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乐非乐

与儒家提倡乐教不同,墨子的学说则以“非乐”为重要特征。墨子所非之乐并不仅仅是指音乐,它还包括人类的其他艺术。他反对艺术,不是因为钟、鼓、琴、瑟、竽、笙等演奏出的声音不使人感到快乐,也不是因为雕刻、文饰、绘画等色彩工艺使人感到不美丽,更不是因为煎烤的牛、猪之肉味道不鲜美,或者高台亭榭、深宫宽屋不使人感到舒适。而是“上考之,不中圣王之事。下度之,不中万民之利”,所以墨子还是要否定它们。

墨子衡量是非、取舍以及为与不为的唯一标准和尺度就是“兴天下之利, 除天下之害”。对天下人有利的就干,无利的就不干,以此为标准,他认为乐对民无利。他指出,人人从事音乐活动,必然要制造乐器。要制造乐器, 必然要搜刮民财。天下老百姓拿钱制造乐器,但给他们自己却带不来一点好处,因而必然引起老百姓的怨恨。

同时,从事艺术活动,演奏乐器,必然要有乐师,要占用劳动力,影响生产。墨子认为,演奏乐器老人不行,小孩也不行,只有那些耳聪目明、身强力壮、声音调和、潇洒漂亮的年轻人才能进行演奏,这样必然影响生产, 因此必排除而非之。

墨子概括地指出:君王喜于乐,必然会神思麻痹,放弃对敌国的警惕, 引起内乱外患;士大夫迷于乐,则不可能内治官府,外治山林泽梁,充实府库;农夫沉于乐,就不愿早出晚归耕田种粮,就会土地荒芜;妇人沉迷于乐

事,就不能纺线织布,筹备衣食。如此,势必造成君王不理朝政,士大夫不干实事,平民不谋衣食的衰落局面,因而天下财物就不足,危乱就会产生, 社会就会动荡,于国、于民、于君、于家都是一件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坏事。归根结底,墨子提倡“非乐”,是希望把君王和百姓的心思引到从事朝政和生产的份内之事上来,以富国富民利天下,在物质生活比较充裕的条件下再去从事艺术音乐活动,这一思想正是其平民利益的反映。

墨子公开非乐,在现代看来似乎是大逆不道,令人费解。然而在 2000 多年前的中国,却代表了平民阶层多数人的共同心声。众所周知,夏、商、周三代暴君无一顾及百姓死活,一味骄奢淫逸,他们均以巨为美,以众为观, 夏桀竟然聚起 3000 多人为乐,鼓噪一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商纣王更是放纵无度,竟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裸体,相逐其间,在靡靡之乐的伴陪下,作长夜之饮。墨子时代,王公大人穷奢极欲之事有增无减,令人不堪目睹,不忍闻听,因此“非乐”也就成为广大民众的强烈呼声。这一心声通过墨子之口喊了出来,在当时是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