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波士顿之行

1888 年 5 月，海伦开始出远门。老师沙利文和她的母亲带着海伦，一起踏上旅程，远行到波士顿去，进入那儿的一所盲童学校学习。

波士顿在美国东北部，是个著名的海港，又是纺织工业中心和文化中心，隔河的坎布里奇有著名的哈佛大学。海伦要去的帕金斯盲校也在波士顿。

海伦她们是坐火车去的。在火车上，她显得出奇地安静，不再是坐立不安、易于激动。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利文小姐身旁，全神贯注地“听” 老师讲车窗外的美丽景象：

美丽的田纳西河，广阔无垠的棉田，起伏的山峦，葱翠的山林；还有车站上谈笑的一群群黑人，向火车上打招呼的人们，在车厢外叫卖糖果和玉米花的妇女⋯⋯

她的布娃娃南希，则坐在她的对面，穿着新衣服，方格布做的，戴着饰有褶边的太阳帽，眼巴巴地看着她。这个南希，是她最爱之物。

要从阿拉巴马州到达波士顿，必须坐火车走很长的距离，经过亚特兰大、华盛顿、费城、纽约等几个大城市，几乎是从南到北贯穿美国整个东部。最后，火车终于抵达波士顿。这是一座十分繁华的都市，海伦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童话中的世界。

海伦正式进入波士顿帕金斯盲校就读是这年的 5 月 26 日，沙利文老师陪着她读书；寸步不离。

她们来到盲人学校。海伦立即和小盲人交上了朋友。在这儿，最令她高兴的是他们都能了解她的手语。以前她与别人交谈时，总觉得是对外国人说话，还必须经过沙利文老师的翻译，很不自然。然而，在这里，她可以用她的手语自如地与她的朋友们交谈，真是太痛快了。

当她与他们谈话时，他们就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而且也是用手指摸着读书。她注意到这一点，既惊讶，又为这些孩子们惋惜！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又一个孩子竟和她一样，都被剥夺了珍贵的天赋本能——视力和听力。但是，他们仍然是那么乐观、满足。

和盲人学校的孩子们在一起，很快地海伦的痛苦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在波士顿，她们还参观了巴恩克山。这是独立战争的纪念地。

老师给海伦上了第一堂历史课。这里曾是一些勇敢的战士战斗过的地方。他们的英雄事迹令海伦激动不已。她沿着这历史古迹的石阶，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去，越爬越高。她想象着，当年独立战争的战士们是如何前仆后继、奋勇作战，不由得热血沸腾，兴奋异常。

翌日，她们坐船去普利茅斯。

这是海伦第一次在海上航行。她第一次感受到：海上的生活是那样生气勃勃，繁忙而热闹。隆隆机声，使海伦误以为是雷声，她以为是要下雨了呢！老师向她介绍说是船的发动机声。

最有趣的是海上那块巨大的岩石。很久以前，来自欧洲的最早的移民，也就是一批英国的清教徒，为了逃避宗教迫害，历经千难万险，坐着设备简陋的海船，渡过大西洋，就在这块大岩石的附近登陆。海伦抚摩着岩石，感觉到它对人们的奉献是多么伟大。

那岩石上，有“1620”字样的浮雕，注明了年代。

当年的移民是何其勇敢！他们在异域他乡创业，重建家园，开创了新大陆的历史。

他们渴望自由，但也和别人打斗，损害过别人的自由。他们的暴行使海伦感到羞愧不止。

在波士顿，海伦交了很多朋友。

印象最深的是威廉·恩迪科先生，还有他的女儿。他们对海伦特别友善，用海伦的话来说，就像一颗“美好的种子”，久久地在她愉快的回忆中发芽生长。

一日，她参观了他们在农场的美丽家园。她穿过他们的玫瑰园，两只小狗汪汪地追了出来，迎接她们。一匹小马，它把鼻子伸到海伦的手心里。它想吃一块黄油和方糖。

那里有海滩。海伦第一次到沙滩上玩耍。

沙子坚硬光滑，里面混有海草和贝壳。威廉先生说，这是开往欧洲的大船的必经之路。海上有些什么景致，海伦当然看不见，但威廉先生会亲切地告诉她，由波士顿港口开往欧洲的船，正航行在远方的海面上。威廉先生成了她的好朋友。

在波士顿期间，海伦写了好几封信，描述她的旅行生活。给母亲凯特·凯勒夫人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妈妈：

我相信，您一定会很高兴知道我到西纽顿去旅行的情况的。老师和我都觉得跟这些善良的朋友们在一起实在愉快极了。西纽顿离波士顿不远，坐火车不多久就到了。

弗里曼夫人、卡丽、伊塞尔、弗兰克以及海伦，坐着一辆挺大的马车到车站来接我们。我见到这些亲爱的小朋友真高兴，我拥抱他们，吻他们。然后我们坐马车转了很久，在西纽顿到处观光。我们看到不少富丽堂皇的房子前面都有一大片绿色草坪，还有树木花草和喷泉。拉车的马名叫“王子”，它很温顺，喜欢小步快跑。回到家里，我看见了八只兔子和两只胖胖的小狗，还有一匹小白马，两只小猫和一只名叫“唐”的美丽的鬈毛狗。小马的名字叫“穆里”，我骑了好一阵，好玩极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盼着我叔叔尽快给我买一匹小马和一辆小马车。

克利夫顿没有吻我一下，因为他不喜欢吻女孩子，他害臊哩。但是弗兰克、克拉伦斯、洛比、艾迪、查尔斯，还有乔治，都不那么害羞，使我觉得很愉快。我跟许多女孩子们一起玩得很痛快。我坐着卡丽的三轮车去摘花，吃水果，又蹦又跳，还骑了马。来看我们的客人可多啦。露西、多拉和查尔斯都是在中国出生的，我生在美国，亚纳格诺先生生在希腊。德鲁先生说中国的女孩子不懂手语。我想，要是我到中国去，我将教她们学手语。一位中国保姆来看我们，她名叫阿苏。她给我看一只小小的尖头绣花鞋，说在中国，有钱人家的妇女穿这种鞋，因为她们的脚是不让长得那么大的。在那儿，“阿妈”就是“保姆”的意思。

我们回来时坐的马车，因为那天是礼拜天，火车常常在礼拜天是不开的；售票员和司机都累了，回家休息去了。

在车上我见到了小威利·司万，他给我一个多汁的梨子。他才 6 岁，我 6 岁时都干了些什么呢？妈，你让爸爸到火车（站）来接我和老师好吗？夏娃和帕西都病了，我很难过。要是我生日那天举行一个宴会多好啊，我要请卡丽、伊塞尔、弗兰

克和海伦都到阿拉巴马来看我。我回来后让米尔德利德跟我睡吧。充满爱的成千个吻

你们亲爱的小女儿

——海伦·凯勒给叔叔莫里森·黑迪先生的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莫里森叔叔：

收到您亲爱的小朋友海伦的信，您一定会很高兴的。我愿意给您写信，因为我喜欢您，常常想念您。您给我的书中那些美丽的故事我都读过了。查尔斯和他的船；阿瑟和他的琴；罗莎和他的羊⋯⋯

我坐过一只大船，像海船那么大。我和妈妈、我的老师、霍普金斯夫人、亚纳格诺先生以及罗多卡拉奇先生，还有许多别的朋友们，一起到普利茅斯去参观名胜古迹。下面让我讲一个普利茅斯的故事给您听吧。

很多年以前，在英国居住着许多善良的人们。可是国王和他的大臣们对待人民非常刻薄粗暴。他对于人民违抗他的旨意十分恼火。这些善良的人民不愿意跟国王一起到教堂去做礼拜，而宁愿自己另造一些小教堂。于是国王大发雷霆。人民感到很伤心。他们说：“我们离开这邪恶的国王，离开亲爱的故乡和朋友们，到别的国家去过日子吧。”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在一只只箱子里，告别了众乡亲。我真为他们难过，因为他们都哭了，哭得很伤心。

他们到了荷兰，举目无亲，又不懂荷兰语。虽然他们很快就学会了几句荷兰话，可是他们爱自己祖国的语言，不愿意让孩子们忘记自己的语言而去学怪里怪气的荷兰语。因此他们说他们必须到一个更遥远的国家去，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学校、住房和教堂，建立新的城市。为此，他们又收拾起行装，告别了刚刚认识的朋友，乘上一条大船去寻找这新的国土。这些可怜的人们对美洲知道得很少，忧心忡忡，没有一丝快乐的心情。我想，船上的小朋友们一定害怕极了，因为汹涌澎湃的海浪掀得大船上下颠簸，孩子们站也站不稳，东跌西撞，头也磕破了，在海上一连航行了好几个星期，除了一片汪洋和美丽的天空外，什么树呀花呀都见不到。那时还没有蒸汽发动机，船只能缓慢地航行。一天，一个小男孩在船上诞生了。他的名字叫佩利格林·怀特，可惜他现在死了。人们每天都跑到甲板上去望望是否出现了大陆。终于有一天，船上发出了一阵欢呼，人们看见陆地了。他们安全地到达了新的国土。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拍着手，当他们登上岸边的一块巨石时，一个个都高兴极了。在普利茅斯，我看到了这块巨石和一只像“五月花号”似的小船，还有佩利格林睡过的摇篮和许多“五月花号”上的古物。你什么时候也到普利茅斯来看看这些古老的东西吧。

我倦了，该休息了。

⋯⋯

您的小朋友——海伦·凯勒①

① 见《海伦信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