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转战

遵义会议后,陈云和刘伯承率军委纵队由泗渡经板桥,翻越娄山关至桐梓、九坝。途中,中革军委发布《关于渡江的作战计划》。

此时,蒋介石已察觉中央红军可能北渡长江,急令川军刘湘集中兵力在赤水、古蔺、叙永地区堵击,又令薛岳部和黔军王家烈部渡乌江尾追。当红军到达土城时,川军两个旅已先于红军到达赤水城,挡住红军北进的去路; 尾追的川军也进至土城以东地区。

在前往土城途中,陈云同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伯承一起察看了地形,决心在土城以东青杠坡地区围歼尾追的川军郭勋祺部。但战斗打响后, 发现参战川军的人数和战斗力远较预先估计的要强,双方形成拉锯状态。更为严重的是,川军后续部队两个旅已迅速增援上来,位于旺隆场的川军两个旅也从侧翼攻击中央红军。

② 《陈云文选》第 1 卷,人民出版社 1995 年版,第 36—37 页。

① 《陈云文选》第 1 卷,人民出版社 1995 年版,第 42 页。

毛泽东当机立断,召集中央政治局主要领导人开会,决 定立即撤出战斗, 改变原定从泸州至宜宾之间渡长江的计划,作战部队和军委纵队迅速从土城、猿猴场轻装渡赤水河向古蔺、叙永方向西进。朱德、刘伯承仍留前线指挥;周恩来负责在赤水河上架设浮桥;陈云负责安置伤员和处理军委纵队的笨重物资。

开完会已是傍晚 6 时,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又将陈云留下,当面交代任务:重伤员既没有担架抬走随军行动,又不能丢在阵地上不管,必须到火线上逐个抬运下来,安置到老百姓家中,付以必要的治伤费用;军委纵队笨重物资,应销毁、抛弃到赤水河中不落入敌手,但不允许把保证作战通讯, 联络需要的电台处理掉。①

接受任务后,陈云立即召集贺诚、杨至成、叶季壮、杨立三、宋裕和等人开会,给他们布置工作:集中大部分卫生、运输部门的担架,赶赴前沿阵地把伤员抢运下来,安置在镇内和附近村庄的老百姓家中,付给一定的医食费用;把所有修理枪支的机器和 X 光机等笨重物资销毁并投入赤水河中,但无线电台一台也不能丢弃。任务下达后,陈云亲临前线各点巡视,检查落实情况,彻夜未眠。②到第二天早晨 4 时,他们已全部完成中央交给的任务。

此后,陈云随部队四渡赤水,攻克娄山关,再占遵义城,南渡乌江,威逼昆明,日夜转战不息。

作为军委纵队政委,陈云同刘伯承、叶剑英一道,既要保证党中央、中革军委的军令、政令、指示的贯彻执行,又要严格要求统帅机关工作人员模范遵守纪律,做好本职工作。陈云深知在险恶的战争环境下,统帅机关严格和迅速地履行职责,是保证不失战机赢得胜利的重要条件。而要使统帅机关的工作人员有革命必胜的信念、饱满的思想情绪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必须有较强的思想政治工作。所以,不管战斗多么紧张,工作怎样繁忙,陈云总要挤出时间去做思想政治工作。当时首长没有秘书,许多重大问题均由一局的作战参谋具体办理。另外,二局、三局的情报、通讯联络工作也至关重要。因此,陈云把工作的重点放在总司令部的一、二、三局上,经常找干部谈话,了解情况,解决问题,以保证部队作战、情报、通讯联络工作的顺利进行,出色地完成了中央和军委首长交办的各项任务。

超负荷的工作和艰苦的生活环境使原本就很瘦弱的陈云更加消瘦。一次,陈云去四军团办事,随四军团行动的邓颖超、蔡畅、康克清、刘英、刘群先、廖施光、杨厚增等八位大姐见陈云如此疲惫和消瘦,都很关切,问寒问暖。邓大姐还把一个吃饭用的小勺送给陈云。一把小勺微不足道,但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其中蕴含的战友之情却是无限深厚的,以至几十年以后, 陈云仍对这件小事念念不忘。

4 月下旬,中央红军主力以神速的动作分两路向西挺进,乘滇军主力东调入黔,云南后方空虚,在昆明附近虚晃一枪,即向西北方向前进,直奔金沙江畔。4 月 29 日,中革军委在寻甸县哨口村发出了关于中央红军速渡金沙江,在川西建立苏区根据地的指示。

金沙江是长江上游的一部分,发源于青海。它从青海的玉树奔腾南下, 经巴塘至石鼓突然来了个 100 多度的急转弯,甩开了和它并行的澜仓江和怒

② 参见吕黎平回忆文章《记陈云同志在长征路上二三事》。

江,独自掉头北上,形成了有名的长江第一弯。奔流的金沙江水,冲入海拔5000 多米的哈巴大雪山和玉龙雪山之间,削出了 3000 多米深的大峡谷。这便是举世闻名的虎跳峡。咆哮的江水冲出峡谷,流到云南元谋、禄劝一带, 这里江面渐宽。元谋县的龙街渡口,历来是川滇间的一个重要渡口;禄劝县的皎平渡,也是一个较大的渡口。金沙江因江底盛产金沙而得名。江边贫民多淘取金沙出售,以此糊口。金沙江流经四川、云南交界处的部分称金沙江, 流入四川省宜宾县以下称长江。金沙江的两岸,都是高山峻岭,除几个渡口外,均为悬崖绝壁。从云南省境内由南向北走向金沙江边,离江 30 公里处,

即开始下坡。连下 20 公里至皎平渡,从皎平渡至江边还有 10 公里,山势更陡,下山必须用手杖,否则就有滚下山沟的危险。

不管金沙江如何险恶,中央红军要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取得战略转移的决定性胜利,必须抢时间渡过金沙江。按原计划,部队欲分三路过江。不料,一军团到上游的龙街渡口时,渡船被敌人先我一步烧毁了:三军团在下游占领洪门渡口时,只缴获了两只小渡船,每次只能渡 10 余人,耗时太长。上述两个渡口均因江面宽,流速急,无法架设浮桥。只有中路刘伯承、宋任穷率领干部团一个营,昼夜兼程 80 余公里,于 5 月 3 日深夜,抢占皎平渡口, 缴获了两只大木船,偷渡北岸成功。然后,他们又在上下游收集了五只木船, 大的一次能乘 30 多人,小的能载 10 余人,如果昼夜不停地摆渡,全军用五天多时间就能渡完。

为了组织红军全部人马顺利渡江,中央和中革军委特组织渡江指挥部。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伯承直接指挥全军的渡江工作。陈云自长征以来对部队有条不紊的指挥才能已受到毛泽东的重视,毛泽东认为他很有组织能力,即任命他为渡江指挥部政治委员,与毛、朱、周、刘共同组织部队过江。

自 5 月 3 日晚部队开始渡江后,陈云便与周恩来夜以继日地轮流到江边,

具体指挥七只木船昼夜往返南北摆渡。在他们的指挥下,到 5 月 9 日,全军井然有序地从皎平渡渡过了金沙江。

两天后,敌人赶到金沙江南岸时,红军已达会理,敌人只得隔江兴叹。从此,红军跳出了几十万敌人围追堵截的包围圈,取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胜利。

在部队渡金沙江的过程中,同志们再次目睹了陈云沉着冷静、有条不紊的指挥风度和组织才能,很是佩服,毛泽东也十分尊重他。因而渡江之后, 陈云经常奉中央之命,来往于各军团之间,传达中央及军委的命令。官兵们很信服他,把他看作是中央的代表。

过江后,红军绕过西昌城,于 5 月 21 日占领冕宁城。

遵义会议后,陈云除担任军委纵队政委之职外,还兼任中央地方工作部部长。所以,红军所到之处,只要有机会,陈云便积极与地方组织联系,开展工作。

红军到达冕宁县的次日晨,陈云便以中央地方工作部部长的身份,在红军总政治部驻地冕宁县政府招待所接见了中共西昌特支成员陈野苹,向他了解西昌和冕宁地下党的情况,商量建立冕宁县革命委员会和组织抗捐军的事。随后,陈云又在总政治部召开有红军干部和当地干部参加的会议,决定成立冕宁县革命委员会。周恩来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会后,陈云还起草了革命委员会的布告,主持了几位地方积极分子入党的仪式,并给他们上了党课。

到达冕宁,红军已经接近了大凉山西部的彝民区。这个区域面积较大,

南至宁南县,北至大渡河,西起安宁河,东至金沙江畔的屏山。冕宁西北, 直至康定以南,均属彝族区域。彝家均有武装,共有数千支快枪并有少量手提机关枪,均缴自汉军。沿安宁河两岸土地,本为彝家土司所有,但自国民党刘文辉部入雅州之后,即驱逐彝家土司而据其土地为己有,因此,彝家与刘文辉部结仇甚深。

为了使部队顺利通过彝民区,陈云和刘伯承率军委纵队带头宣传和执行党的民族政策,提出各民族一律平等,反对汉人军阀压迫彝民等口号。刘伯承还与沽鸡部落首领小叶丹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后来陈云在《随军西行见闻录》中写道:

经过敌血为盟后,“沽鸡”一部落彝民非但不打赤军,而反被赤军收编作“红军游击支队”,而与赤军引路及招抚“阿越”、“罗洪”等 10 余部落。此后赤军全部过此彝民山时,彝民则牵牛送羊欢迎赤军于道旁。赤军则以皮衣、旧枪、盐、布送彝民。故当时我等日夜恐惧之彝民山地,如此竟安然地通过。①

过彝族区后,陈云随部队通过大渡河上的铁索桥,于 5 月 31 日到达沪定县。这时,他接受了一项艰巨的特殊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