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本质特征——繁殖不变性

作为一名生物学家涉足于自然哲学领域，莫诺对生物与非生物的界限赋予了极大的关注。在《偶然性与必然性》一书的开头，莫诺就开宗明义地提出了生命与非生命的本质区别。经过一番考察之后，莫诺认为，生物体有三个本质特征：这就是繁殖的不变性、行为的目的性及其形态结构发生的自主性。若把这三个特征孤立地来看，非生命体也可能具备其中的一个特征，如晶体的复制，就严格遵守不变性特征。但是，三个特征的有机结合，只有在生命体中才得到充分的体现。

众所周知，对目的性现象的探索，在近代科学的领域中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莫诺没有回避这一点，他认为“生物是赋有目的或计划的客体，这种目的性或计划性是在它们的结构中显示出来，同时又通过它们的动作（比如， 人工客体的制造）而实现。”①生物正是通过这一特有的属性而区别于宇宙间所有别的结构和系统。

繁殖不变性是指“它们具有不加改变地繁殖和传递对应于自身结构的信息的能力。”①严谨的生物学事实还告诉我们，生物体的结构是一个自主发生的过程，这就是说，“从它的整个形状一直到微细未节都是客体本身内部的‘形态发生的’相互作用的结果。”②由于生物体的结构与外在的力量毫无关

① 莫诺：《偶然性的必然性》，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 年版，第 5 页。

① 莫诺：《偶然性和必然性》，第 8 页。

② 莫诺：《偶然性和必然性》，第 8 页。

系，所以，生物体取得了一种完全的“自由。”

在分析了生物体的这三大本质属性以后，莫诺又对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进行了考察，繁殖的不变性，由核酸执行，保证了物种所特有的不变性内容得以世代传递；目的性行为由蛋白质所完成，正是它保证了繁殖的不变性得以具体实现；最后，不变性和目的性都起源于自主的形态发生。这整个过程也可表述为“遗传的不变性只有通过并且只有依靠组成目的性器官的结构和自主形态发生，才得以表现和显示出来。”③

生物体的目的性行为常被活力论者用来作为生物特殊性的例证之一。莫诺是一个严格的还原论者，他相信，客观性原则是科学方法的基石，而“科学方法总是有系统地来否定用终极原因来解释现象、也就是用‘目的’来解释现象就可以获得‘真正的知识’。”④由此看来，客观性原则同目的性原则发生了深刻的认识论上的矛盾，而许多活力论者正是以牺牲客观性原则来保证目的性原则的存在；相反，机械论者往往通过对目的性现象的回避来保证客观性原则的神圣性。莫诺承认这里存在着矛盾，而矛盾的解决必定蕴含这一假设，即有关生物的不变性和目的性这两个特性之间的因果关系及其时间上的先后关系。

莫诺的假设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不变性必然先于目的性，它的基础是达尔文主义观点：“最初出现的形状、进化以及很强烈的目的性结构的不断完善等等，都起源于在已经具有不变性属性的结构中所出现的扰动，正因为如此，这种结构才能保存偶然性作用的结果，并把这些结果置于自然选择之下。”①在莫诺看来，所有宗教的，活力论的学说，都持相反的观点，认为生物的不变性起源于一种原始的目的性。

在这里，繁殖的不变性代表一种客观的、机械的现象，而目的性则是一种主动的行为特征，莫诺通过对不变性的首肯，将目的性置于不变性之下， 从而表明他是一个忠诚的机械论信徒，我们将看到，他的其余论点，全都围绕着这一基本前提而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