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播火种

10 月初，陈云返回青浦。

此时的青浦县，也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自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青浦县党组织遭到破坏，不少党员被迫转移，留下的部分党员一面坚持斗争，一面积极寻找党组织。1927 年 8 月，他们终于与中共江苏省委接上了关系。9 月，江苏省委任命叶昌治为中共青浦独立支部书记，并在青浦、练塘及黄渡三个地区成立了三个特别支部，共有党员 27 人。青浦的农会组织也被迫停止了活动，农会骨干有的暂时隐蔽起来，有的被迫远走他乡，有的则跟着国民党跑了，背叛了革命。大革命高潮时被农民赶跑了的大地主，一个个卷土重

来，农民群众又陷入了苦难和悲惨的境地。

陈云在冷静地分析了家乡的情况后，决定从传达党的八七会议精神，建立党的组织，恢复和发展农会工作入手来推进家乡工作。他顾不得回家看望舅舅、舅妈和弟弟，到青浦后，立即开始了工作。为了不被敌人察觉，陈云化名陈明。

陈云首先与出狱后仍坚持在青浦地区开展地下斗争的中共黄渡特别支部书记夏采曦取得了联系，召开了东乡党员会议。陈云向东乡党员传达了八七会议精神和江苏省委的指示，根据中央的精神和省委的指示，陈云和同志们认真分析和讨论了青浦地区开展秋收暴动的有利条件和斗争策略。陈云指出：青浦地处苏州、嘉兴、上海三角地带的中心，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青浦东乡与岗山、嘉定相接，东乡农民的抗租斗争如能和嘉定外岗地区农民的“五抗”斗争联合起来，则可切断沪宁铁路，支援苏州、无锡地区的农民暴动；青浦西乡的小蒸，紧靠沪杭铁路一侧，是松江、金山、青浦三县交界处，如能和松江、金山农民斗争联成一片，就可切断沪杭铁路，支援浙江及浦东地区的秋收暴动，并可以配合上海的工人运动。同志们对陈云的分析十分赞同。会议决定从东乡的观音堂和西乡的小蒸入手，发动农民开展抗租斗争，进而组织农民进行暴动。

会后，陈云到小蒸，和正在那里开展工作的中共党员吴志喜取得了联系。吴志喜曾在武汉军校学习，大革命失败后，他也按江苏省委的指示回故乡青浦发动农民革命。陈云和吴志喜根据小蒸地区的斗争特点，研究了开展秋收起义的策略，决定首先恢复和整顿农民协会，积极培养农会骨干，建立农村党的基层组织，开展农民革命斗争。接着，陈云和吴志喜一起会见了农会骨干曹兴达、曹象波、徐秋松、胡秀清等人，宣传了马列主义和党的八七会议精神，分析了革命形势，激发他们的革命斗志，使这些农会骨干受到极大的鼓舞，决心重整旗鼓，迎接新的战斗。

为了便于开展工作，陈云和吴志喜住在小蒸中共党员陆铨生等人家中。他们白天和农民一起劳动，晚上到处串连，找积极分子谈话、开会，向农民宣讲抗租意义，宣传翻身闹革命的道理；有时在小蒸天主教堂、竹园里，给农民算收支帐，指出农民贫困的根源是租米和高利贷，教育大家只有组织起来，同豪绅地主斗，才能挖掉穷根。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工作，他们不仅在附近 20 多个村子里恢复和发展了农会组织，而且从许多农会积极分子中培养

了一批农民运动的领导骨干，吸收了曹兴达、曹象波、徐秋松、胡秀清等 12 名农会骨干加入共产党，建立了青浦西乡第一个农村党支部。

帮助西乡建立党支部后，陈云和吴志喜进一步深入群众宣传革命道理。他们以拉二胡、吹笛子、讲山海经等作掩护，与广大群众接触，扩大党的影响。由于陈云能够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把马克思主义和党的主张，把农民如何解放如何翻身的道理，说得既通俗，又透彻，因此，深受农民群众的欢迎。“陈先生”这个尊称四处传开，在当地影响很大。

为了进一步使党的抗租抗息的口号深入人心，陈云感到有必要公开地、大规模地向群众进行一次抗租教育。每逢农历十月初一，小蒸地区有举行“十月潮”迎神祭坛庙会的习俗。西乡党支部经过讨论，决定乘农民迎神祭坛的机会，召开群众大会，进一步动员群众。

农历十月初一，天刚亮，练塘、石湖荡、枫泾等地三四十个村庄的农民抬着偶像拥向小蒸。小蒸东南面的庙地上挤满了来自四乡的农民群众。祭神

刚结束，陈云、吴志喜、陆铨生等立即跑到小蒸庙后的荒坟地上召集群众，陈云站在最高的坟堆上，向 3000 多名农民发表了生动的演说。他历数了地主剥削农民的罪行，阐明了农民养活地主，而农民却世代受苦，只有打倒地主豪绅，实行耕者有其田，才能有饭吃、有衣穿的道理，号召广大农民团结起来，进行抗租斗争。演讲深深地感染了广大农民群众，他们越听心里越亮堂，觉得“陈先生”讲得很在理，应该行动起来，同剥削、压迫他们的老财们斗争到底。

陈云除了在小蒸积极发动农民群众外，还在练塘发动店员和小手工业者起来斗争，帮助他们成立工会。1927 年 11 月 13 日，练塘镇南北货茶食业职

工在城隍庙内召开工会成立大会，有 400 多人参加。陈云到会并发表演讲，详尽阐述了工会组织及团结、改善工人待遇等问题。

当陈云和吴志喜在小蒸一带努力推进农运工作的同时，被派到东乡观音堂地区工作的同志也在那里打开了局面。他们组织了农民协会，发动农民进行抗租斗争，并制定了减租“十大要求”，农民抗租斗争的热情十分高涨。为了使观音堂地区的农运工作更深入地开展，陈云两次到曹家浜村曹银泉家晒场上发表演说，号召大家抗租，打倒土豪劣绅。陈云在演讲中生动地说： “今年是丰收年，但贫苦农民荒年借当头，熟年吃苦头，因为头上压了租米、高利贷两块大石头，只有团结起来，办好农会，和土豪劣绅斗，才能过上好日子！”

陈云的工作得到了中共江苏省委的充分肯定。1927 年 11 月，中共江苏省委决定：建立中共青浦县委员会，陈云为书记，吴志喜为常委，袁世钊为委员，下辖小蒸、枫泾、观音堂三个区委。不久，江苏省委第二次发出《江苏省农民运动的计划》。《计划》肯定了上半年以来江苏农民斗争的形势，要求在最近几个月内加紧工作，充分发动农民，组织农民军，开展农民抗租抗税斗争，提出“一切政权归农民委员会”的口号。

根据江苏省委的指示，以陈云为首的中共青浦县委认真研究了青浦地区的情况。经过一个多月的工作，这一地区的农民被发动起来了，他们进行抗租抗息斗争的勇气日益增长。各地的地主豪绅收不到租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勾结官府，企图向四乡农民进行武装逼租。斗争日趋尖锐。陈云等认识到，要巩固和进一步扩大前一段农民运动取得的成果，必须有自己的革命武装，以对付反革命的武装，所以，决定迅速建立一支农民武装队伍。11 月，中共青浦县委建立了农民革命军（简称农民军）总指挥部，吴志喜任总指挥，陈云任政治委员。接着，东乡观音堂地区建立了农民武装纠察队，西乡小蒸、枫泾地区建立了农民革命军。为了武装农民军，陈云还组织部分党员和农会积极分子到上海把省委军委下拨的 10 余支枪巧妙地运到枫泾镇屈家洪。

12 月上旬，东乡农民从抗租发展到暴动。土豪勾结县政府电请省府派军队镇压，当局派国民党松江驻军两个连进驻青浦，和公安局、水警队联合建立临时军警督察处，镇压农民暴动，青浦城实行临时戒严。10 日，国民党军队进驻观音堂，11 日晚，农民运动领导人顾复生的父亲、哥哥及农运骨干 20 多人被逮捕。顾复生为了不使群众遭受迫害，不久即去青浦，被反动政府关进监牢。陈云得知顾复生等农运骨干被捕后，立即与夏采曦等星夜走遍了火烧庙、蔡家港、北张角、宜桥等村看望农协委员、纠察队员，鼓励大家坚持斗争。许多被看望的农民诚挚地对陈云说：“共产党这样关心我们，我们一

定要斗争到底！”

就在这时，中共江苏省委发出《农民运动第三次计划》，提出了发动、领导群众进行革命斗争，创造总暴动局面的任务。陈云受省委委派，调任松江区（管辖松江、金山、青浦三县）党的负责人，领导该区党的工作及农民运动。中共青浦县委改建力松（江）青（浦）县委（也称松江县委），书记夏采曦，常委吴志喜，委员袁世钊、丁剑青。

一场农民武装斗争的暴风骤雨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