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及其他

郭沫若在文学方面的成就很高,其中新诗和历史剧的创作尤为突出,对中国新文学的发展作出了创造性的巨大贡献。他的第一部诗集《女神》,是郭沫若浪漫主义创作方法的集中体现,成为中国新诗走向成熟的里程碑。

《女神》出版于 1921 年 8 月,除《序诗》外,共收诗歌 56 首,包括 1916

年至 1921 年的诗作。《女神》共分三部分,每部分都受到外国诗人的不同影响。第一辑收三首诗剧,受歌德影响较多;第二辑是《女神》精华所在,受惠特曼影响很大;第三辑受泰戈尔影响。其中惠特曼对郭沫若产生的巨大魅力,就在于他确立了不受传统格律束缚的自由诗的地位,表现出把一切的旧套都摆脱干净的诗风,这与我国“五四”时代的狂飙突进的精神正好合拍。

《草叶集》雄浑、豪放的气势振撼着郭沫若的心灵,以致使他开了闸的作诗欲又受到暴风雨般的煽动,几乎每天都能感到诗兴的猛袭。“五四”运动的爆发,使郭沫若找到了抒发个人和民族愤恨的机会,他看到了中国的前途和希望,便将自己的爱国热情抒发出来,融入到“五四”运动的大洪流中去。于是,《女神》始终贯穿着一条红线,那就是爱国主义。郭沫若说:“五四以后的中国,在我的心目中就象一位很葱俊的有进取心的姑娘,她简直就和我的爱人一样。”(《创造十年》)。在《炉中煤》中,诗人自喻为正在炉中燃烧的煤,把祖国比作“年青的女郎”,他怀着“火一样的心肠”,为他心爱的“年青女郎”勾勒新颜,描绘理想,为她尽情歌唱,即使变成灰烬也在所不惜。同时,他把养育他的地球当作母亲,无限深情地向她倾诉衷肠:

地球,我的母亲!

我过去,现在,未来,

食的是你,衣的是你,住的是你, 我要怎么样才能够报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亲!》)

《凤凰涅磐》和《女神之再生》是《女神》中的代表作。《凤凰涅槃》以有关凤凰的传说为素材,借凤凰“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的故事,

① 《中国现代文学史简编》,134 页,唐弢主编,人民文学出版社。

象征着旧中国以及诗人旧我的毁灭和新中国以及诗人新我的诞生。《女神之再生》取村于中国的神话传说,揭示的主题便是要创造一个新的宇宙、新的世界,表达了诗人对旧社会的批判、揭露,对新世界的追求和向往。

歌颂富有叛逆精神的自我形象,表现与万物相结合的自我力量,是《女神》的又一个重要内容。《女神》中的诗作,处处通过抒情来表现鲜明的自我特色,有一些诗篇,更是直接唱出了自我的颂歌。如在《天狗》中,诗人把自我比作“如烈火一样地燃烧”,“如大海一样地狂叫”,“如电气一样地飞跑”,称自我“是全宇宙的能底总量”。在《梅花树下的醉歌》篇中, 诗人公开宣称“我是个偶像破坏者哟”“便是天上的太阳也在向我低头”, 透露出强烈的个性解放的要求。当然,诗人所歌唱的自我不是那种忧伤颓废、孤芳自赏的自我,而是体现时代精神和民族解放要求的自我。

《女神》中还有许多诗是对劳动、对劳动群众的景仰和歌颂以及对大自然的赞美。如《三个泛神论者》和《光海》、《梅花树下的醉歌》等等。在

《地球,我的母亲!》里,诗人认为“田地里的农人”是“全人类的保母”, “炭坑里的工人”是“全人类的普罗美修斯”。在《光海》中,他讴歌自然, 赞美自然,能够在“无限的大自然”里感受到“生命的光波”和“新鲜的情调”。对劳动者的歌颂、对大自然的赞美使郭沫若的诗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气势雄浑豪迈的自由体诗,是《女神》中最具特色的篇章。它没有固定的格律和形式,连韵脚也不押,但诗的内在旋律和诗人的感情节拍是一致的, 那些重叠反复的诗行表达了诗人澎湃的激情和丰富的想象,使读者受到感染。除自由体诗外,《女神》中还有一部分谨严的格律诗。如五言诗形式的诗剧《棠棣之花》等等。

《女神》所显示出来的鲜明的时代特色,奇特的艺术构思,丰富的想象, 激昂的旋律,使之具有鲜明的浪漫主义精神,开创了中国新诗的一代新风。

发表于 1923 年的《星空》和 1928 年的《前茅》也是郭沫若的两部重要诗集。

《星空》中所收诗歌均为 1921 至 1922 年在日本和上海所作。此时国内政局混乱,诗人的思想感情也处在极端矛盾之中,诗中便常常流露出虚无主义情绪,希望在大自然里或者在超现实的空幻境界里逃避。《星空》缺少《女神》中那种热烈奔放的诗情,但在反对旧世界、赞美英雄的精神上和《女神》是一致的。

《前茅》共收诗歌 23 首,多数写于 1923 年。此时诗人的思想发生了显著变化,力图摆脱泛神论思想的影响,重新正视坎坷的现实。《前茅》中的诗,大部分是抒写革命情怀的,诗人已经辞别了《星空》中的苦闷和徘徊, 对革命前途充满了乐观。在艺术技巧方面,《前茅》中有些诗内容空泛,过于概念化。

郭沫若于“五四”运动后开始了历史剧的创作。他力求用话剧这一艺术形式对历史做出新的解释,以起到为现实斗争服务的作用。历史剧《卓文君》

(1923)、《王昭君》(1923)、《聂嫈》(1925)都是描写叛逆女性的作品。《卓文君》通过文君之口“我不相信男子能再娶,女子不能再嫁”,表现出作者反对封建社会的夫权思想,符合“五四”时期青年个性解放的要求。

《王昭君》突出昭君藐视帝王王权的反抗强暴的性格,表现出维护人格尊严的思想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从另一方面反映出“五四”思潮的特色。《聂嫈》取材于战国时代聂政助严遂刺杀韩相侠累的故事,着重写聂

嫈、聂政姐弟舍己为人,意在号召大家联合起来、对付我们的共同敌人。 抗战爆发后,反动政府的法西斯统治,促使作家们借古喻今,用隐晦曲

折的形式暴露黑暗现实。从 1941 年 12 月到 1943 年 4 月,郭沫若先后创作了五幕剧《棠棣之花》、《屈原》、《虎符》、《高渐离》,四幕剧《孔雀胆》及五幕剧《南冠草》。这些剧作,通过不同的历史人物和曲折的故事情节, 表现了反对侵略、反对暴政、主张爱国爱民、团结抗日的主题。鞭挞了贪婪狡诈、卑鄙自私的丑恶灵魂,歌颂了见义勇为、忠贞刚直的高尚品德,在当时的社会中起到了教育与鼓舞的作用。其中《屈原》是这一时期成就最高的代表作。

《屈原》借用屈原的时代来象征当时的时代,塑造了光明磊落、忧国忧民的政治家兼诗人屈原的形象。通过屈原的斗争和遭遇,来表现作者对黑暗世界的愤懑和对光明未来的憧憬。屈原朗诵的《桔颂》,展现出他的人生抱负:“在这战乱的年代,一个人的气节很要紧⋯⋯我们生要生得光明,死要死得磊落。”《桔颂》作为全剧的主旋律,强调了剧本的主题——“不挠不屈,为真理斗到尽头!”

郭沫若的历史剧,以豪放、热烈和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构成了他独特的艺术风格。他注重历史剧作的现实意义和社会效果,善于将自己的情感融入到艺术形象之中,从而表现出他的主观倾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