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概念

区域概念①是用来研究各种现象（物质的、生物的和人文的）在地表特定地区内结合成复合体的趋向的。这种结合在意义上说，将给予这类地区以区别于其周围地区的特点。这样一种结合，从可见景观、有关现象的相互作用，以及与其周围地区的空间关系等方面来看，就是一种空间的实体。它所考虑的中心问题不是哈特向所指责的作为“景观的现象学”，诸如桥梁的深度、长度和结构，从农场建筑上看到的一种特殊建筑形式的（不清楚的）起源，围墙和篱笆的建筑方法，或一种特殊的大气搅动的产生和运动等等；也不是这些或那些现象的分布，诸如原始民族地区的特殊植物或箭。这些资料对了解地理区域是必要的，如果不是现成可用的，地理学家还将被迫去搜集它们

——这的确是他用来促使比他更有资格研究这类问题的其他学者进行研究的主要方法之一。但地理学家考虑的中心是这类现象结合成复合体的趋向；这些复合体有一个场所、一个核心和在它们边缘地区的、明确程度不同的变化梯度。这就是现象的地区结合一词的含义，也是赫特纳用来合乎逻辑地衡量任何一种特殊的现象和分布，对地理学研究是否适切可用的依据①。

① 劳滕萨赫：《奥托·施吕特尔对地理学方法论发展的重要性：半世纪来德国区域地理学问题-地位的剖视》

① 实质性的研究、方法论的商讨以及对研究趋向的评价等方面的文献目录，多得可怕。我从公认的权威著作中选择了一些能表明德国研究趋向的有代表性的论述。为了获得对三十年代区域概念的发展及其状态的可靠的评价，请参看 K.比格尔：《景观概念：一份关于地理学的地区概念报告》，《德累斯顿地理研究》， 7（1935）。在以下数页中，劳滕萨赫和特罗尔的观点非常接近。

几年以前，劳滕萨赫发表一篇评论这个概念的文章 ② 。他总EntwicklungderGeographie ：

EinKritischerQuerschnittdurcheinHalbjahrhun- derterdkundlicherProblem-stellunginDeutschland），《彼得曼通报》， 96（1952），第 219—31 页。除劳滕萨赫的著作外，请参看 E.内夫的综合评价：《论大尺度的景观生态学研究》（Zurgrossmasst■bigenLandschafts

kologischenForschung），《彼得曼通报》，108，（1964）第 1—2 号，第 1—7 页；和 G.哈泽：《景观生态学的详细研究和自然区划》（G.Haase， Landschafts ■ kologischeDetailuntersuchungundnaturr ■ umlicheGliederung），同上杂志，第 8—30 页。结说：一个区域的概念有两层意思。它既是个别的或特殊的单元地区，又是类型的或一般的地区。偏巧， Landschaft（景观）和 landscape（景观）是德英两种语言的基本单词；劳滕萨赫说：可惜的是瑟尔希的 chore（科雷）一词没有被人们接受。在他看来，单一的和类型的、或特殊的和一般的两种区域概念的区别，是地理研究道路上的一大障碍。

社会的地理学与景观的地理学的关系，仍然是地理专业的中心问题。劳滕萨赫说：如果不让地理学分裂，就必须把它的中心保持在作为人类环境的景观上面。对社会的地理学研究（让它独立）只有次要的意义，完全可以把它不作为研究目的的本身。哈辛格把它叫作文化地理学，而把对人类社会的更广泛的研究叫作社会地理学。在他那本 378 页的《手册》里，他只给后者

微不足道的 48 页。哈辛格在他《手册》中写道：“我们今天谈到方言、语言、文学和艺术⋯⋯的地理学，这些研究与地理学的共同点仅仅是在空间方法上，而不是在研究对象上”。研究分布的那种地理学的日子，早已过去了。把这些观点与法国地理学家布吕纳及瓦洛（Vallaux）的观点（见后面第 241

—244 页）对比一下是很有意思的。

劳滕萨赫说：社会地理领域的发展显示了施吕特尔的影响。乌得勒支的范·菲伦（VanVuuren）（1941）承认社会在它占有的地区内，有创造一种独特景观的作用①，这在 T.克劳斯和博贝克当时的观念中得到又一次反映②。改变人类对土地占有的力量，是集体的力量。在先进社会的地区，个人属于各种各样的力量或观念的集团。因此，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社会结构，它们中间的每一个都在其独特的“社会地区”内活动。在这类集团结构（社会结构）中，有一些是关心土地利用的。它们集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居住地，这种居住地部分地适应土地的自然特征，部分地适应以前存在的文化景观。博贝克称它为社会生态学。因此，社会地理学是社会地区及其空间结构的地理学。它是以人类集团地理学各种分支的综合为基础的，并且将逐步取得这种地位。 H. 施米特黑纳在《文化斗争中的生存空间》

② 劳滕萨赫在《彼得曼通报》上发表的论施吕特尔等人的文章，是对上一代或更长一些时期内，德国区域概念的趋向的可靠评价。

① 范·菲伦：《为什么要研究社会地理学》，柏林，《地球学会杂志》，1941 年，第 269—279 页。

② 克劳斯：《地理学——特别着重经济和社会地理学，德国研究的任务》，科隆，1957；博贝克：《论地理学的逻辑系统》，《维也纳地理学会通报》，99（1957），第 2、3、5 号，第 122—46 页。还参看施米特黑纳《普遍地理学和区域地理学问题》，《慕尼黑地理杂志》，4（1954），和《地理形式变化的研究》，同上杂志，7 号（1954）。

（LebensraümeinKampfderKulturen）①一书中，对这种研究方法作了独特的贡献。对这种粗具轮廓的研究方法更详细的分析，是社会地理学未来的任务。这种研究，肯定将提供一个能了解文化景观变化过程的范围。劳滕萨赫写道：

“每一种社会结构通过它对土地性质的影响，造成一种由经济、交通和聚落表现出来的特殊风格的文化景观。将来，这些景观会使文化地理学不再按正常的方法，被划分为经济、交通和聚落地理学。它们将被文化景观的类型所代替；这些类型是通过改变社会结构的那些力量的作用，从旧的景观背景中产生出来的。”

最近几十年来，区域概念发展的最好的例子（在确定和解释地球表面地域分布的协变因子这个意义上说）出现在黑尔曼·劳滕萨赫的著作中。他的理论已在前面提过了。它被应用在 1964 年出版的那本关于伊比利亚半岛的主

要著作上，该书有 700 页和一套 75 幅的地图集。

劳滕萨赫对伊比利亚半岛研究了将近四十年，并且进行过十五项实地调查。他参考的文献目录多达七千条。

该书第一部分是对整个半岛进行分析的总论，第二部分是对区域的描述。J.帕尔松斯（J.Parsons）①写道：“在前半部中，显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地文学家和气候学家劳滕萨赫和文化历史学家劳滕萨赫，可是当代的经济也获得其应有的地位。”他是从史前时代探讨历史地理学，然后再论述自然方面和人文方面诸如房屋形式、地名、聚落、农业制度以及河流系统等。在后半部中，劳滕萨赫划分出二十七个区域，虽然划分的标准不是前后一致的。帕尔松斯说：“手套是为手做的。”同一的评论者继续说：这部著作“接近于百科全书。”

劳滕萨赫的区域地理写法，是以他阐述和运用了几十年分类法的“景观系统”的模式为基础的②。根据地理事实（即区域变化因子）相应的程度，把半岛划分成许多单元，并用特定的符号来表明每个单元内部的共同特征。这种精心制作的表示法，同一代人以前的格拉内（Gran■）在研究芬兰时所用的方法基本相同。

帕尔松斯说：“这种方法是对从自然史观点来研究地球的地理学的统一性和传统特点给予肯定。”他遗憾地说：还没有人试图一贯地、精确地估计作为地球的占有者和改造者的“人”的经验。此中原因是清楚的。因为劳滕萨赫的目的是找出伊比利亚半岛地表的变化，并作出相应的解释，而不是使自己局限于评价人对这个地区的占有方式。这是两种不同的方法。它们是、并且从来就是地理学领域里具有不同论题和问题、不同论述方法的两条不同的途径。

对于区域概念，特别在美洲，有人持怀疑态度。可是在登载帕尔松斯书评的同一期《评论》内，有一篇评价德文的、按照赫特纳模式写的下加利福尼亚区域地理的文章①，该书和劳滕萨赫的著作非常类似，但它所依据的实地

① 施米特黑纳：《文化斗争中的生存空间》，莱比锡，1938 年；并参看《欧洲民族的生存空间问题》，卷1；《欧洲》，卷 2；《欧洲的殖民地补充空间》，莱比锡，1941 年。施米德编的卷 3《北美洲的当前问题》，于 1943 年出版。

① 参看 J.帕尔松斯的评论，《地理评论》，56（1966 年 4 月），第 306—307 页。

② 参看第 196 页脚注 3。

① 这是一篇对下加利福尼亚区域研究的评论，载于《地理评论》，56 号（1966 年 4 月），第 303 页。

调查材料比较少。评论者说它的内容写得很严谨，但又把它贬低为一本“平凡的汇编”；可是另一方面也赞扬它是有关这个特殊地区的唯一研究著作，研究这个地区的学者必须首先阅读。这是公开承认非常需要这类的“地理描述”。人们猜想在美国文献中，这类研究惊人地缺乏，因为没有人怀着强烈集中的问题和目的感，耐心地在同一地区进行长期不懈的工作。戈特芒最近对梅格洛玻利斯和弗吉尼亚的研究是两件例外，但戈特芒是法国地理学家，并且把法国地理学家的目的和方法介绍给了英语世界。

抱怨“区域概念的不充分”或它所导向的“折衷主义泥沼”，就是谴责地理学研究中的基本目的和问题。区域概念是所有地理学著作的中心概念，而且在过去的整整七十五年中，已经改变了它的目的和方法。正如 P.E.詹姆斯中肯地提醒我们的那样，新的理解和解释是迫切需要的。“区域地理学” 一般地被看成是单一地区内空间分布的系统的汇编。英、美地理学家广泛抱有的怀疑主义，实际上意味着他们是在拒绝或忽视他们与生俱来的最好礼物。已故大师的言论和著作中，有很多东西是我们需要学习的。这就是我写这本书的理由。象战后年代他们许多德国同事一样，劳滕萨赫关心测绘地球表面现象的区域差异的方法。行动是战后德国一条主要出成果的研究趋向的关键。对劳滕萨赫未能选择和经常地评价人地关系感到遗憾，实际上就是要去极力探索地理学研究中一个极其重要的生态学论题。然而这不是劳滕萨赫著作的目的，因为他正在探索地球表面的区域差异。这些就是近代地理学大师们留传给我们的两个主要和独特的题目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