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代的同时代人西格弗里德·帕萨格

西格弗里德·帕萨格（1866—1958）①是赫特纳的同时代人和李希霍芬的学生，属于第二代。由于他的著作，以 1891 年出版的关于图林根新红砂岩的

地质研究开始，而以 1955 年出版的关于阿斯旺周围的沙漠形态研究结束，他的专业研究工作，延续了将近六十五年。帕萨格原是一位医学博士和地质学家，后来成为地理学家。他是一位多产的作者，他的观念常常是如此复杂而又矛盾，甚至连德国人也难以解释清楚，但他仍然是近代地理学的少数创建人之一。他于 1953 年获得地球学会（GesellschaftfürErdkunde）李特尔奖章，1956 年在他九十二岁去世前不久，又接受汉堡大学名誉博士的称号。

帕萨格出生在柯尼斯堡，父亲是当地的法官；他于 1886 年进入柏林大学，在李希霍芬的劝告下，学习自然科学，准备成为地质学家。不久他转学耶拿，接着又转到弗赖堡。在后一大学里，他决定攻读医学，并为此而在耶拿花了四年时间（1888—1892）。然而，他还同时研究地质学，分别在 1891

年和 1892 年参加了这二个专业的博士学位考试。在这期间，他利用假期作徒步旅行，进行地质观察、做笔记和绘图。1893 年他受政府邀请到德属喀麦隆， 在那里作土地和人民的考察，考察报告发表于 1895 年。回到柏林后，他参加了李希霍芬的讨论会，同时在一家医院里当医生。他 1895 年在伦敦参加国际

地理学大会之后，于 1896 年回到非洲的恩加米兰，向英国一家公司报告关于钻石和黄金的前景。他从恩加米兰转到卡拉哈里，对那里的地质、地形和动物特别感兴趣。这篇著作编入有关卡拉哈里的一本书中，于 1904 年出版，他的这篇著作经过李希霍芬的审查，使他取得了大学教员的资格。1901—1902 年，他接受资助对委内瑞拉进行考察访问，一直深入到遥远的内地。1905 年， 由于帕奇到莱比锡接替拉策尔的位置，帕萨格被聘请担任帕奇离开后空出来的布累斯劳大学地理教授的职务；1906—1907 年，他在阿尔及利亚作景观考察，考察报告发表于 1909 年。这个考察导致他后来对景观地理学的研究。1908

年他在汉堡大学新成立的殖民学系内任教，一直工作到 1936 年退休。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服役当医生，1917 年在非洲得了重病。

现在我们来谈谈他的专门著作。他强烈反对戴维斯研究地形的方法。戴维斯于 1908—1909 年在柏林大学讲学之后，这种方法风行德国。他的这种强

烈反对，表现在 1912 年出版的《地形发生学》①一书中；他在这本书里揭露了戴维斯体系的缺陷，特别是从关注景观实际的地理学家观点来进行揭露。在这本书中，他首次介绍了他在以后二十五年的博洽著作中不断发展的景观学观点。他掌握了赫伯森的“主要自然区域”（1905）概念的正确性及其重要意义。他指出：每一个主要自然区域是自然现象的复合体，其中气候是最重要的基本决定因素。而且每一种气候都有其独特的过程和形式。他还指出： 这些过程随着时间而发生变化，而且在现存的地形中留有它们的残迹。他试

① 赫尔穆特·坎特尔关于西格弗里德·帕萨格的文章：《西格弗里德·帕萨格的地理学思想》，《地球》，

91（1960），第 41—45 页。

① 帕萨格：《地形发生学》，1912 年，以及参看同一题目的文章，《彼得曼地理通报》，58（1912），第

5—8 页。

图建立赫伯森称之为“组织和细胞”的、那些构成主要自然区域空间内容的自然单元的等级体系。这种方法和它的程序，在 1919—1920 年出版的三卷本

《景观学基础》（DieGrundlagenderLandschaftskunde）和 1921—1930 年分为五个部分出版的《比较景观学》（VergleichendeLands-chaftskunde）两书中得到透辟的阐述。他说：主要的世界区域——景观带，主要是由气候决定的，在这些景观带内存在着四级景观实体。他在 1923 年出版的简短导论， 清楚地概括了这个问题 （ 《地球景观带：自然与文化》

〈DieLandschaftsgürtelderErde：Naturundkultur〉，布累斯劳，1929 年第二版）。

这是他在三十年代研究文化地理和文化景观意义的开始。他发展了四种空间力量——空间、人类、文化、历史的观念，以及文化地理学是研究人及其劳动成果在创造文化景观或人为景观中的影响的观念。他极力主张，景观对人类占有者心理的影响，应该是文化景观的命题之一；他创造和发展了城市景观的观念，在 1930 年写了一本关于这个题目的小册子（《地球上的城市景观》，Stadtl-andschaftenderErde）。

他在他的晚年，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内，转而研究另外两个论题：人种志和区域地理学。他在 1934 年从地理学的观点写了一部人种志（《地理学的人种志》，Geographischev■lkerkunde），在他学术活动的早期，写过关于南非（1908）、喀麦隆和多哥（1914）的三本标准“区域地理学”。他更加孜孜不倦地探讨这个领域的概念基础；他反对李希霍芬时代的“区域地理学“只是依次描述大量的空间分布的观点。为了这一目的，他彻底地研究了大约从 1700 年以来地理学家们的观念的历史。这份手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丢失了，但我们听说①，他在那里面，讨论了环境（milieu）和生存空间的观念， 认为它们包括了有助于形成区域个性的所有空间作用力，并且顺着这条思路，他设想了区域地理的独特性。这些观念与地理学思想及著作的最近发展是一致的；而且有趣的是，我们在这里发现了法国和德国的观念的汇合，以及景观学和区域地理学的明显区别——维达尔·德·拉·布拉什、赫特纳、施吕特尔和彭克的观念的汇合。

景观的研究，如帕萨格早在 1912 年在《地文形态学》一书中所主张的那样，涉及到对地面重复出现的形态的辨识和描述。他在最初专谈地形的时候声称，人们不可能通过戴维斯所主张的一种发生过程来说明地形（即景观的区域变异因子）。他声称，既有地区的也有发生学的两种力量，前者是地质的，后者主要是气候的。帕萨格希望用“区域、位置和形态”，也就是区域、地区的力量和形成的地形，来代替戴维斯的“构造、过程和阶段”的公式。于是他着手对通过它们的发生学决定因子聚集起来的形态要素（ Einz- elformen）进行分析和分类。如果一种发生力量占支配地位，该地区所形成的形态称为“单动力形态”，如果有两种或两种力量以上，则称为“多动力形态”。

帕萨格接着从地理角度举例说明，必须怎样研究一个地区的地形。这需要一幅好的坡地地势（地形）图作为基础，同时还必须有同样比例尺的岩石和植被地图。当这些地图重叠时，就能提供辨认形态类型的生理学基础。他指出：这种形态学研究方法与戴维斯“学说”是根本不同的；地理学研究的

① H.坎特尔，见前引著作。

基础是真正的地球表面。戴维斯的方法是以抽象概念为基础，对地形作表面的解释，因而这种解释常常是含糊和复杂的，而且引起了戴维斯理论不能回答的关于地表形态的难题。帕萨格认为：“这种方法引导人们得出匆忙肤浅的结论，而这种结论对初学者是十分危险的。”于是他总结说：“如果我们不能成功地阻止戴维斯的方法，形态学的发展无疑地就要永远脱离地理学而进入地质学的领域。对地理科学的发展来说，这将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帕萨格在二十年代出版的、关于景观描绘原理的巨著里，力求进一步完善对景观形态的分类和解释它们特点的方法。

他的第一部主要著作（共四卷）①名为《景观学基础》（1919—1920）， 第一卷讨论景观的个别或单元要素；这是一份条顿式的详细一览表，显然会使美国的戴维斯和鲍曼两人感到厌烦②。可是它是第二卷的绪言，第二卷讨论景观现象的起因、海洋、大气、植物和动物；第三卷讨论地形的起源（侵蚀和沉积过程与它们在不同气候区的不同作用）；第四卷讨论在景观中看到的人的工作成果。

几年以后，帕萨格在《比较景观学》中进一步发展了单元区域和这类单元等级体系的观念。他勾划出两类不同景观要素的区别。第一类是各种个别的要素群——气候、水、土地、植物和文化现象。分布地区被称为“地球空间”（Erdraum）。作为这些要素的地区复合体，被描绘为“景观空间”

（Landschaftsraum）。最小的地面是“景观要素”——如斜坡、草地、谷底、池塘、沙丘等等。一群邻接的要素组成一个小区（部分景观），而邻接的小区则组成区域（景观）。邻接的区域再组成景观区域（即德国北部平原）； 这些景观区域又组成象中欧森林这样的大区。大区又组成世界的大区域地带

（景观带）；它以广阔的纬度带横贯全球，实际上与气候区是一致的。重要的一点是，这种体系是对可见景观的一种研究，它包括田地、聚落和人类活动的其他印记，但人为景观的事实不作为划分景观区域的因素而加以考虑。结合紧密的地理单元（部分景观），和施吕特尔的可见现象的景观单元

的观念是完全一致的；可见现象包括自然的和人文的两类，它们共同形成一个单一的结合体。然而施吕特尔把他的研究限制在景观上——它的要素的起源、传布和结合。帕萨格则走得更远些，因为他在后来的著作中，曾充分地， 但往往又是模糊地探讨景观空间——包括它的城市地区（城市景观）——对人类和动物生活各方面直接和间接影响的确切性质和范围。因此，正如他常说的那样，人们被引进了生物学、心理学和医学的领域。这正是施吕特尔所反对的那种头绪纷繁的研究方法。

帕萨格的景观概念，成为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人们感兴趣的中心。这在1924 年出版的瑟尔希的著名文章①中是明显的，他把任何一个具有一定均质性的地区，不管它的大小都叫做科雷（chore，这个词来自古希腊语，意思是地区）。彭克用了这个词，但改变了它的意思。他把它规定为具有形态和作用统一性的、最小的可辨认的区域单元。他在 1928 年写道：“我们将按照瑟尔希使用的那个名词的狭义解释，把这样的地区叫作科雷②。”彭克的学生和

① 这里说《景观学基础》共四卷，前面则说“三卷”，疑原书印刷错误。——译者

② 鲍曼：《地形的分析：瓦尔特·彭克论地形轮回》，《地理评论》，16 卷（1926），第 122—32 页。

① J.瑟尔希：《自然边界的科学解释》，因斯布鲁克，1924。

② A.彭克：《新地理学》，《柏林地理学会特刊》，1928，第 31—36 页。

他在柏林的继任人克雷布斯持有同样的观点，但他明确表示：必须把社会的社会结构和它所创造及占有的居住地放到一起来评价。莱奥·魏贝尔则寻求一种能辨认农业景观统一性的生态学基础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