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亚历山大·冯·洪堡（1769—1859）

亚历山大·冯·洪堡和卡尔·李特尔（第三章）这两位十九世纪前半期杰出的学者，在德国和法国都被认为是近代地理学的奠基人。他们都在 1859 年，即达尔文《物种起源》出版的那一年逝世。他们的观念和目的，虽然是在进化论思想的强烈冲击和该世纪后半期探险及制图工作的巨大进展之前形成的，直到今天仍然是地理学领域的指路标。这里的讨论，严格地局限在他们对区域概念的贡献上；在他们两人看来，这个概念是地理学的核心。

亚历山大·洪堡①于 1769 年诞生在柏林。最初，他在萨克森的弗赖堡跟随著名地质学家 A.G.韦尔内（Werner）学习地质学以后，成为一位采矿工程师。不久，他借助于一笔因母亲于 1797 年去世而获得的遗产，转向自然科学

家和探险家的事业。1797 年 6 月 4 日，他得到国王的允许，并在法国植物学家埃梅·邦普朗（AiméBonpland）的伴同下，从西班牙的拉科伦纳港启航去访问南美洲的西班牙领地。在五年时间内，他穿过利亚诺斯平原，溯航奥里诺科河，访问古巴和墨西哥，漫游安第斯山北段，并登上许多山峰，其中包括当时认为是世界第一高峰的钦博拉索山。1804 年他又去法国，在巴黎住到1827 年。在此期间，他（花费巨款）出版了这次旅行的科学成果。1827 年他受任为普鲁士国王的侍臣而定居在柏林。1829 年他在六十岁的时候，应沙皇的邀请，乘车去西伯利亚腹地探查矿产资源。这次旅行的成果，发表在他写的有关中亚地质、地形及气候等著作中。他把他一生的最后三十年用于撰写他最驰名的著作《宇宙》。该书在他逝世前两天完成。摄政王下令为他举行国葬，并令柏林全市服丧来敬悼这位传奇式的人物。

洪堡赞同黑格尔和歌德所阐明的他那个时代的哲学观点①。他同意这样一个概念：地球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的整体，它的各个部分是互相依存的。这是物质世界或自然哲学领域的观点，地球和宇宙是可以感觉到的。它和人的内心世界或精神哲学领域的观点是对立的。他把这个综合体看成一个和谐的统一体，一个由各部分组成的活的整体。他从对地球表面事物和现象相互依存的方式所进行的科学分析中，取得美学的满足。这个相互依存的观念贯穿在《宇宙》之内，而且早在 1797 年，他就清楚地在《世界的机理》

（Physiquedumonde）一书中意识到了。他的研究领域是可以进行观察的现象的世界——总的印象的世界。

洪堡的科学研究方法是经验的和归纳的。他常说，经验的知识的基础是对人们感觉到的那些现象所作的深思的观察。他采集植物、动物和岩石，对它们进行分类，并解释其起源和地理分布。他是第一个绘制地形剖面图的人。他用这种图来说明他在各处系统观察到的那些现象的高度界限，及其相应的地带。他也收集大量的高度、面积、长度等数据，以便发现各个现象的空间分布和相互关系。

他觉得，有关自然或物质世界的知识可分为三类。第一是按 E3Z5TGO'P

［形态和内容作分类研究的现象，也就是根据相似的特点而分类的现象（例如植物学、动物学、地质学）。它们是系统的科学，是描述自然史或自然现

① 黑尔马特·德·泰拉：《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生活及其时代》，纽约，1955

① 这段评论广泛地援用了 L.德林的附有参考书目的文章：《亚历山大·冯·洪堡论地理学的性质和任务》，

《法兰克福地理杂志》1951 年第 1 期。

象志。第二是讨论现存的各现象组合的历史科学——动物、植物和岩石的发展史。它们研究的是地球的历史。第三是地球科学。他对这一类曾下过各种不同的定义，如地理学、地球的理论、自然地理学等。它研究地表各种现象的分布或排列。他说，地理学的目的是研究“现象的空间分布、空间关系和相互依存”。

洪堡没有被公认为对任何一门知识领域有突出贡献的人。可是他对许多领域都有丰硕的贡献。他经常关切的是自然及有机现象的地域结合。他在研究选定的自然现象的时候，他总是要探讨它们的分布和它们对其他现象的空间排列的影响。他对气候学、植物地理学、山文学、海洋学、制图学、地质学、火山学及磁学都有很大的贡献。他通过对火山活动过程的研究，同意火成论者的见解，认为许多岩石都是地球内部熔融物质喷溢的产物。但是他也阐明了火山形态的特点：它们因起源和在地表分布不同而有所不同。他指出， 火山活动对确定地壳软弱带的位置是有重要意义，而且火山是与地壳运动及造山运动地区连在一起的。“各式各样的火山，存在于地球上相距遥远的各个角落”，但它们的分布是有秩序、有意义的。气候学①是洪堡使用的一个名词；实际上，这个名词可能就是他创立的。他写道，“气候这个名词的一般含义是指大气的一切变化——温度、湿度、气压、风、电荷、大气纯度和能见度”。他认为实测的温度数据是基础资料；根据它们，就能描绘出“大气暖热的分布情况”。“在作这种描绘以前，事实必须分门别类，数据必须测取并进行评价⋯⋯以便将暖热的现象纳入经验的规律”。洪堡能够根据大量的等温线分布状况，指出它们在靠近赤道的地方和赤道平行；在靠近两极的地方，在海上的向北偏斜，在陆上的向南偏斜；在大陆西岸，达到最北的位置。他还认为有必要绘制季节等温线。“岛屿及海岸的气候与大陆中心的不同之点在于，前者冬季比后者温和、夏季比后者凉爽”。他提到“太阳气候”， 说它是均质地球上的标准气候；在这种气候下，等温线将和赤道平行。但这种气候受其他因素的影响，我们对这些因素必须逐一分析和测定。

植物地理学①是洪堡根据他大量采集的南美洲植物群而坚实地建立起来的。这项研究，“把一种由大自然铺展在地球表面的这里疏、那里密的植被显现在我们的眼前”。他把个别植物种的分布，和在特定区域内植物的数量结合区别开来。他谴责人们按大洲列举植物名录；因为这样作，就遮掩了植被的分布情况及其与气候带的关系。与此相反，他去考查、研究不同气候带内植物的数量分布。他还指出，气候以外的其他因素也影响着植物的分布。他论证说，虽然某些植物种属能提供了解其存在地区植被的组合性质的

线索，但不能简单地把各种植物的分布加在一起，就得出植被的类型及其分布情况。他举出十六种指示植物，其中包括棕榈、针叶树、芦荟和仙人掌。形态是植物分类的要素。“系统植物学家区分出许多植物群，而形态学家不得不把它们归并到一起”。但这项研究不仅是外貌的，“它必须找出能确定一般的自然面貌，能确定整个地球表面植被的区域特点的规律⋯⋯能找出解释在不同纬度、高度地区的不同形态组合的那些规律。它必须追寻在固定的、总是重复出现的类型中，所有的动植物也重复出现的原因。”这是植物地理

① 见上引书，第 78—83 页。

① 同上引书，第 83—88 页，并特别注意洪堡的《关于植物地理学的观念，附热带国家的自然景观》，提宾根，和《自然的面貌》的文章，卷 2，第 13 页和以后各页。

学，特别是植物生态学的基础的基础。

洪堡就这样清楚地强调对自然外貌的研究。他的全部工作都涉及对可测量现象的观察。他试图辨认出同质的区域，不管它们是怎样确定的。他在论植物的文章（在《自然的面貌》＜ AspectsofNature＞一书中）里有下面一段话：

“由于我们明确承认每一个有机物都有其确定的外貌，以及从狭义的意义上说，描述的植物学和动物学在于详细分析动植物的形态，所以地球上每一个区域都有其特有的自然外貌。”

这是以看得见的总印象为基础的景观概念。 “天空的蓝色，光和影，远处的烟雾，动物的形态，植物和草类的肉质

性，叶的光泽，山的轮廓，所有这些，都是决定每一地区或区域所特有的总印象的要素⋯⋯但是，如果说地球表面不同部分所特有的面貌，取决于所有外部现象的联合作用的话⋯⋯那我们还是不能否认，装饰地球表面的植物覆盖是这个印象的主要要素。”

洪堡把人及其工作成果包括在自然和自然区域这个概念之中，但他没有把人看成是主要的决定因素——可能因为人是在自然占有如此压倒优势的一个地区内工作的。他把市镇、村落、田地和作物描绘为景观的要素。

他把景观想象、并且常常描绘为一个整体。他相信，人们只有透过现象的相互联系，才能对任何一个现象作出评价。他对加那利群岛中的特纳里夫岛和委内瑞拉的利亚诺斯的描绘，被人们如此经常地引用，以致可以被看作经典文献了。他多次把世界各处具有相似景观的地区进行对比。他把利亚诺斯的高草描绘为大草原，因为它是一片无树的、被草覆盖的平原。草原是一种植被类型；它的种类成分、地理位置、范围以及对人类的意义虽有很大的差别，但却普遍地存在于全世界。他指出阿根廷大草原、旧大陆的沙漠、俄罗斯的无树大草原、热带的稀树干草原、北美的大草原、极地苔原和西北欧的石南荒原，并把它们与利亚诺斯进行对比。我们必须记住：在 1800 年，人们对大陆内部的了解很模糊，伟大的植物考察工作刚刚开始，实际上没有精确的大陆地图，尤其没有洪堡企图去确定、比较其范围和地理位置的那些研究资料的分布图。所有这一切都不得不凭借想象力来做。主要的一点在于： 他不仅辨认出各个独特的景观，而且了解到它们和地球上别处类似地区之间，有着普遍的联系和共同的生成原因。这是一切地理工作的核心。

洪堡在野外记录和描述的这种方法，其本身就很重要。当他对热带美洲的土地和生命随高度而变化的现象所作的前所未有的观察结果，试图作出总结的时候，就最清楚地显示了他的这一概念——景观中的各种现象之间是有地域上的相互联系的。在几天之内，他从赤道森林走到苔原，相当于从赤道经过五千英里而走到极圈。他用前人没有用过的方法去记录地形、植物、作物、树和雪线的变化，并把它们绘成地图。为了概括这些特点，他使用了剖面图（特别重要，因为没有现成的地图可用）。他用一条分段的线来说明这些结合在一起的特点，以及它们的性质和结合状况随着高度增加而变化的方式。这是他用来描述墨西哥的大部分文字内容的图解。例如他在这本书中就用这种图解来说明当地使用的下列几个名词的区别：热带

（tierracaliente），低于 1，200 米，生长甘蔗、靛青、棉花、香蕉，还有黄热病流行；温带（tierratemplada），1，200—2，500 米，占有波状高高原的大部分面积，土壤最肥沃，适于人定居，生长中纬度作物；寒带

（tierrafria），在 2，000 米以上。洪堡后来又采取措施，试图去描绘他已经观察到的高度变化。1804 年，他在巴黎有一位维也纳风景画家为他画剖面图。洪堡试图在这幅《热带国家的自然景观》里画出他已经概括了的处于南、北纬 10°之间的高度带。他对这幅图作了如下的说明①：

“我把出现在我们行星表面的所有现象和包围这个星球的大气，一起放在这幅《自然景观》图上⋯⋯这项工作的目的是把所有由高度引起的变化都包括在内：大气温度、电荷、湿度、氧的含量、空气颜色（蓝的程度）、地质学、耕作、动物⋯⋯所有这一切都根据我自己的观察⋯⋯经验主义者计算、测定所有由现象直接显示出来的东西。”

我们在这里也看到他重述他野外观察的目的：“我的眼睛将盯在力的相互作用，即无机的创造物对有生命的动植物的影响上；将盯在这种和谐上。” 这是他早在 1796 年（前面说是在“1797 年”——译者）写的《世界的机理》一书所要说明的内容。

他在旅行时随身携带四十种不同的仪器，其中包括三脚望远镜、六分仪、四分仪、天蓝计（用以测定天空蓝色的程度）和气压计。他声称，他能给出他取得数据和采集标本的所有那些地点的经、纬度。这就是他集中在概括图上的那些资料。他的目的不是单纯地测定某一种现象，而是要说明景观中大量可观察的现象在不同地区的相互结合和相互联系的方式。这是他的概念的精髓。上面提到的那幅图解，清楚地表明他运用的方法及其目的②。

洪堡被普遍地和公正地奉为自然地理学和植物地理学的奠基人。但是， 就他认识到各种地域现象之间有着相互依存的关系，而且在解释任何一组空间分布现象时都必须联系其空间关系这一点来说，他首先是区域学家。这一认识贯串着他的全部工作，但在他的经典论著《墨西哥》一书中尤其值得注意。在这本书内，他的调查研究集中在居民与国家的状况和前途上。他第一次用该国各个政区的人口和其他资料，来说明它们之间的相似性和差异性。这样，他就简要地说明了组成墨西哥的那十二个监督管辖区和另外三个行政区。他认为温带可分为三个区域——北部内陆、面向太平洋的西北部和面向墨西哥湾的东北部。热带包括中部区和西南区。按照它们的商业关系——即与海岸的位置关系来考虑，这些行政单位又可分为三组：范围不到海边的内陆各省，沿东海岸各省，沿西海岸各省。他说，“将来有一天，当墨西哥的耕作业集中在中部高原及科迪勒拉山的程度有所减弱、海岸地区人口有所增加的时候，这些区划就会具有巨大的政治意义。”

关于墨西哥的这部著作是地理描述的一个里程碑。它利用行政区划的人口调查资料。它强调地形、气候及生产的差别，并说明它们与人口分布（人数、种族特性、疾病）及耕作业产品的关系。作者有一种极其贴切的方法和目的，这是在李特尔的冗长描述中所常常缺少的。这一部最早的系统的地理学描述的著作，和自斯特拉波时代至十九世纪小地区地理学家们的百科全书式汇编，形成鲜明的对照。

最后，应该评论一下洪堡的巨著《宇宙》，因为它是为广大读者而写的。德文版头两卷出版于 1845 及 1847 年，第三及第四卷出版于 1850 及 1858 年，

未完成的第五卷于 1862 年出版。本书被译成八种文字。早在 1834 年，洪堡

① 亚历山大·冯·洪堡：《关于植物地理学的观念，附热带国家的自然景观》，提宾根，1807。

② R.比特林：《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美洲旅行记新诠》，《彼得曼通报》98（1954），第 161—71 页

就向一位友人介绍过它的内容梗概。 “我有一种狂热的意图：在一部书内，而且用生动的、能刺激和诱发感

情的语言来描绘整个的物质世界⋯⋯从螺旋状星云到苔藓和花岗岩地理⋯⋯ 十五年前我已经开始用法文写它了，并且把它叫作《论世界的机理》

（EssaisurlaPhysiquedumonde）。在德国，我原想沿用中世纪阿尔伯图斯·马格努斯（AlbertusMagnus）写的那本书的名称，把它叫作《论自然》。

但这一切都没有确定。现在我的书名是：宇宙，世界的自然描述概略， 据经过增补的 1827—1828 年的讲稿。”

在宇宙的导言中我们看到： “一切自然科学的最重要的目的是：在差异性中找出一致性，了解过去

各个时代的发现所揭示出来的全部的个别外貌，分别判断个别的现象而不屈从于它们的大多数，抓住被表象掩盖的自然的实质⋯⋯导言这一章的目的是指出自然科学能够怎样地被赋予一项较高的目的：通过它，所有现象和能， 都被揭示为具有内部生命的一个实体。大自然不是死的东西。正如舍林

（Schelling）所说的那样，它是神圣的、基本的力量。”

《宇宙》的哲学包括四个主题。第一是作为一门专门和独立学科的世界自然描述的定义和范围。第二是目的和内容，它是自然实体在科学形式的自然画像中的真实和经验的面貌。第三是：自然在想象和感情上的作用，通过诸如旅行记、诗歌、风景画及各种不同的外来植物的展览等这些媒介，成为研究自然的一种刺激。最后一个是探讨自然哲学的历史和有关宇宙这一有机单元的各种概念逐渐出现的过程。

洪堡的《宇宙》是一部不朽的汇编，其中含有从他一生的旅行和辛勤研究中得出的一些结论。他的描述手法，包含着“收集和整理大量孤立的事实， 再经过归纳而上升为一般观念的艺术”。由于首卷和末卷出版的时间相距过长，洪堡没有能够把科学的新发展结合进去。例如：黑尔姆霍尔茨的力守恒、朱尔的热力学理论，以及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发展起来的光谱分析，在该书内或被忽视，或仅部份地体现，或受到批判。这些科学成就在某些方面损伤了洪堡的一些理论。

对这位非凡人物的著作应该给予几点总结性评论。第一，洪堡把人看成是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人构成自然这个平衡统一体的一个项目，他的能力允许他怀着美学的满足来凝视、思考自然。因此，洪堡在《宇宙》中强调艺术的历史是人对自然的阐释。这一经验体现了“永远扎根在统一的人类平等权利之中的个人及政治自由的原则”。

第二点涉及洪堡对地球本身及人在地球上的地位方面的观念。 “如果我提出了自然，而又不试图就体格的差异、当代各类型的地理分

布、地球力对人的影响，以及在较弱的程度上人对地球力的反影响等方面用几个特征去勾画一幅相应的人的素描像的话，那么我力图说明的这个自然的总的观念，就将是不完全的。这个屈从（虽然在程度上比动植物弱一些）于土壤环境和气象条件，而又能借心灵的活动、智力的逐渐增高，以及使自己能适应各种气候的那一肌体组织的不可思议的韧性而逃脱自然力控制的人， 到处都构成使地球生气勃勃的那个生命的一个主要部分。”①

① 洪堡：《宇宙，世界的自然描述概略》，爱德华·萨拜因译，四卷本，伦敦 1846—1858，卷 1，第 350

页。

第三，洪堡和李特尔一样，相信这个包括人在内的自然统一体的概念。不过李特尔的概念是宗教学的。按照他的概念，地球是为了满足人的需要而创造出来的那个伟大设计的一部分；而洪堡则相信自然的平衡，认为人是自然这个整体的一部分。他们两人都和他们所属的那个浪漫主义者的一代（其中包括洪堡的同代人和朋友歌德）那样，相信所有的现象都是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的，相信地球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对李特尔来说，这个统一体赋有造福人类的神圣目的，而洪堡则客观地把人看作物质世界平衡中的一个要素，并且用审美的和价值的观点来解释这个统一体。

伟大的法国地理学家埃马纽埃尔·德·马东男，在他于 1909 年第一次出版的杰作《自然地理学》中写了下列一段话①。

“洪堡不管研究什么现象，如地形、温度、植被等等，他都不是象地质学家、气象学家或植物学家那样仅仅孤立地逐个研究它们。他的哲学观点使他走得更远。它立即引导他去观察别的现象。他探索原因和遥远的结果，其中甚至包括政治和历史的事实。没有人曾经比他更精确地说明：人是如何依赖土壤、气候、植被，植被是如何受自然现象制约，以及它们是如何相互依存的。”

马东男声称②，洪堡是第一位这样的学者：清楚地阐明，并且应用他（马东男）认为是使地理学成为一门“独特的（与众不同的）科学”的那两条基本原理，从而使地理科学不成为物质和生物科学事实的拼凑。他说，洪堡探索的不是个别的空间现象，而是空间分布的各种现象的得合体。洪堡观察这些现象，然后试图去解释它们：“他上升到原因，又下降到结果⋯⋯”。这就是德·马东男所说的因果关系原理。第二个原理是他所说的普通地理学原理。他这样说的意思是，洪堡试图比较地球表面各种地理现象的地理位置和范围。

专家们已经承认洪堡在他们各自领域内的重要贡献。在讲英语的学者中间还没有得到普遍承认的，是洪堡对“各种自然和人文现象的地域结合”这一论点的坚持。这是他对地理知识和地理学这门学科的贡献。在这个方面， 他是一位先驱者，而且远远走在他的时代和资料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