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俏皮话

吉林地区不论城乡居民都爱说俏皮话,这也是一种民风。

所谓俏皮话,是群众语汇中富有幽默、含蓄、风趣的语言。它用形象的比喻,说明抽象的道理。它不是干巴巴咬文嚼字的成语或谚语,而是在成语和谚语的基础上加以通俗化,是群众创造的为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口头文学。

俏皮话也叫歇后语,是从古代缩脚语发展而来的。缩脚语本是文人搞的文字游戏。例如一个穷书生无酒招待客人,便以水相待并说:“君子之交淡如⋯⋯”,客人也明白其意,便答:“醉翁之意不在⋯⋯”两人都把水和酒隐藏起来而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缩脚语隐掉的部分,是对原来成语的截取。截取后,前半部分不成语,不知原句的人,根本就不懂是什么意思。俏皮话则不同,前半句是个比喻,有个完整的含意,就是不加解释也可以使人理解。

吉林可以说是俏皮话之乡。有些俏皮话很富有地方色彩,自然有其生命力,但也有其局限性。举几个例子来说:

吉林市修的江堤——随弯就弯。

牛马行抢切糕的——真是一把快手。抬和隆的幌杆——够孩子戗!

这三句俏皮话都是根据吉林市的自然环境、社会现象创造的。

旧社会吉林市没有一条笔直的马路,用“随弯就弯”来讽刺昔日的市政状况还是恰当的。另一方面,随着江城的建设,从丰满到土城子如果连成沿江的江堤,那么“吉林市的江堤——随弯就弯”这句俏皮话便成了歌颂江城的赞语了。

牛马行抢切糕的,那是旧社会的社会现象,多是一些抽大烟的无赖干的勾当。因为切糕价钱便宜,一看那一双埋汰的手,把抢来的切糕就往嘴里塞, 看了使人恶心,只是骂他两句也就算了。这句俏皮话是 50 年前的老话,随着时代变化,这句俏皮话已成历史陈迹了。

怡和隆是旧时代吉林数一数二的大买卖家,坐落在北大街北北夹信子直去北极门的路东,现在还有怡和隆铺门脸的遗迹,隐约可见经营商品的种类, 但幌杆不见了。怡和隆的幌杆是木制的,下面还有两块竖立的花岗岩夹石。幌杆顶上是一个锡制的大桃,雪白银亮,在太阳光下更是耀眼。锡桃的底座是木雕彩绘的四个男孩子,都穿着彩色衣服,是古代儿童的打扮,雕刻得细腻。这四个男孩子扛着大锡桃,喜笑颜开,栩栩如生,称得起是惟妙惟肖的工艺佳作,受到南来北往行人的赞扬。因而,民间创作出“怡和隆的幌杆—

—够孩子俄”的俏皮话。

吉林的俏皮话是丰富多彩的,农村百姓更是爱说爱笑,有些俏皮话就是农民从生产和生活中创造出来的,他们张口就来,俯拾皆是。例如:

横垄沟拉磙子——一步一个坎。扫帚顶门——差(杈)头多。 瘸子打围——坐着喊。

二齿钩挠痒痒——一把硬手。狗皮袜头子——不分反正。

腰揣一副牌——谁说冲谁来(对爱吵架者的批评讽刺)。辘轳把底下—

—正经(井)。

扛椽子进大门——直来直去。卖不了的秫秸——靠边戳着。

黄皮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六碗菜添编花——多余(鱼)。

小牛犊子撵兔子——有劲也使不上。要饭花子的烟——没准(嘴)。

穷寡妇赶集——没人没钱。醉鬼走路——东倒西歪。 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锅碗的戴眼镜——找茬(碴)。老蕨菜——伸巴掌(指打人)。

城里人也爱说俏皮话,有些是富有教育意义的。例如在伪满时期,人民群众中偷偷地流传着一句俏皮话:

“满洲国”的旗子——黄面大(迟早要完蛋)。

这句俏皮话反映了人民在日本帝国主义铁蹄统治下,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愤恨,盼望着伪满早日完蛋、祖国重见光明的心情。不过,城里人创造的俏皮话常常和成语、谚语有关。例如:松花江放木排——顺流而下。

旗杆上的锡顶子——高高在上。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 哑巴吃饺子———肚里有数。 阎王爷贴告示——鬼话连篇。 锯过梁做板凳——大材小用。

老财主卖粮——不卑(背)不亢(扛)。书蠹虫进书箱——咬文嚼字。

老爷子的破被子——概(盖)有年矣。包脚布绣花——底子太差。

大脚穿小鞋——不好提拔。

吉林人不但自己创造俏皮话,而且也继承和运用古老的俏皮话丰富口头文学,是些雅俗共赏和耐人寻味的俏皮话。例如: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

剃头挑子——一头热乎。

下屯烧饼——穿(串)起来了。瞎子点灯——白费蜡。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砂锅捣蒜——一槌子买卖。狗掀帘子——光凭嘴。

奶妈抱孩子——人家的。

土地奶奶喝烟灰——有口神累。诸八戒照镜子——里外不够人。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冻豆腐当凉菜——真不好办(拌)。

豆腐掉到灰堆里——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