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糊在外

关东,寒风的老家,大雪的故乡。

这里,从十月起,凉风渐渐吹落树上的叶子,吹黄地上的青草,严冬迈开匆匆的脚步,来到了关东。

漫天的大雪在北风的吹刮下,覆盖了这里的一切。气温下降到零下 40℃ 以下,室外滴水成冰。老人们嘱咐孩子们:“戴好帽子,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呀!”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有着许许多多抵抗严寒的故事。它是那么奇特,那么有趣,“窗户纸糊在外”就是其中的一个故事。

关东人的这一“怪”,实际上讲的是他们如何因地制宜生活的情况。 据《柳条边纪略》载:“宁古塔屋皆南向,立破木为墙覆以苫草厚二尺

许,草根当檐际若斩、绹大索牵其上,更压以木,蔽风雨出瓦上,开户多东南,土炕高尺五寸,周南、西、北三面,空其东,就南、北炕头做灶⋯⋯”可见,关东天寒地冻,室内全靠火炕取暖。由于屋内火炕(往往是南北

大炕)都是靠窗子,这就和窗外有较大的温差,如果把窗户纸糊在里边,就容易缓霜,使窗户纸经常脱落。

可见,关东人把窗户纸糊在外,是为了使室内火炕发出的热气得以保持, 并与寒冷的外面形成温差,使屋里保持暖和而窗纸又不至于损坏。

另外,这种糊窗子用的纸与一般的纸不同,人们称之力“麻纸”,也有叫“麻布纸”的。《扈从东巡附录》载:“乌喇无纸,八月即雪。先秋,捣敞衣中败苧,入水成磊,沥以芦帘为纸,坚如革,纫之以蔽户牖。”这里讲的显把麻浸泡后做纸。民间还有一条谜语就是讲的麻造纸的情况:

“身穿绿袍头戴花, 我跳黄河无人拉。 只要有人拉出我, 一身绿袍脱给他。”

用麻造纸前,先要用水泡,当然是“我跳黄河无人拉”,泡好后拿出, “一身绿袍脱给他”,就是把麻皮扒下了,用麻皮泡筛、沉淀后,便晾于成了“麻纸”。

这种关东民间的麻纸,又粗又厚,上面再用胶油勒上细麻条,刷好桐油, 典型的“窗纸”就做成了。这种纸下怕雨水和潮气。雨水打在这样的窗纸上, 能顺利地淌下去;潮气在上面一打,化成水珠,也无法浸入到里边,而是滴了下来。如果把窗纸糊在里边,水就会顺窗纸流下,积存在下部的窗框子上, 久而久之,窗框便会被浸烂在关东,风大雪硬。将窗纸糊在外,有窗榻做窗纸的后支撑,狂风再大,也不易把窗纸吹裂吹坏。春天风起,狂风尘土也不易把窗纸打碎。这是关东人生存的经验积累。冬夜,当北风扬起砂雪,“哗哗”地击打在窗子上,像千军万马在奔腾追逐,像战鼓在“咚咚”地擂响, 可是屋内却温暖宁静,窗纸抵挡住了寒风冷雪的袭击,关东父老暖暖和和地睡在火炕上⋯⋯

窗户纸糊在外,除了保持室内的温度和抵挡风雪外,这种糊窗法还给人一种美感,反映了关东人勤劳和洁净的爱美性格。

在关东,一般人家的窗子都分上下两部分,靠下边的部分一般安上玻璃或“亮纸”,上边的部分是“支窗”。糊在外的窗纸是糊在“支窗”上。支

窗在冬日里关得紧紧的,到春夏天气转暖了,晌午前后,人们把“支窗”支起或吊起来,以便通风换气。这样,窗户的下部透明,上部一排整齐的“支窗”,显得十分和谐美观。“支窗”窗纸每年春秋各糊徒一次,刷油绷紧。大风一吹,窗纸像鼓一样咚咚作响,十分动听;而阳光又能通过下边的玻璃照射到火炕上,可谓一举两得。

窗户纸糊在外, 说怪也不怪。

它是关东人聪明和智慧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