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登上永安堂董事长宝座,自是想有一番作为。

当父亲胡文虎于美国檀香山突然辞世,22 岁的女儿胡仙还只是一个刚刚迈出校门的女大学生。

一个生长于豪门富家的闺秀,自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胡仙的世界一直是纯净而蔚蓝。她就读于香港圣士提反女校,极其喜爱绘画和文学,她的画作和文章已经显露出她在文学和艺术方面的天赋。这个清纯而娴静的女孩,自然满脑子只是幻想着做女画家或是女作家;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女报人、一个女企业家。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分得了父亲的遗产,获得了《星岛日报》、《星岛晚报》的全部控制权,她身不由已被推向另一扇命运之门,推向一条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不知深浅的人生道路。

关于胡仙的身世,很久以来一直是一个谜。以前曾经认为她主于缅甸仰光,是胡文虎的独生女,这一点已经被研究者否定,胡仙是胡文虎的养女, 但是出生何处呢?

据一位在马来亚《华商报》署名为“长弓客”的笔者从各方面探悉,胡仙乃是马来西亚大山脚人,她的亲生父亲叫胡亚提,她的亲生母亲是泰国勿洞的华裔。当胡文虎领养胡仙时,胡仙还只有 3 个月大。

当年,胡文虎 30 出头,精力充沛,年轻有为,时常到马来西亚各地推销虎标万金油,和各地中药店结下不解之缘,非常受人欢迎。

有一回,胡文虎来到大山脚推销虎标万金油。胡亚提在大山脚开着一家中药店。当胡文虎把药品送到胡亚提的中药店时,偶然看见胡亚提才出生 3

个月的女儿。胡文虎那时已经抱养了 3 个儿子,胡蛟、胡山、胡好,还没有女儿。看见这个白白胖胖的女婴,胡文虎觉得十分可爱,心里特别喜欢,便开玩笑 说,要胡亚提把这孩子送他做女儿。胡亚提没有拒绝,胡文虎便当真了,郑重其事跟胡亚提提出要抱养。

胡亚提也是客家人,跟胡文虎是同乡同姓,又因为开中药店,与胡文虎业务联系来往频繁,熟知胡文虎的身家品性。现在胡亚提见胡文虎一片诚意, 便慨然答应。

一位著名的中医师、张姓客籍老前辈称,他是当年亲眼看着胡文虎把襁褓中的胡仙抱走的,他的药店就和胡亚提的药店斜对面,只隔三四间店面。据知,这位张姓老中医和胡亚提是老友,他对胡亚提家中的大小事情都

很清楚。

而这位张姓老中医还特别强调,关于胡文虎抱养胡亚提女儿之事,除他清楚之外,老一辈的永安同乡们也都知道得很清楚。

胡文虎当然没有想到,他从大山脚抱回的这个女婴,日后竟成为他七个儿女中最有出息、真正能继承和发扬他胡文虎所开创的事业的一位,可谓“一枝独秀”。

胡文虎的子女,照年序排列是:胡蛟、胡山、胡好、胡仙、胡一虎、胡

星、胡四虎。胡文虎逝世后,他的事业以及遗产自然就由子女们接管,这一切当然是按照胡文虎本人的遗嘱来办。

胡文虎的遣嘱,早在他逝世前 10 几年,就已到律师楼办好。胡文虎在遗嘱中有关遗产的分配,对于他的几位太太和他的儿孙是有所厚薄的,胡文虎对于所喜欢的人,遗产的配颜明显多很多,而对于他不喜欢的人,遗产的配额则明显要少得多,二者之间的差额是相当大的。并且自遗嘱立下后,10 多年间,随着胡文虎对家人喜怒爱憎的变化,遗嘱内容也不断发生变化。比如他对其个儿子做的事深感不满,便在遗嘱中将给他的遗产配额大大减少;或某个媳妇不够孝顺,家翁不便面责,他就暗中削减原拟定给她的遗产。如此, 一份遗瞩改来改去,竟成为 10 多年来胡文虎对家人喜怒爱憎的晴雨表。

三个养子,胡好过早去世,不然,胡好生前作为胡文虚心中最宠爱的儿子,胡好当是遗产配额所得最多的一位;胡山由于一向胡天胡帝,不务正业, 胡文虎对他厌恶至极,所以一分钱遗产也不给他。胡蛟分到了《星洲日报》、

《星暹日报》,胡好的儿子胡督东分到香港《英文虎报》,胡仙则分到《星岛日报》和《星岛晚报》,胡一虎、胡四虎和胡星因年幼或系庶出、没能分到大报接管。

四房室中,胡文虎明显偏向于陈金枝这一室,陈金杖是胡文虎最宠爱的太大,胡好、胡仙是陈金枝的儿女,也是胡文虎最喜爱最着重的一对儿女, 因此陈金枝这一室所分得的财产比重之多,胡文虎的发妻郑炳凤都远不能比。胡文虎如此感情用事的结果,是为他的太太和儿女们留下了一桩日后轰动香港的遗产纠纷案。

胡文虎的亲生儿子胡一虎、胡四虎系庶出;胡文虎在世时,他们又尚年幼、因此胡文虎一向是把弟弟胡文豹的儿子当亲生儿子。胡丈虎的企业总司令部——永安堂,除了胡文虎本人经营,从来都是交托给他的侄儿胡清才, 胡清才是潮大豹的长子。

胡文虎的遗产相当一部分还分给了他的侄子。胡文虎去世后,按照遗嘱, 胡清才继承了永安堂的董事长宝座,财政大权实际上就握在了胡清才一人手中。

胡清才像他的父亲胡丈豹一样宏厚老实,头脑却不是太机敏、精明,但是不管怎样,“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年纪轻轻登上永安堂董事长宝座,还是想有一番作为。

那时候万金油已不是太红火,胡清才便想另辟蹊径,创制一种新药。这种新药名叫“虎油”,其实就是万金油改制成液状,用瓶子装。这种瓶装“虎油”并不新鲜,民国初年就流行过,那时叫“如意油”。

为了推销“虎油”,胡清才曾像当年胡文虎推销万金油一样,不借血本, 大作广告宣传,但是收效甚微。究其原因,“虎油”只是万金油的改头换面, 而非改良、进步,更不是什么新发明。

胡文虎在他那个时代知道通过办报纸等手段使虎标良药广为销售,与他同辈和同类的商人相比也算是先进的;但是由于时代和个人的局限,胡文虎却从来没有想到,除了广告宣传,虎标良药本身还须不断改良、进步,他应该成立一个医药研究室,延聘专家,根据时代发展、市场需要,推出新的拳头产品。

如果说推出新的拳头产品在胡文虎的时代还不至于迫在眉睫,到了胡清才接手水安堂的时候却是刻不容缓了。此时万金油已不能畅销,因为它丧失

了广大的畅销市场,不仅中国大陆,缅甸、印度、印尼等地方都发生了政治上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有了自制的与万金油类似的药品,而永安堂除了万金油,后继乏“药”。

胡清才也许隐隐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对形势估计不足,对市场分析不够,错误地认为万金油不能畅销,是因为它已经过时,而消费者多会喜新厌旧,所以他便把万金油改头换面成“虎油”,企图以液体瓶装的新形式博得用户的重新青睐。这种换汤不换药、避重就轻的改革注定了它失败的结局。

胡清才大张旗鼓把“虎油”推向市场,可是市场对“虎油”的反应却冷淡得很。胡清才初次披挂上阵便摔下马来,然而这只是他悲剧的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