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指出前人的历史局限性,但不要苛求于前人
上一世纪的唯物主义主要是机械唯物主义,因为那时在所有自然科学中达到了某种完善地步的只有力学,而且只有刚体(天空的和地上的)力学, 简言之,即重量的力学。化学刚刚处于幼稚的燃素说的形态中。生物学尚在襁褓中;对植物和动物的机体只作过极粗浅的研究,并用纯粹机械的原因来加以解释;正如在笛卡儿看来动物是机器一样,在十八世纪的唯物主义者看来,人是机器。仅仅运用力学的尺度来衡量化学过程和有机过程(在这些过程中,力学定律虽然也起作用,但是被其他较高的定律排挤到次要地位), 这是法国古典唯物主义的一个特有的、但在当时不可避免的局限性。
这种唯物主义的第二个特有的局限性在于:它不能把世界理解为一种过程,理解为一种处在不断的历史发展中的物质。这是同当时的自然科学状况以及与此相联系的形而上学的即反辩证法的哲学思维方法相适应的。人们知道自然界是处在永恒的运动中。但是根据当时的想法,这种运动是永远绕着一个圆圈旋转,因而始终停留在同一地点;总是产生同一的结果。这种想法在当时是不可避免的。康德的太阳系发生说刚刚提出,而且还只是被看做纯粹的奇谈。地球发展史,即地质学,还完全没有人知道,而关于现今的生物是由简单到复杂这样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结果的看法,当时还根本不可能科学地提出来。因此,对自然界的非历史的观点是不可避免的。根据这一点大可不必去责备十八世纪的哲学家,因为连黑格尔也有这种观点。
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1886 年)。《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4
卷第 224—225 页
在康德所处的时代,我们对自然界事物的知识确实是十分零碎的,所以他很可以猜想在我们关于每一“件事物的少许知识背后存在着一种神秘的“自在之物”。但是这些不可理解的事物,已经被科学的巨大进步逐一地理解, 分析,甚至重新制造出来了:而我们能够制造的东西,我们当然不能认为是不可认识的。
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英文版导言》(1892 年 4 月 20 日)。《马克思恩格
斯选集》第 3 卷第 387—388 页
恩格斯异常明白地说,毕希纳及其一伙“丝毫没有越出他们的老师们〈即十八世纪的唯物主义者〉的学说的范围”而前进一步。恩格斯责备毕希纳一伙,就是因为这一点,而且仅仅是因为这一点;不是象不学无术之徒所想的那样,是因为他们的唯物主义,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推进唯物主义,“甚至想也没有想到进一步发展(唯物主义的)理论”。恩格斯责备毕希纳一伙,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就在这里,恩格斯逐一地列举了十八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者的三个基本的“局限性”(Beschranktheit)。马克思和恩格斯摆脱了这些局限性,可是毕希纳一伙没有摆脱得了。第一个局限性是:旧唯物主义者的观点是“机械的”,这就是说,他们“仅仅运用力学的尺度来衡量化学过程和有机过程”(第 19 页)。我们将在下一章里看到,由于不懂得恩格斯的这句话,某些人是怎样经过新物理学而陷入唯心主义的。恩格斯批驳机械唯物主义的原因,是和“近代”唯心主义(亦即马赫主义)派别的物理学家们责难它的原因不同的。第二个局限性是:旧唯物主义者的观点是形而上学的,
这就是说,“他们的哲学是反辩证法的”。这个局限性为我们的马赫主义者和毕希纳一伙所共有,正如我们看到的,我们的马赫主义者对于恩格斯在认识论上应用辩证法(例如,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是丝毫没有理解的。第三个局限性是:“上半截”即在社会科学领域内保持着唯心主义,不懂得历史唯物主义。
列宁:《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1908 年下半年)。《列宁选隼》第 2 卷第 245—246 页
我们第一次在边沁的学说里看到:一切现存的关系都完全从属于功利关系,而这种功利关系被无条件地推崇为其他一切关系的唯一内容;边沁认为, 在法国革命和大工业发展以后,资产阶级已经不是一个特殊的阶级,而已成为这样一个阶级,即它的生存条件就是整个社会的生存条件。
当构成法国人的功利论的全部内容的那些感伤的道德的义释全部用尽之后,要想进一步发展这种理论,只有回答如何才能对个人和各种关系加以利用、剥削的问题。其实在政治经济学里已经对此问题做出了答案,所以只有把经济学内容包括到这种理论中去,才能向前迈进一步。边沁迈了这一步。但是在政治经济学里已经提出了一种思想:主要的剥削关系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是由整个生产决定的,单独的个人都面临着这些关系。所以对功利论来说,除了个人对这些主要社会关系所采取的态度,除了单独的个人对现存世界的私人剥削以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供思辨的对象了。关于这一点,边沁和他的学派发表了冗长的道德的议论。因此,功利论对现存世界的全部批判也具有局限性。它局限于资产阶级的条件,因此它所能批判的仅仅是那些从以往的时代遗留下来的,阻碍资产阶级发展的关系。因此,虽然功利论也发现一切现存关系和经济关系之间的联系,但只是有限度的。
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1845— 1846 年)。《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 卷第 483
—484 页
虽然黑格尔和圣西门一样是当时最博学的人,但是他毕竟受到了限制, 首先是他自己的必然有限的知识的限制,其次是他那个时代的在广度和深度方面都同样有限的知识和见解的限制。但是除此以外还有第三种限制。黑格尔是唯心主义者,就是说,在他看来,他头脑中的思想不是现实的事物和过程的多少抽象的反映,相反地,在他看来,事物及其发展只是在世界出现以前已经在某个地方存在着的“观念”的现实化的反映,这样,一切都被弄得头足倒置了,世界的现实联系完全被颠倒了。而且,不论黑格尔如何正确地和天才地把握了一些个别的联系,但由于上述原因,就是在细节上也有许多东西不能不是牵强的、造作的、虚构的,一句话,被歪曲的。黑格尔的体系作为体系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流产,但也是这类流产中的最后一次。就是说, 它还包含着不可救药的内在矛盾:一方面,它以历史的观点作为基本前提, 即把人类的历史看做一个发展过程,这个过程按其本性来说是不能通过发现所谓绝对真理来达到其智慧的顶峰的;但是另一方面,它又硬说自己是这个绝对真理的全部内容。包罗万象的、最终完成的关于自然和历史的认识的体系,是和辩证思维的基本规律相矛盾的;但是这决不排斥,反而肯定,对整个外部世界的有系统的认识是可以一代一代地得到巨大进展的。
恩格斯:《反社林论》(1876 年 9 月—1878 年 6
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64 页
对于斯多葛派,我个人没有研究过他们在自然哲学方面对赫拉克利特的态度,因为我觉得他们在这个学科上就象小学生那样地认真。相反地,对伊壁鸠鲁则可以详细地指出:虽然他是以德漠克利特的自然哲学为出发点,但是他到处都把问题要点颠倒过来。未必应该责难西塞罗和普卢塔克没有理解这一点,因为象墙尔,甚至象黑格尔本人这样的聪明人都没有想到。不过, 对黑格尔这样一个最早了解全部哲学史的人,是不能要求他在细节上不犯错误的。
马克思:《致斐·拉萨尔(1858 年 2 月 22 日)》。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29 卷第 529 页
第一批社会主义者(傅立叶、欧文、圣西门等人)由于当时的社会关系还没有发展到足以使工人阶级组织成为一个战斗的阶级,所以他们只好限于幻想未来的模范社会和谴责工人阶级的一切旨在稍稍改善他们的状况的企图,例如罢工、同盟和政治发动。既然我们不应该否弃这些社会主义的鼻祖, 正如现代化学家不能否弃他们的祖先炼金术士一样,那我们就应该努力无论如何不再重犯他们的错误,因为我们犯这些错误是不可饶恕的。
马克思:《政治冷淡主义》(1873 年 12 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18 卷第 336 页
我们已经看到,空想主义者之所以是空想主义者,正是因为在资本主义生产还很不发达的时代他们只能是这样。他们不得不从头脑中构思出新社会的轮廓,因为这些轮廓在旧社会本身中还没有普遍地明显地表现出来;他们之所以限于为自己的新建筑的基本特征向理性求助,正是因为他们还不能求助于同时代的历史。
恩格斯:《反杜林论》(1876 年 9 月—1878 年 6
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306 页
而李嘉图对地租产生过程的描述(凯里,第 104 页)①同样是非历史的, 就同经济学家们的一切诸如此类的历史叙述一样,同凯里自己关于亚当和夏娃的伟大的鲁滨逊故事(第 96 页和以后各页)一样。对于以前的经济学家, 包括李嘉图,这在一定程度上还可原谅!他们根本没有力求获得历史知识, 而且自己的整个世界观也是非历史的,就象十八世纪的其他启蒙学者一样, 启蒙学者的这种伪历史的补论从来只不过是一种可以用来合乎理性他说明某一事物的产生的表达方式,而且在他们那里,原始人的思考和行动从来都是同十八世纪的启蒙学者一模一样的。
思格斯:《致马克思(1869 年 11 月 19 日)》。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2 卷第 377—378 页
至于说到克劳塞维茨个人,他当然是过时了的军事权威。实际上,克劳
① 亨·查·凯里《社会科学原理》第一卷。——编者注
塞维茨是战争的工场手工业时代的代表,然而现在我们是处在战争的机器时代。毫无疑问,机器时代需要新的军事思想家。现在还到克劳塞维茨那里去求教,那就可笑了。
不对那些著名权威人士的过时了的原理和见解进行批判的分析,就不能进步,就不能推进科学。不仅对于军事权威人士是如此,对马克思主义的经典作家也是如此。恩格斯有一次说过,在 1812 年时期的俄国统帅中,巴克莱·德·托利将军是唯一值得注意的一个统帅。当然,恩格斯是错了,因为库图佐夫作为统帅来说,无可争辩地要比巴克莱·德·托利高明得多。
斯大林:《给拉辛同志的复信》(1946 年 2 月 23
日)。《斯大林文选》第 457 页
如果只是“客观地”叙述摩尔根的著作①,对它不作批判的探讨,不利用新得出的成果,不同我们的观点和已经得出的结论联系起来阐述,那就没有意义了。这对我们的工人不会有什么帮助。
思格斯:《致卡·考茨基(1884 年 4 月 26 日)》。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6 卷第 144 页
赖尔的理论,比它以前的一切理论都更加和有机物种不变这个假设不能相容。地球表面和一切生活条件的渐次改变,直接导致有机体的渐次改变和它们对变化着的环境的适应,导致物种的变异性。但传统不仅在天主教教会中,而且在自然科学中都是一种势力。赖尔本人有好多年一直没有看到这个矛盾,他的学生们就更没有看到。这只有用当时在自然科学中已经占统治地位的分工来说明,它使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局限在自己的专业中,只有少数人没有被它夺去全面观察问题的能力。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1873—1883 年)。《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451—452 页
由于这三大发现①和自然科学的其他巨大进步,我们现在不仅能够指出自然界中各个领域内的过程之间的联系,而且总的说来也能指出各个领域之间的联系了,这样,我们就能够依靠经验自然科学本身所提供的事实,以近乎系统的形式描绘出一幅自然界联系的清晰图画。描绘这样一幅总的图画,在以前是所谓自然哲学的任务。而自然哲学只能这样来描绘:用理想的、幻想的联系来代替尚未知道的现实的联系,用臆想来补充缺少的事实,用纯粹的想象来填补现实的空白。它在这样做的时候提出了一些天才的思想,预测到一些后来的发现,但是也说出了十分荒唐的见解,这在当时是不可能不这样的。
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1886 年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4 卷第 241—242 页
由于俄国的文化封锁,车尔尼雪夫斯基从未读过马克思的著作,当《资
① 路·亨·摩尔根《古代社会》。——编者注
① 指细胞学说、能量守恒与转化定律、达尔文进化论。——编者注
本论》出来的时候,他早已在中维柳伊斯克的雅库特人中间了。他的全部精神发展只能在这种文化封锁所造成的环境中进行。俄国书报检查机关不放过的东西,对俄国说来都是几乎不存在的或者根本不存在的。因此,如果我们在某些地方发现他有弱点,发现他的视野的局限性,那末我们只有对类似的情况不是更多得多而感到惊奇。
恩格斯:《欧洲能否裁军?》(1893 年 2 月)。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22 卷第 498 页
我觉得,您对您的同胞有点不公平。我们两个人,马克思和我,是不可能埋怨他们的。如果说某些学派曾经多半是由于他们的革命热情而不是由于科学研究而引人注目,如果说过去和现在在某些方面还榜惶徘徊,那末另一方面,在纯粹理论领域里也出现过一种批判思想和奋不顾身的探讨,这是无愧于产生过杜勃罗留波夫和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民族的。我指的不仅是参加实践的革命的社会主义者,而且是俄罗斯文学方面的那个历史的和批判的学派,这个学派比德国和法国官方历史科学在这方面所创建的一切都要高明得多。甚至在参加实践的革命者当中,我们的思想和马克思根本改造过的经济科学也总是得到人们的理解和同情。
恩格斯:《致叶·埃·帕普利茨(1884 年 6 月 26
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弟 36 卷第 171—
172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