无力驱逐摩洛哥,也无力羁縻各君侯国。至于摩洛哥人,在西苏丹各族人民看来,它是异族入侵者,不愿屈服于它的统治。摩洛哥人的政权是建立在异族征服基础上的军事专制政权,与西非固有的政治文化传统之间没有什么共性和连续性,也很难获得可靠的社会支柱。这样,西苏丹从加纳到马里再到桑海的大一统局面结束了。西苏丹成了摩洛哥人、桑海人、马林凯人、班巴拉人、弗拉尼人、图阿雷格人等争斗的舞台。

在摩洛哥入侵和随之而来的战乱中,西苏丹繁荣和富庶的廷巴克图、加奥和杰内地区遭受了严重的破坏。据传说,由于侵略者的狂暴,加奥在几天之内就变得空无人烟了。城市和农村灌溉系统的破坏,使整个萨赫勒地区无力抗拒 1637—1643 年的干旱,经历了一次大饥荒。萨迪写道:“摩洛哥军队到达苏丹的时候,他们发现这是最受真主宠爱的富饶国家之一。到处都是一片升平气象。⋯⋯现在一切都变了:危险取代了安全,贫穷取代了富裕,动乱、灾难和暴行取代了宁静。在整个国土上,人们相互残杀⋯⋯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和战争,使居民的生命和财富无一能够幸免。骚乱是普遍的,它到处蔓延,不断增强,达到了空前激烈的程度。”①。

连接北非和西非的撒哈拉商道,其盛衰在很大程度上以其通道的是否安全为转移。摩洛哥入侵后的战乱使廷巴克图、加奥、杰内这些贸易中心衰败, 降低和削弱了它们在撒哈拉商道中的作用。但是,萨赫勒地区不等于整个西非,也不等于整个西苏丹。撒哈拉商道贸易从尼日尔河曲地区向东西两侧转

①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Africa(《剑桥非洲史》),vol.4,p.154.

① 转引自罗伯特·罗伯特格:《热带非洲政治史》,上册,上海人民出版社 1977 年,第 212 页。

移,东边从豪萨到突尼斯和的黎波里的商道逐渐进入了最繁荣的时期,西边一条从萨赫勒到桑桑丁的陆路取代了廷巴克图到杰内的水路。即使在廷巴克图和杰内,撒哈拉商道贸易也未全部丧失作用。例如,1635 年在摩洛哥的英国商人向伦敦报告,他们使用骆驼商队把英国货送到廷巴克图和加奥等城市,换回了大量西非黄金②。撒哈拉商道在 17—18 世纪继续发挥着有效的作用,但它的意义下降了。这不只是由于摩洛哥入侵后的战乱,也是欧洲殖民者侵入西非、开辟了可供选择的沿海商业城镇造成的。索林凯血统的各族商人特别是杜奥拉商人,把东西贸易(西非内陆到沿海)和南北贸易(撒哈拉商道)联结成一个纵横交错的贸易网。

把摩洛哥入侵后西非的两个世纪描写为“伊斯兰教停滞和异教反动”的时代①是不贴切的。汤迪比战役确实结束了西非大帝国和伊斯兰教结合的历史过程,退居登迪的“自由桑海”出现了脱离伊斯兰教而回到传统宗教的潮流, 但是,应该说从 17 世纪起,伊斯兰教在西非的传播更为深入和扩展了。如果汤迪比战役之前信仰伊斯兰教还只限于城镇的商人和“乌拉玛”,那末在此之后伊斯兰教随着商人和“乌拉玛”离开城镇而传到农村,日益被小酋长、牧民甚至某些农民所接受。伊斯兰教和泛灵论的斗争几乎在日后兴起的许多西非国家中都能看到。从地域来讲,伊斯兰教的影响已波及到南部森林地带。

三、桑海的抵抗和灭亡

曼苏尔拒绝阿斯吉亚·伊夏克二世的求和,表明摩洛哥要完全征服桑海。桑海人别无选择,只有坚决抵抗侵略。摩洛哥新任统帅马哈茂德立即向伊夏克二世的部队发动进攻,1591 年 10 月 14 日在班巴再次打败桑海军。伊夏克二世退往萨伊地区,派出游击队袭击敌人,激励被占领区人民的反抗。在杰内和廷巴克图都爆发了反对侵略者的武装起义。

在廷巴克图,占领军要求居民提供木材建造独木舟,在市区拆毁民房, 命令城市居民的上层每人派 7—15 名奴隶建筑城堡;向商人每月征收 1200 孙努①粮食作为军饷。摩洛哥占领军的暴行激起了人民的普遍不满,他们在卡迪奥马尔·马哈茂德·阿基特领导下,对占领军采取了不服从、不合作的政策。1591 年 10 月,阿斯吉亚·伊夏克二世派原廷巴克图总督潜回城里,点燃了反抗的火焰。起义者杀死 27 名摩洛哥士兵,把摩洛哥的卡伊德围困在城

堡里,直到 12 月马哈茂德从前线调回精锐部队,被困者才得以解围。但廷巴

克图的骚动并未停止,它一直持续到 1592 年 10 月。1593 年,马哈茂德从前

线返回廷巴克图,大施淫威,逮捕 70 名著名人士,其中包括卡迪奥马尔和卓越的学者阿赫默德·巴巴。他们被带上手镣脚铐,投进监牢,而后又被押往马拉喀什。卡迪奥马尔老死狱中。阿赫默德·巴巴于 1596 年获释后在马拉喀

什讲学,深受学生的欢迎。他在被流放 20 年之后,始准返回故乡。他一生著

述甚丰,据说有 700 多种,可惜大多已经散失。他还是一位杰出的收藏家,

藏书 1600 余种。为纪念这位西苏丹的著名学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廷巴克图建立了阿赫默德·巴巴中心,搜集和研究他的著作。

② Basil Davidson,A History of West Africa, 1000-1800(《西非史,1000—1800》),Longman 1970,p.261.

① J·S·Trimingham ,History of Islam in West Africa(《伊斯兰教在西非》),Lon-don 1962,p.141.

① 孙努(sunnu)是个大皮袋子,每袋约装 150—180 磅。

在杰内,桑海王子的到来受到下层群众的热烈拥护,杰内重新宣布效忠于阿斯吉亚。摩洛哥赶紧派来 300 名火枪手组成的部队,镇压了起义;还派一个哈基姆作为帕夏在杰内的代表,监督杰内韦尔统治杰内,并派一支军队驻扎该镇及其附近地区。

在原桑海帝国的藩居地区弗拉尼人和图阿雷格人也发动了武装起义。图阿格雷人向具有战略意义的拉斯—马进攻,威胁廷巴克图。摩洛哥派出 3500 名火枪手,才阻止了图阿雷格骑兵的进攻。

然而,桑海宫廷没有利用这一有利形势。当时伊夏克二世准备对马哈茂德发动反攻,却因内部争权而流产。桑海军队拥戴穆罕默德·加奥为阿斯吉亚,伊夏克二世逊位逃亡,1592 年 4 月被杀害于图菲纳。加奥登基,再次向摩洛哥人求和。马哈茂德答应保持加奥的安全,他遂带着 63 名随员①去摩洛哥军营会见马哈茂德。但马哈茂德背弃诺言,逮捕并杀害了加奥。他的弟弟努哈被军队拥立为阿斯吉亚,退往登迪地区,继续抵抗侵略者,封锁了摩洛哥人通往产金地的道路。在争夺王位中失败的苏莱曼王子则投向摩洛哥人, 被马哈茂德指定为阿斯吉亚。从此,桑海正式分裂。以登迪为中心的南桑海, 是独立的桑海。又称“自由”桑海。以苏莱曼为傀儡的北桑海,是摩洛哥人的占领区。

努哈一改伊夏克二世和穆罕默德·加奥的政治和军事策略。他放弃求和, 采取坚决抗战的政策;放弃与敌军作阵地战,改用游击战。库吉亚和蒂拉贝里以南的登迪地区,本是古桑海的中心。在这里,阿斯吉亚王朝同 1492 年被推翻的桑尼王朝的后裔和解,共同抗击侵略者,赋予抵抗斗争以民族运动的特征。迪登地区潮湿闷热,林木葱茏,萃萃蝇肆虐,便于桑海人进行游击战, 他们经常在森林中神出鬼没伏击侵略军。相反,摩洛哥人不适应登迪的自然条件,在桑海人的打击下,人员和马匹死亡日众,陷入了看不到尽头的战争泥潭。1593 年,马哈茂德不得不放弃绥靖计划,把在科伦的前进基地交给自己的部下,只身回到廷巴克图。1594 年,摩洛哥军队撤离被围困的科伦。1595 年,马哈茂德在同忠于努哈的洪博里人的战斗中被杀死,他的头颅被送给阿斯吉亚·努哈,吊在克比的市场上示众。同年 6 月在洪博里,摩洛哥军打败阿斯吉亚·努哈的军队。努哈被迫向南退却,继续不停地骚扰和打击敌人。他坚持了七年的游击战,使摩洛哥军队精疲力竭,成功地挫败了摩洛哥占领整个桑海的图谋。

努哈的继承者继续沿用游击战术,打击进犯的摩洛哥军队。1608 年阿斯吉亚·哈龙率军从登迪出发,过洪博里,奇袭马西纳对岸的村镇;次年推进到杰内附近,大败摩洛哥人,带着战利品主动撤回登迪。阿斯吉亚·达乌德执政期间(1617—1639 年),双方没有发生什么战争,并于 1630 年缔和。1639 年,得到廷巴克图帕夏支持的伊斯梅尔回到登迪,废黜了达乌德。因伊斯梅尔不甘心受制于廷巴克图帕夏,战争再起。桑海首都卢拉米被占领,但在决战中摩洛哥军队损失惨重,不得不放弃对登迪的进攻。据口头传说,指挥这次战役的法里—蒙宗(伊斯梅尔之子)率领一部分桑海人撤退,长达半个世纪的抵抗运动就此结束。桑海人定居于科科罗至达戈耳一带,分裂成众多的小邦:科科罗、达戈耳、科尔马、阿约罗、果鲁奥耳、纳马罗、泰拉等

① 一说 83 人。

等,他们被称为“自由桑海的继承者”①。桑海帝国完全分崩离析了。

四、阿尔马人政权和图阿雷格人的南侵

摩洛哥侵略军在绥靖桑海时,侵占的领土范围虽时有变化,但有效控制范围只限于南至杰内、东到加奥、西达马西纳的地区。萨阿德王朝设廷巴克图总督区治理该地。帕夏既是军队司令,也是行政首脑(总督);另设阿明管理金库,直接对素丹负责,帕夏不准插手金库事务。素丹企图通过帕夏和阿明互相牵制,保持对廷巴克图总督区的牢固控制。例如,1595 年阿明向素丹奏报帕夏侵占应归素丹的黄金,结果这位帕夏被处死,从马拉喀什派来一位新帕夏接替了他的职务。

在各地,摩洛哥人实行间接统治。在加奥有一个傀儡阿斯吉亚,在杰内指定当地的贵族担任杰内韦尔,在马西纳仍由弗拉尼人的阿多治理。但在各地大都驻扎摩洛哥军队,由卡伊德指挥。在杰内还派驻了一个哈基姆作为帕夏的代表,监督杰内韦尔。这种间接统治,是掩盖侵略者军事政权的工具。当地的统治者如稍有异动,立即遭到残酷的军事镇压。例如,1598 年马西纳阿多拒绝应召前往廷巴克图,帕夏便对马西纳进行讨伐。为了避免同摩洛哥军队的正面冲突,阿多哈马迪·阿明纳撤到了迪亚拉。摩洛哥侵略军大肆杀戮、逮捕和监禁哈马迪·阿明纳的家属,并指定一个新阿多作傀儡。1599 年 4 月,哈马迪·阿明纳联合马里王国攻打杰内,被摩洛哥军队打败,但追击弗拉尼人和马林凯人的一支侵略军被歼灭。最后双方讲和,摩洛哥人释放哈马迪·阿明纳的家属,哈马迪·阿明纳承认摩洛哥的宗主权,交纳牲畜税。 1609 年阿多说:“我是一个牧主,谁统治这块地方,我就是谁的仆人。”①摩洛哥对廷巴克图总督区的统治是不稳固的。远离家乡的摩洛哥侵略

军,面对西苏丹的频繁战斗、大量的伤亡和艰苦的环境,厌战和不满情绪滋生蔓延。各地的军事长官(“卡伊德”)恃权坐大,不服帕夏的节制。1612 年,阿里·特宁萨尼卡伊德废黜帕夏,自任该职。由此开创了一个先例,帕夏不再由马拉喀什派任,而由驻苏丹的军队选举,但阿明仍由素丹任命。1631 年,阿明由帕夏直接指定,阿明不再扮演牵制帕夏的角色。1638 年,阿明被军队选为帕夏,阿明与帕夏两职合一,摩洛哥丧失了对廷巴克图的一切世俗权力。1660 年,帕夏不再以素丹的名义发布诏令。历史学家把这一件事视为廷巴克图与摩洛哥的最后分离。日后的统治政权被称为阿尔马人政权。

阿尔马人②是留在苏丹的摩洛哥军人及其后裔。根据官方的登记册,16 世纪最后 10 年,有 23000 名军人被派往苏丹,而只有 500 人回到摩洛哥。这

些摩洛哥军人与当地妇女通婚,其后代则继承他们在军队里的职务。当 1660 年与摩洛哥分离以后,阿尔马人便演变成军事贵族统治集团。他们没有改变原有的桑海时代的生产方式,而是代替旧日的贵族,占据了政治和军事要职, 剥削和压迫当地黑人。1660—1750 年,有 86 名帕夏任职,其中 2 位四次任职,8 位统治过三次,16 位两次当选。帕夏的频繁更替表明,阿尔马人的政权不稳。在这 86 位帕夏中,有 18 位是前帕夏的儿子,13 个是前帕夏的孙子,

① Fim Fugelstad,A History of Niger(1850-1960)(《尼日尔史》),Cambridge 1983,P.35.

①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Africa,vol.4,p. 164.

② Arma 系阿拉伯语 Ruma(又作 Rumat)的讹传,意为火枪手,故又称鲁马人。

这表明一个混血种人的世袭贵族已经形成。

这个军事贵族统治集团对城市商人和农村农牧民大肆搜刮。每当新帕夏即位,都要向商人们摊派捐款,分给拥戴他的将士。有一位帕夏在职三年, 就搜刮了 12000 米特卡耳的黄金。摩洛哥入侵后,马西纳、杰内地区的农业生产遭到了巨大破坏,每隔十年一次的周期性自然灾害降临时,更是百业凋零,饿殍遍野。即使是饥荒年代,阿尔马贵族也毫不犹豫地压榨老百姓。

阿尔马人政权不仅因其内部的争斗加剧而削弱,更由于遭到北方图阿雷格人和南方班巴拉人的攻击而趋于衰落。

在阿尔马人政权脱离摩洛哥前后,已经受到图阿雷格人的严重威胁。居住在撒哈拉沙漠的图阿雷格人,因其绿洲的有限资源而不断南迁至萨赫勒农业区。萨赫勒有一个比较强大的中央政权时,就能有效地阻止他们南徙;而一旦这个中央政权瓦解,他们南迁的速度就加快。马里曾迫使图阿雷格人纳贡。马里衰落以后,图阿雷格人的一部曾迁至廷巴克图附近。桑海强大时, 它的统治远及塔加扎。阿尔马人政权却无力阻止图阿雷格人的南侵。

图阿雷格人已进入奴隶制社会,有严格的阶级划分。社会上的最上层是贵族,他们是骆驼主和武士。贵族之下是附庸①。附庸必须向贵族纳贡,贵族负责保护附庸。贵族和附庸都拥有奴隶。奴隶处于社会的底层。奴隶可分为两类,即家内奴隶和户外奴隶,后者的地位高于前者。奴隶的主要来源是从苏丹地区贩来的黑人,他们从事笨重的粗活。图阿雷格人分裂成许多相互敌对的部落。贵族部落的酋长在战时是军事领袖,在平时是审判者,并可对附庸部落行使权力。除了畜牧业以外,贸易是一个重要的经济部门。他们用撒哈拉出产的盐交换苏丹的农产品,并向通过撒哈拉的商队征收通行税。

1654 年,居住在阿德拉尔山岳地带的伊福拉人因内部争执而分为两股: 艾维利明登人①和塔德米基特人②。后者被迫离开阿德拉尔山区,迁徙到尼日尔河右岸,得到阿尔马人的允许,定居于此。位于加奥和班巴拉之间的摩洛哥堡垒成了艾维利明登人掠夺性袭击的目标。他们每次掠夺之后,都能迅速地退回阿德拉尔山区。阿尔马人则不得不对他们进行周期性的讨伐。到 1680 年,艾维利明登人终于夺取了加奥,占领该地达八年之久。18 世纪初,阿尔马军事贵族的内讧加剧,争权各派引狼入室,为图阿雷格人的侵略提供了便利条件。1716 年,当一个卡伊德起来反对帕夏时,塔德米基特人第一次被请进廷巴克图。此后,图阿雷格人常常不请自来,抢劫廷巴克图及其周围地区。1736 年,他们截断了廷巴克图通往苏丹各地的卡巴拉渡口。1737 年,他们抢劫了一支商队,当阿尔马人部队赶到时,他们已消失在茫茫沙海中。不久, 塔德米基特人酋长阿格—莫鲁猛攻阿尔马人军队,两三千阿尔马人和众多的同盟者被杀,迫使廷巴克里的商人和乌拉玛与之缔和,向其纳税。1737 年的胜利,使图阿雷格人成了从豪萨到古尔马(Gurma,即尼尔日河两岸)整个塔克鲁尔地区的主人,他们结束了阿尔马人的统治,甚至迫使其纳贡③。

1770—1771 年,塔德米基特人因其酋长被谋杀,攻击并包围了廷巴克

图,以示报复。与此同时,艾维利明登人向帕夏统治区扩张,于 1770 年永久

① 一译“奴仆”。

① Iwillimiden,又作 Aulimadan 或 Wullimiden。

② Tadmekket,又作 Tadmakka 或 Tadmekai。

③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Africa,vol.4,p.169.

性地定居在加奥。1787 年艾维利明登人军队开进廷巴克图,废除了帕夏,推翻了阿尔马人政权。

阿尔马人的政权是一种临时性的军事政权,它是摩洛哥侵略苏丹的产物。阿尔马人虽然在一个多世纪中已经完全黑人化了,但其政权缺乏必要的经济基础和社会支柱。在苏丹各族人民的反抗和图阿雷格人打击下,它的覆灭是不可避免的。

五、班巴拉人国家的兴起

在桑海和摩洛哥军队对峙的半个世纪中,原来受制于桑海的苏丹各族纷纷崛起,建立各式各样国家,班巴拉人的塞古王国和卡尔塔王国就是其中两个较重要者。

班巴拉人居住在尼日尔河和巴尼河之间的卡拉和宾杜古,这是昔日马里帝国的两个省。统治者信伊斯兰教,班巴拉人自称班马纳人,不信伊斯兰教, 崇拜精灵。桑海强盛时,两省常受桑海的侵犯,成为桑海与日趋衰落的马里王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摩洛哥入侵桑海后,班马拉人也加入了反抗摩洛哥人的行列,进攻杰内地区。

1645 年,班巴拉人起来反抗卡拉和宾杜古的统治者,瓦解了马里王国的地方政权,库利巴利家族①两兄弟脱颖而出。巴拉马·恩哥洛在塞古地区落户, 尼亚·恩哥洛在贝勒杜古定居。这就是关于塞古和卡尔塔王国起源的传说。巴拉马·恩哥洛的后代卡拉迪安·库利巴利是个武士和猎手,精力旺盛,建立了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他率军攻打廷巴克图,当后者答应纳贡以后方才撤回。这个国家昙花一现,很快解体。直到他的长孙比汤·库利巴利执政(1712

—1755 年)时,才奠定了强大的塞古国家的基础。

班巴拉人的国家是以军事组织“汤”为核心建立起来的。汤原为同龄人的团体,它超越家族和等级界线,吸收所有行过割礼的同龄男子参加。在其首领汤—蒂吉领导下,保卫村社,参加作战。比汤·库利巴利意识到需要一个同族的、结合更紧密的汤。于是他组织了一个班巴拉人的汤,兼并了邻近的村社。汤由原先为村社服务的军事组织变成了村社的支配者和统治者,被兼并的村社的年轻人,编入他的军队,称“汤—迪昂”。比汤·库利巴利的权力扩张威胁到该地区各族酋长的地位,于是,他们请求孔城国家的援助。1739 年,孔城的军队直逼塞古,但被击败,次年又战胜索林凯人。比汤·库利巴利在改革班巴拉人的传统社会时,得到了城市穆斯林商人和乌拉玛的支持,并取了一个穆斯林的名字马马里·库利巴利①。

但是,同出一源的两个班巴拉国家却不能和平相处。在 1753—1754 年间,比汤向卡尔塔的马萨西②发动进攻,把他们从贝勒杜古赶到了卡尔塔地区。马萨西家族据此向邻近地区扩张,奠定了卡尔塔王国的基础。

到 18 世纪中叶,塞古王国和卡尔塔王国不但在地域上已经稳定下来,在社会政治制度方面也已定形。

班巴拉人国家的基层组织是村社,叫“杜古”。杜古由几个血缘纽带相

① Kulibali,又作 Koulubali,译为库卢巴利。

① 马马里(Mamari),是穆罕默德(Mohammed)在土语中的音转。

② 因苏恩萨·库利巴利(Sounsa Kulibali)与马里的凯塔王族的公主联姻而得名,意即“王族”。

连的家族组成。在村社之上是更大的地域单位,叫“卡弗”。居住在班巴拉人国家内的曼迪商人、弗拉尼人也组织在村社之内。

班巴拉人社会明显地分为几个等级。自由人是社会中最高的等级。自由人又可分为贵族和平民。贵族之中最显贵的当然是库利巴利和马萨西家族, 他们担任国家的军政职务。平民每周要为村社劳动五天,为自己劳动两天。如他们自己不劳动,可以派儿子和奴隶去代替。最贫困的自由人,其劳动和生活的艰苦几乎与奴隶差不多。

另一个等级叫“尼亚马—卡—拉”①,包括有技术的金匠(某种炼丹术)、陶器工(妇女)、皮匠、木雕工、猎人。其地位较高者是博佐和索莫诺渔民、卖宗教书刊的小贩,其地位较低者是迪利或者佣人。这个等级要担负贡纳。在战争中被俘通常被归入平民一类,允许他们从事自己专长的职业。

第三个等级是处在社会底层的奴隶。由于出身、欠债和犯罪等原因都可以沦为奴隶,但奴隶的多数来自战俘。村社有责任赎回已沦为奴隶的成员, 一旦得到解放可以重新加入村社,成为自由人。在班巴拉人国家中,奴隶是一个人口不断增加的阶层,大部分从事农业生产,一部分被编入军队,一部分被卖给塞内冈比亚商站中的欧洲奴隶贩子。

被征服的地区交纳称为“迪—松戈”的贡赋。传说迪—松戈起源于汤的成员呈献给比汤—库利巴利母亲的贡品,以报答她常常替他们准备米酒。据蒙哥·帕克记载:马西纳人交纳“每年一次的贡赋给班巴拉国王,因为他们占用了土地”②。

1755 年,比汤·库利巴利去世,由其子巴卡里继位。巴卡里曾去杰内学过古兰经,成了穆斯林,这引起坚持传统主义的酋长们的恐惧。他们起来造反,推翻了他的统治,废除了世袭君主制度,恢复了奴隶主军事民主制,库利巴利家族全被杀害。比汤的将军们选举一人任汤—蒂吉,当选者必须按契约宣誓,如违背契约即遭废黜。1757—1765 年中,有三任汤—蒂吉均被废黜。统治者的频繁更替,不同派别之间的斗争,削弱了塞古王国。直到 1766 年恩哥洛·迪亚拉继位,才扭转了这一混乱的局势。

恩哥洛·迪亚拉是比汤·库利巴利的一名奴隶,因作战勇敢而升任将军, 并善于治理。他也学过古兰经,但没有成为穆斯林。当人们选他为汤·蒂吉时,他拒绝戴上王冠。他通过一场内战,迫使其他的汤—迪昂向他宣誓效忠。他恢复了世袭君主制,规定由其子继承王位,建立了迪亚拉王朝。为巩固自己的统治,恩哥洛·迪亚拉废除了疑为不忠的酋长,指派其子任省督,创建了私人卫队。他允许穆斯林商人保持自治,保证他们的经商安全。他重新向外扩张,夺回许多失去的领土,占领杰内、马西纳等地。

1790 年,恩哥洛·迪亚拉死于远征莫西人的战争中,其子曼松继位。曼松在位时(1790—1808 年)①,塞古王国达于鼎盛,其疆域北达廷巴克图, 东至杰内,西达邦杜。首都塞古约有三万居民,其繁荣和规模都给蒙哥·帕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写道:“班巴拉人首都塞古⋯由四个紧密相连的镇组成——两个在尼日尔河北岸,叫塞古·西科罗和塞古·布;两个在尼日尔河南岸,叫塞古·索科罗和塞古·西·科罗,它们均由高大的泥墙环绕。”

① Nyama-Ka-La 意即属于同一等级的人。

② Mungo Park′s Travels in Africa《蒙哥·帕克非洲之行》,Edinburgh1885,p. 169.

① Mansong,又作 Mokoro Mpnzon(马库鲁·蒙宗)。

这个广阔城市的风景——河上众多的独木舟——拥挤的人群和周围农村的耕作情形——交相辉映,形成一幅文明壮丽的景色,这是我在非洲内陆难以发现的。”②距塞古不远的尼日尔河港口桑桑丁,是取代昔日廷巴克图和杰内地位的重要商业城镇。北边来的摩尔商人贩来食盐、烟草和其他摩洛哥产品, 交换黄金、奴隶和土布。当地商人同塞内加尔河和冈比亚河的欧洲殖民者的代理商进行奴隶贸易,购买南边布雷地区的黄金。据认为,曼松在位时期, 是穆斯林商人特别是桑桑丁商人们的“黄金时代”。

曼松在位期间,塞古王国同卡尔塔王国发生了连续不断的冲突。

卡尔塔王国北迁以后,通过同迪亚瓦拉、卡索等国的战争,扩大了北部和西部的版图。卡尔塔统治者把所侵占的村庄居民沦为奴隶,将年轻人编入军队。达塞·库利巴利(约 1788—1802 在位)自认为力量已经强大,足以对塞古报一箭之仇,况且马萨西家族认为恩哥洛·迪亚拉是卡利库利家族的奴隶,是篡权者。大约 1788 年,他们插手恩哥洛·迪亚拉诸子间争夺王位的内战,1792 年袭击尼日尔河上的尼亚米纳镇。四年后蒙哥·帕克访问该镇时, 当地还未恢复昔日的繁荣,近一半地区除了一堆废墟之外荡然无存①。曼松击败了卡尔塔的进攻,1796 年把战争推进到卡尔塔王国境内。是年 2 月,曼松进逼卡尔塔王国首都盖穆,达塞·库利巴利撤退到设防的格丁古马。曼松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派小部队到农村掠夺粮草。4 月,因粮草耗尽,曼松退回塞古。达塞·卡利库利决定重振国威,对在危难时刻起而反对他的迪亚瓦拉和卡索进行报复性远征,所有的俘虏不是被处死就是沦为奴隶,许多村庄被夷为平地。

经历这次战争之后,塞古王国和卡尔塔王国都开始走向衰落。

六、阿拉维王朝的建立

萨阿德王朝入侵苏丹,对摩洛哥本身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在占领的初期,摩洛哥人确实从苏丹掠夺到了大量黄金。例如居住在马拉喀什的英国商人 1594 年亲眼见到 30 匹满载黄金的骡子从苏丹回来。摩洛哥史学家伊弗拉尼写道:“随着苏丹诸王国的征服,穆莱·艾哈迈德得到了那么多金子,足使妒忌者发疯,目睹者惊呆。因此,从那时起,曼苏尔给官员们的俸禄全是成色十足的金第纳尔。在他的宫廷门口,1700 名工匠日夜赶铸金第纳尔。⋯⋯数不清的黄金使他赢得了‘金素丹’的称号”①。第纳尔在欧洲市场也很坚挺,许多欧洲国家转而向摩洛哥借款。但是,由于苏丹各族人民的抵抗,曼苏尔想要占领黄金产地的企图并未实现。在动乱年代,通过杰内—廷巴克里流入摩洛哥的黄金日趋减少。苏丹并不是摩洛哥取之不竭的聚宝盆,相反,侵入苏丹使摩洛哥陷入了长期战争的泥潭。同桑海和苏丹各族人民的连年战争,需要不断派军增援,大批精锐的部队葬身于沙漠和尼日尔河两岸。穆莱·泽丹(1603—1628 年在位)曾抱怨占领苏丹使 23000 名摩洛哥士兵丧生。大量人力物力的消耗,削弱了曼苏尔对国内的控制。年迈的曼苏尔一死,他的儿子们便展开了激烈的阋墙之争。结果,摩洛哥再次分裂。

② Mongo Park′s,op.cit,pp.153-154.

① Mongo Park′s,op.cit., p.183.

① The Cembridge History of Africa,vol.4,pp.150-151.

穆罕默德·谢赫·马蒙在非斯被拥立为王;穆莱·泽丹在马拉喀什被立为素丹。当萨阿德王朝成员互相残杀之时,群雄蜂起,内战的火焰再次燃遍摩洛哥大地。

在众多的起义和封建割据势力之中,阿拉维人异军突起。他们 10 世纪初定居于塔菲拉勒绿洲,没有参加什么政治斗争。在穆莱·穆罕默德的领导下, 他们从塔菲拉勒赶走了迪拉人,1640 年把土耳其人赶出了乌季达。

阿拉维王朝的真正奠基人是穆莱·雷席德。1664 年,他在安加德平原战役中打败了自己的兄弟穆莱·穆罕默德;接着远征里夫,1664 年进入非斯, 被立为素丹。他同伊斯兰教正统派的代表结盟,反对分裂割据的地方宗教首领马拉布特,开始重新统一摩洛哥。1668 年,他打败了迪拉人马拉布特的军队;1669 年占领马拉喀什,大杀横行于此的舍班人;1670 年占领伊利赫要塞, 摧毁了苏斯的马拉布特的力量。

穆莱·伊斯梅尔(1672—1727)继其兄雷席德为素丹。他即位之初,威胁来自四面八方,在塔菲拉勒有他的兄弟穆莱·哈兰,在马拉喀什和苏斯一带有他的侄子艾哈迈德·马赫拉兹,在西北地区有海盗加伊兰起兵反叛,企图夺取王位。伊斯梅尔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平定了各地的叛乱,实现了国家的统一。

为了保证阿拉维王朝的长治久安,抗击外来侵略,伊斯梅尔着手精心组织一支独特的黑人军队,作为摩洛哥的主要武装力量。他把分散在全国各地的黑人集中起来。从原有黑奴的主人手中赎身,使之成为素丹的奴隶。这些黑人与当地政治派别没有血缘关系。为了使黑奴忠于素丹,要求他们向《布哈里圣训实录》起誓,因而名为“阿比德·布哈里”,意即布哈里的奴仆①。起初,阿比德集中住在迈什拉·赖木勒。他们的子女被称为“军队之子”, 10 岁时被送往梅克内斯。男孩受五年一期的军训,学习手艺、骑术、使用长矛、火枪。女孩学习做家务,有些俊俏者还学音乐。到 15 岁时,男孩被分配到各

团队当兵,女的则成为他们的配偶。他们的婚姻要登记,所生子女到 10 岁时又被送到梅克内斯受训,如此嗣续不断。补充阿比德的另一个来源,是从廷巴克图帕夏区征募黑人,或者远征撒哈拉俘获黑人。例如 1678 年远征欣吉特

就带回了 2000 名黑奴。到伊斯梅尔统治的末期,这支军队共达 150000 人, 其中 70000 人住在迈什拉·赖木勒,25000 人住在梅克内斯,其余分住全国各地城堡。由于阿比德多次参加作战,忠于素丹,1697—1698 年被准许获得土地所有权,实行“军垦”。

以阿比德代替马拉布特和部落封建主的军队,保证了伊斯梅尔统治时摩洛哥较长期的稳定政局,有利于农工商业的发展。当时萨累和得土安是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羊皮都在沿海城市加工后出口。英国、法国、荷兰、西班牙和犹太商人把各种棉纱、布、绸、绒、杂货、铜、钢和武器输入摩洛哥。素丹政府从进出口贸易中抽取 10%的关税,蜂蜡则抽 25%。非斯是内地的货物集散地,梅克内斯是谷物、皮革和蜂蜡的主要交易市场,塔菲拉勒地区用金砂、靛青、羽毛、枣子、象牙交换自己所需要的货物。

伊斯梅尔也像其他封建君主一样,大兴土木,建造梅克内斯王城。他征发 2000 名基督教徒、30000 名罪犯和俘虏以及各部落的服役者,修建了长达25 公里的围墙、卡比拉宫和两座清真寺。卡比拉王宫由 20 个亭榭楼阁组成。

① 布哈里系《圣训实录》的六名著名编纂者之一。

后来又建造了几座花园和一组宫殿。

阿拉维王朝基本继承了萨阿德王朝的外交政策。伊斯梅尔重新推行收复失地运动,1681 年攻克了西班牙人占领的马穆拉,1684 年从英国手中收回了丹吉尔,1689 年攻克拉赖什①,1691 年夺回了阿尔西拉。除了葡萄牙占领的马扎甘以外,大西洋沿岸欧洲殖民者的据点已全部肃清。但是,伊斯梅尔抗击土耳其的三次战争均告败北。

伊斯梅尔也像曼苏尔一样,不断向撒哈拉和苏丹扩张。伊斯梅尔扩张的目的,除了保证撒哈拉的黄金商道安全之外,更注重保障黑奴的来源,也就是保障他所建立的阿比德·哈布里的兵源。在伊斯梅尔继位前一年,即 1671 年,廷巴克图帕夏的军队宣誓效忠于穆莱·雷席德。延巴克里的阿尔马人政权虽然已经独立,但依旧为摩洛哥素丹统治的隆盛而祈祷。为了保证这条黄金通道的安全和黑奴的供应,伊斯梅尔常常袭击撒哈拉的部落。但伊斯梅尔对苏丹的侵略却不是沿着曼苏尔的老路,而是在 18 世纪初对塞内加尔河进行远征。

七、从马里灭亡到摩洛哥远征塞内加尔河流域

到 15 世纪末,显赫苏丹的马里帝国已经殒落,逐步降为偏安南部的一个曼迪人王国。它的中心在尼日尔河上游巴马科以南地区,这里是忠于马里王室的马林凯人聚集区。位于尼日尔河和巴尼河之间的卡拉和宾杜古两省,是它与桑海帝国的缓冲地带,起着拱卫马里中心区的作用。它把主要精力用于向南扩张,在冈比亚河和里奥格兰德河之间建立了一个附庸国体系,即著名的卡布。这个地区是海盐和黄金产地,它通过此地发展同大西洋沿岸的贸易, 以开辟新的经济来源,弥补失去尼日尔河湾商业中心的损失。马林凯族商人、农民和武士三位一体地向南扩张。据说卡布王国的建立者是桑迪亚塔的一个将军提拉马汗。这个地区的许多大家族的起源都追溯到提拉马汗,甚至位于冈比亚河北岸的谢列尔王室也称自己的血统来自卡布王国的武士。卡布的统治者在西部代表马里政权,众多的有相当自治权的马林凯酋长国臣属于他。因此,当葡萄牙殖民者沿冈比亚河、卡萨芒斯河、里奥格兰德河上溯时,都遇见了马里政权的代表。

阿拉伯旅行家利奥·阿非利加在《非洲记行》一书中写道:马里仍然是一个富庶的王国,那里居民殷实,商品丰富,有大量的寺院、教士和教师, 首都居住着约 6000 人,但马里并不安宁,在桑海的不断攻击之下,处境虚弱

①。确实,16 世纪头 10 年西苏丹政治形势的主要特征是桑海帝国对马里的不断进攻。此后,由于桑海帝国内部危机迭出,马里得到了 30 年的喘息机会。

1540 年代,阿斯吉亚伊夏克一世和阿斯吉亚达乌德又发动了对巴尼河和尼日尔河之间的马里诸省的进攻,1546 年甚至攻陷马里首都,占领了七天。但 是, 桑海统治者认为,完全征服马里、在它的心脏地区建立统治是困难的。阿斯吉亚穆罕默德曾告诫说:“任何人也不能使一支在丛林和草原战斗的军队, 避免面临崩溃和惨重伤亡。”①马林凯人的腹地不仅山林起伏,而且索图巴瀑

① 拉赖什,即阿拉伊什(Araich)。

① Leo Africanua,Description de I′Afrique(《非洲记行》),vol.2,Paris 1956,p.466.

①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Africa,vol.3,p.455.

布(位于巴马科附近),拦住了桑海人强大舰队的前驶之路。这也是马里王国得以长期偏安的原因之一。

马里王国时期的社会经济,与帝国时期可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商业在马林凯人社会中依然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长途贩运不再单是南北向的, 主要是东西向的。即控制内陆通往大西洋的商路,把奴隶、黄金运往大西洋沿岸,把食盐等输入内地。塞内冈比亚是 16—17 世纪黑奴贸易的主要区域之一,马林凯商人是主要中介人之一。大西洋黑奴贸易巩固和延滞了马里固有的奴隶制度。奴隶的主要来源是战俘和军事掠夺。分散居住在塞内加尔河上游和尼日尔河上游的古尔族部落,是马里掠奴的主要对象。奴隶被用于农业、手工业和商业。农业奴隶住在奴隶村中,由监工管理。在商业领域,奴隶主要用于运输。奴隶也被应召入伍当兵。马里有着广泛的家庭奴隶存在,他们从事家庭劳动,而且结合到家庭组织中去。奴隶们即使获得了自由,依然保持与主人的紧密联系,成为被保护人。

1591 年汤迪比战役中桑海的败北,解除了马里王国北面的威胁。马里国王马哈茂德以为复兴古老帝国的机会已到,积极参加苏丹各族反对摩洛哥人的斗争。1599 年 4 月,他与马西纳结盟,共同攻打盘踞杰内的摩洛哥军队, 但遭到失败。

这次战役是马里王国复兴努力的最后一次尝试,此后它不再是尼日尔河的一支重要政治力量了。它原来的藩属纷纷脱离。17 世纪 40 年代,卡拉和宾杜古两省的班巴拉人脱离了马里王国。1645 年,末代国王马马·穆罕反击班巴拉人,失败后退至康加巴。凯塔王朝复亡后,马里分裂成许多小酋长国。

早在 17 世纪 20 年代,冈比亚河流域的巴拉、巴迪布、尼阿尼、伍利等国也已完全脱离马里而独立。

当马里王国衰落以后,富塔贾隆的弗拉尼人在田基纳①领导下,反对马里地方政权。1490 年,他们攻打马里的西翼,而后向北进入富塔托罗,奠定了迪尼安凯王朝的基础。1512 年,田基纳在攻打迪亚拉时被杀身亡,其子科利率领败军退回富塔托罗。科利的妻子出身马里皇族。约 1534 年,他攻打黄金

产地班布克,但被马里击败。科利的继承者继续其扩张政策,到 1600 年时, 富塔托罗王国已经占有塞内加尔河上游,控制了班布克产金地和巴芬河沿岸的商业城镇。

马里的灭亡,众多小国的兴起,为阿拉伯游牧部落哈桑族的南侵提供了机会。哈桑人原住摩洛哥南部的德腊和塔菲拉勒绿洲。从 15 世纪起,他们徐徐地向南渗透,越过南部撒哈拉,直达塞内加尔河。哈桑人切断道路,骚扰商队。他们形式上信奉伊斯兰教,但不履行伊斯兰教的义务,引起穆斯林的不满。纳塞尔·丁起而联合柏柏尔人的武装力量,号召举行反对哈桑人的圣战。他企图创立一个超越各族分歧的理想社会,反对哈桑武士切断道路,压迫伊斯兰教信徒。他自称“伊玛目”,任命一个大臣和四个卡迪,建立了伊斯兰教国家。1673 年,他渡过塞内加尔河,侵入富塔托罗和沃洛夫人国家。他派使者去见迪尼安凯的统治者,敦促其实行改革,遵守伊斯兰教的戒律, 否则将被宣布为敌人而赶出国境。在几次均遭拒绝以后,纳塞尔·丁的追随者侵入富塔托罗,号召人民拿起武器,反对暴君。富塔托罗信仰伊斯兰教的弗拉尼人,在托罗贝领导下,与纳塞尔·丁合作,废除了富塔托罗谷地的酋

① Tengella,又作 Tenguella,葡萄牙文献中为 Temala。

长,代之以穆斯林统治者。迪尼安凯国王带着家属和随从逃亡加拉姆,并与哈桑人结成了反对纳塞尔·丁的联盟。在这场战争中,哈桑人及其同盟者在南部撒哈拉和富塔托罗均取得了胜利。

纳塞尔·丁领导的圣战虽然失败,但它促进了伊斯兰教在塞内加尔河流域的传播,并对 18 世纪富塔托罗和富塔贾隆的圣战产生了影响。哈桑人的胜利则开辟了从摩洛哥到苏丹的另一条道路。

摩洛哥素丹把哈桑人视为自己的臣民,声称对他们拥有宗主权。1678 年,穆莱·伊斯梅尔率领一支远征队从苏斯进入南撒哈拉。阿拉伯部落向他称臣纳贡。根据法国资料,1718 年以后,在南撒哈拉和塞内加尔河河谷出现了被称为“奥曼”的摩洛哥军队,其数量多达 12000—15000 人,其中还有叛教的法兰克人。他们攻击法国殖民者,拦截塞内加尔河上的船只,干涉富塔托罗的内政,插手迪尼安凯王朝各派争夺王位的斗争。1719—1720 年间,特拉扎的埃米尔同摩洛哥结盟,并在摩洛哥军队的支持下反对布拉克拉人。穆莱·伊斯梅尔一度控制了塞内加尔河中游,他的权威在尼日尔河湾也得到了承认,撒哈拉商道和黄金的供应一度得到了恢复。“穆莱·伊斯梅尔的黄金是那样的充裕,以致王宫门栓和厨房用具都是用纯金制成的。⋯⋯那时穿越沙漠的旅行就像现在(1820 年)在摩洛哥平原上,或在英国的大道上旅行一样安全。”①

伊斯梅尔的继承者沿袭了他对苏丹的扩张政策。其子艾哈迈德也曾远征苏丹,也获得了“金素丹”的称号。1741—1742 年,摩洛哥军队从加拉向东进击,同廷巴克图西部的图阿雷格人作战。可见,阿拉维王朝在苏丹侵占的范围远远超出了萨阿德王朝。

八、商道的变迁和伊斯兰教的传播

摩洛哥两次入侵苏丹,以及随之而来的桑海和马里的灭亡,对西苏丹地区的商道变迁和伊斯兰教的传播影响甚大。

  1. 和 18 世纪西苏丹商道变迁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欧洲殖民者在西非沿海建立殖民据点,贩卖奴隶,掠夺黄金和象牙,使内陆贸易中的东西商道形成和发展起来,分流了传统的南北商道即撒哈拉商道的传统商品。撒哈拉商道在内陆贸易中仍占主要地位,但它的重要性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日益降低。

其二是摩洛哥占领廷巴克图、加奥和杰内,以及尼尔日河湾地区的长期战乱,使原居住在这里的曼迪商人向外迁徙,该地区失去了撒哈拉商道贸易的主干作用。正如前述,撒哈拉商道的重心向尼日尔河湾东西两侧转移。

向东,撒哈拉的食盐贸易转入豪萨人手中;塔瓦、阿加德兹、戈比尔、卡齐纳、卡诺及其他城市在撒哈拉商路中的地位更形重要。豪萨商人除经营食盐外,向北输出毛织品、皮革制品和铜铁制品。

向西,撒哈拉商道的重心绕过廷巴克图,经桑桑丁、塞古,与通往黄金和柯拉果产地的商路相联。柯拉果有两个主要贸易区。西边的在今象牙海岸境内,从上尼日尔河到伍罗杜古。这条商路的贸易由迪奥拉人①操纵。马林凯

①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Africa,vol.4.,p.151.

① 迪奥拉(Dyola),在马林凯语中意为商人,此处指源于马林凯族的商人集团,他们分布甚广,父子相承。

人沿着这条商路,建立了一些商业中心,如贝拉、图巴、塞盖拉、马科诺、田格里拉、奥迭内、康康等。他们充当从北方来的行商和黄金、柯拉果产家之间的中介人。在马里灭亡之后,马林凯人武士和农民沿着迪奥拉商人的脚印,向南迁徙渗透,但他们没有到达黄金和柯拉果产区,而停留在森林边缘。东边的柯拉果和黄金贸易中心在冈贾地区,有两条商道从尼日尔河通向此地。这两条路线依黑沃尔特河分野,豪萨人和迪奥拉人在此开展激烈的竞争。迪奥拉人原在孔城、布纳和邦杜古具有很大优势。由于廷巴克图、加奥等城被占后,豪萨到北非的撒哈拉商道的繁荣刺激了豪萨对柯拉果需求的增加, 因而也刺激了豪萨同冈贾地区的贸易。豪萨商人不仅垄断黑沃尔特河东边的柯拉果贸易中心萨拉加,而且在孔城、邦杜古也有不少豪萨商人。例如在孔城,豪萨商人就有一个单独的居住区——马腊巴苏。

在这 200 年间,苏丹贸易的另一个特点是内陆与沿海贸易的发展。这种东西贸易是在曼迪人的原有商业网络基础上形成的。欧洲殖民者在西非沿海建立殖民据点,掠夺奴隶和黄金,促使曼迪人把原有的商业触角向沿海伸展。属于曼迪语族的索林凯人、迪奥拉人、迪亚坎凯人和邦杜卡人,各在一个区域占据支配地位。

索林凯人在靠近富塔托罗的那段塞内加尔河地区,建立了加迪亚加。在其政权保护之下,索林凯穆斯林商人,在南北贸易中到桑桑丁、塞古等地, 以黄金、柯拉果、小米交换食盐、牲畜和马格里布的产品;在东西贸易中则用奴隶、黄金交换海盐和欧洲人的布匹、武器。该地区的东西贸易基本上通过塞内加尔河进行,如果塞内加尔河通航受阻,则取道陆路,借助于迪亚坎凯人的贸易网。

迪亚坎凯人自称其祖先来自马西纳附近的迪亚。他们在巴芬河上的迪亚卡巴建立了商业中心,与马林凯人分享冈比亚河的贸易权益。

关于从加拉姆到迪亚卡巴的迪亚坎凯人城镇,安德烈·布律于 1698 年写道:“他们人数众多、和睦、团结,在某种程度上组成了一个共和国,对国王无所畏惧。⋯⋯那里有个相当大的市镇,名叫康尤耳,全用石头筑成,大多数商人住在那里,这个市镇是伊斯兰马拉布特的首都。”①

在冈比亚以南,迪奥拉人从康康等地出发,通过富塔贾隆,到上几内亚沿岸进行贸易。在通过富塔贾隆的东西贸易中,邦杜卡人也起着重要作用。邦杜卡人是弗拉尼人的一支,采用了迪亚坎凯人的方言,专门从事奴隶贸易。

东西贸易的发展,引起了穆斯林商人和乌拉玛的西迁。他们建立新的移居地,并获得了欧洲人的武器,积累了财富,成为政治上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东西贸易穿越其境的富塔托罗和富塔贾隆成为较早发生伊斯兰圣战的地区,不是偶然的。

在西非历史上,伊斯兰教的传播是同长途贸易的发展和商道的延伸密不可分的。伊斯兰教首次传入西苏丹就是通过撒哈拉商道。当时阿拉伯和柏柏尔的穆斯林商人在古加纳首都建立了居留地,也把伊斯兰教传入了加纳王国。加纳、马里和桑海三国都被认为是伊斯兰国家,但伊斯兰教的信仰者除了统治阶级之外,主要是城镇的商人和手工业者,农村的广大农牧民和渔民都是泛灵论者。桑海和马里灭亡之后,正如前面所述,除在登迪地区的桑海人恢复了传统宗教以外,从杰内、加奥等地南逃和西迁的商人、乌拉玛把伊

① The CambridgeHistory Of Africa,vol. 4,p.217.

斯兰教逐步扩展到了南方森林边缘,甚至阿散蒂国王奥塞·克瓦米也在 1780 年左右改宗了伊斯兰教②。

从马里、桑海这类大国灭亡中兴起的小国,其统治者都与伊斯兰教发生了关系,只是深浅程度各有不同。有些国家的统治者接受伊斯兰教,但他们信仰伊斯兰教是半心半意的,力图保持伊斯兰教与传统宗教的平衡。他们没有抛弃泛灵论,而是把泛灵论糅合到伊斯兰教中去,使之成为混合伊斯兰教。前述塞古、卡尔塔王国便是如此。冈贾、莫西诸国也很类似。第一批穆斯林商人在 16 世纪已定居莫西,他们采用莫西人的语言和习俗,使伊斯兰教在莫

西扩大了影响。直到 18 世纪,伊斯兰教才进入莫西宫廷。纳马杜鲁古是第一个学习过古兰经的莫西国王,并在瓦加杜古建立了第一座清真寺。

在曼迪人建立的各小国中,伊斯兰教的圣职阶层(马拉布特、乌拉玛) 拥有很大的权势。分布在冈比亚、塞内加尔的马林凯人、索林凯人、迪亚坎凯人的一些国家就是如此。例如《费塔希史》指出,康尤尔“处在卡迪和乌拉玛的政权统治之下”①。

伊斯兰教扩展的另一个重要标志是弗拉尼人接受伊斯兰教。弗拉尼人皈依伊斯兰教始于何时,很难确考,但《苏丹史》的作者已经提到过几个弗拉尼人乌拉玛的名字,其中的一人还是廷巴克图星期五大清真寺的伊玛姆。

到 16 世纪,弗拉尼人由西向东的迁徙已经基本完成,抵达了乍得湖畔。他们大多数是牧民,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一部分定居在城镇,成为虔诚的穆斯林。弗拉尼人改宗伊斯兰教,使他们接触了来自埃及、马里格布和西亚的穆斯林世界的思想潮流,并受到了革命性的影响。他们开始考虑现实生活苦难的原因,不满分裂和动乱的社会,憧憬一个社会正义的新时代的到来, 以便过和平而有秩序的生活,保障商业的繁荣和穆斯林的安全。正是这些弗拉尼人在富塔贾隆和富塔托罗发动了早期的圣战,19 世纪又在豪萨和马西纳等地发动了圣战,掀起了西非的伊斯兰改革运动。

九、富塔地区的圣战

西非的伊斯兰圣战发轫于富塔邦杜、富塔贾隆和富塔托罗。这个地区较早地发展了同沿海欧洲人商站的贸易,感受到欧洲殖民侵略的威胁,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和宗教矛盾较早地激化起来。

法国人不仅在塞内加尔沿海占领了圣路易、果雷埃,而且溯河而上,于1685 年到达加拉姆,1700 年在靠近黄金产地班布克的河段,建成了圣约瑟夫堡。法国殖民者在内陆的出现引起了土著人的惊恐和愤怒。1702 年 12 月, 迪亚坎凯人首次进攻圣约瑟夫堡。法军利用夜幕的掩护,仓惶逃出。12 年之后,法国人来此重建,又遭到了当地人民的反击。

在冈比亚河,英国殖民者长期以来利用早期葡萄牙人的后裔作为中介人同内陆贸易,到 18 世纪时才深入内陆,直接介入内河贸易。1722 年,一支皇家非洲公司的考察队越过了冈比河上游巴腊坎达瀑布。

欧洲商人深入塞内加尔河和冈比亚河上中游,主要是从事万恶的黑奴贸易。法国殖民者布律曾力图使迪亚坎凯商人相信,虽然法国人用 20 根铁棒换

② I.M.Lewis,Islam in Tropical Africa(《伊斯兰教在热带非洲》),Bloomington&London 1980,p.17.

①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Africa,vol.4,p.218.

一名奴隶,比英国人的价格低 20 根,但把奴隶贩运到加拉姆的法国人商站路

程短,周期快,比长途贩运到冈比亚沿海更赚钱。弗朗西斯·穆尔 1721 年到达冈比亚河上游,记下了贩运奴隶的惨状:奴隶贩子“从遥远的内地把他们带到这里。一路上,用皮带拴住他们的脖子,每串有三四十人,每人间隔一码左右,通常头上顶着一捆谷物或一只象牙”①。在 17 世纪末和 18 世纪,从

塞内冈比亚盆地输出的奴隶每年保持在 1000—3000 人之间②,大多是战俘。频繁的猎奴战争和被卖为奴隶的惨状,给各族下层群众带来的苦难,使他们渴望出现一个安定、统一的政局。

从 15 世纪迁居这一地区的弗拉尼人,处于原有各君侯国的附属地位。弗拉尼牧民在富塔贾隆高原,而苏苏和迪阿隆克农民则居住在谷地。农民的耕地为牧民的牧场所包围。和平相处的关系到 17 世纪末 18 世纪初发生了变化。由于沿海欧洲商人对皮革需求的增长,弗拉尼人的人口和牲畜的增加,造成可用的牧草短缺。弗拉尼牧民和苏苏、迪阿隆克农民争夺土地的斗争时有发生,关系日趋紧张。

纳塞尔·丁领导的圣战,加速了弗拉尼人的穆斯林化。富塔托罗的弗拉尼人,由于追随纳塞尔·丁反对迪尼安凯国王而遭到镇压。他们在托罗贝领导下,向南迁入人烟稀少的邦杜。约在 17 世纪 80 年代,由马利克·西领导建立了一个弗拉尼人和图库勒尔人的神权国家。马利克·西自称“伊利马尼”, 即伊玛姆。他企图扩大统治范围,侵入加拉姆,但不幸战死。其子布布·马利克·西继任。1795 年,蒙哥·帕克访问邦杜时发现,这里大多数人都是穆斯林,通行穆斯林法,各个城镇建立了少量学校,许多异教徒也像穆斯林小孩一样受教育,读古兰经,居民的生活是富裕的①。

另一部分弗拉尼人,从富塔托罗越过塞内加尔河谷,迁到富塔贾隆。口头传说提到:“弗拉尼逃亡者在富塔托罗反对泛灵论者的斗争中被打败,来富塔贾隆找他们的兄弟们庇护。”②这批富有战斗性的托罗贝人的到来,增加了原有弗拉尼人的力量,促使他们联合起来建立一个伊斯兰教长国。1725 年富塔贾隆地区的九个弗拉尼君侯举行会议,选举阿尔发君侯为国家元首,定廷博为首都。这次会议标志富塔贾隆圣战的开始。但是,国家元首的权力受到设在圣城富古姆巴的乌拉玛会议的制约。原来的君侯国改成九个省,阿尔发只能直接管辖廷博省,其他八个省的世俗权力仍掌握在原有君侯手里。

阿尔发可能死于 1751 年,由其侄伊卜拉辛·索里继位。索里迫使非穆斯林的迪阿隆克人酋长信奉伊斯兰教,并与之结盟,进行一系列的战争。瓦苏鲁①统治者建立了一个与之对立的联盟,并在 1762 年打败了侵入瓦苏鲁领土的索里的军队。接着迪阿隆凯人投向瓦苏鲁人一边,1767 年联合进攻富塔贾隆,占领了廷博,进逼圣城富古姆巴,掠夺奴隶和财富。1776 年,索里打败了瓦苏鲁和迪阿隆凯人,迫使迪阿隆凯人接受弗拉尼人的统治。

索里执政时期,还同教权与各省的弗拉尼贵族作斗争。1776 年战争的胜

① 弗朗西斯·穆尔:《非洲内地旅行记》,伦敦 1938 年,第 41 页,转引自小哈里·A·盖利:《冈比亚史》,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64 年,第 53 页。

② Paul E.Lovejoy,Transformations in Slavery《奴隶制的变形》, Cambridge 1983,D.58.

① Mongo Park′s, op.cit.,p.50.

② Marry,L′Islam en Guinee:Fouta Djallon(《伊斯兰教在几内亚:富塔贾隆》),Paire 1921,pp.36-37.

① Wassulu,又作 Ouassoulou,中文译作乌阿苏鲁。

利巩固了他的统治,他被授予“阿尔马米”的称号,拥有政教双重权力。但是,他必须承认长老会议有权对内外事务提出建议,其继承人由会议批准。每省选举两三名代表出席富古姆巴的乌拉玛会议,负责征收什一税和支付圣战的费用。政教冲突依然在继续。索里决心用武力解决这一冲突,他带兵占领塞古姆巴,把那些反对他的乌拉玛会议成员处决,会议地址迁到廷博并安插自己的亲信控制乌拉玛会议。

在 1725—1776 年圣战中,富塔贾隆教长国的社会政治和经济关系日臻成型。阿尔马米虽然由乌拉玛会议选举,但只能在阿尔发和索里两大家族中挑选。以两大家族为首的弗拉尼贵族集团不但控制政教大权,而且还拥有众多的奴隶、牲畜和农庄。奴隶主不只是弗拉尼人,也有曼迪等族的人。例如穆罕默德·卡巴的父亲就是出身于曼迪人的奴隶主,他在距廷博不远的布巴拥有一处庄园和 140 名奴隶,生产棉花和粮食。弗拉尼人在战争中大都成了穆斯林,但大多数依然是牧民。他们的社会地位比非穆斯林居民要高一些。被征服的迪阿隆克人、坦达人和兰都玛人的村庄,变成了弗拉尼贵族的奴隶村、依附民村。依附民在本族酋长管辖下耕种土地,向弗拉尼贵族交纳农产品。富塔贾隆教长国对邻居发动掠奴战争,把俘虏变为奴隶,或者卖给欧洲奴隶贩子。

富塔贾隆圣战的成功,激励了富塔托罗的弗拉尼人。当时富塔托罗受到法国殖民者的渗透、布拉克纳人的侵略和摩洛哥军队的骚扰,内部已分裂成两个王国。从富塔贾隆学习归来的谢赫·苏莱曼·保尔针对动乱的政局,号召恢复统一和秩序,结束摩尔人的侵略,得到了大多数人民的拥护。1775— 1776 年,根据苏莱曼·保尔的建议,他的追随者选举阿卜德·卡迪尔·哈马迪为阿尔玛米,领导反对布拉克纳人的侵略。他打败了摩尔人,不再向布拉克纳人纳贡;并转而反对迪尼安凯王朝,在一系列战争中击败了国王;接着又击败了特拉扎酋长阿里·考里,成了塞内加尔河中上游唯一的统治力量。为维护国家的主权,他提高了向法国人征收的塞内加尔河通行税。

1796 年,阿卜德·卡迪尔开始向外扩张。向西,他进军邦杜,按自己意志废立阿尔玛米,控制邦杜政权。向东,他侵入开约尔王国。开约尔在沃洛夫人建立的国家中最为强大,位于大西洋沿岸。当时阿马里·恩吉涅—恩迪拉—琼巴(1790—1809)国王(达梅耳,Damel)在位。他不是穆斯林,但准许伊斯兰教的马拉布特在国内居住。阿卜德·卡迪尔派一个使节会见开约尔国王,要求他改宗伊斯兰教,遭到拒绝。年末,正当干季,他亲自率军侵入开约尔。沃洛夫人填塞水井,坚壁清野。富塔托罗军队整日口渴难忍,一无所获。一天,当他们正在熟睡之时,开约尔军在天明前发动突袭。阿卜德·卡迪尔被俘,全军覆灭。开约尔国王没有处死他,而判处他服三个月的苦工, 三个月后才让他回国复位。

富塔托罗也像富塔贾隆一样,弗拉尼人的上层在圣战中形成为一个贵族集团,他们不仅掌握政教大权,而且占有大批土地和奴隶,压迫和剥削奴隶和农民。

在 18 世纪相继发生的邦杜、富塔贾隆、富塔托罗的圣战,建立了西非最早的伊斯兰教长国。这三个国家互相保持着联系,并通过富塔托罗的托罗贝人同北非的穆斯林交往,把宗教激情传播到豪萨和其他西非国家,推动了这些地区的伊斯兰教改革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