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不挠
多少年来海伦日夜盼望的这一天终于来了。她上大学了。她牢记着罗马人的一句格言:“被赶出罗马也只好待在罗马城外罢了。”
她为了寻求知识走的不是一帆风顺的康庄大道,她走的是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
她终于有机会在大学里结识许多和她一样,在思考,在爱恋,在奋斗的女孩子。她们也喜欢她。她们也常在偏僻的校园小道上散步。
大学第一年的课程有法语、德语、历史、英文写作和英国文学。人们常常问她是怎样克服学校里的具体困难的。
在大学,实际上她是很孤单的。教授离开她那么遥远,他好像在电话里跟她说话一样。沙利文老师把讲课的内容以最快的速度,在她手心上拼写出来。
她的练习,每天的短作文、评论、小测验和期中、期末的考试都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她用的是哈蒙德牌打字机。这种打字机可以装上活动字盘。
她的教材大部分都没有凸印本。她不得不让别人在她手上拼写出来。因此,她比别的女大学生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功课。
她在自传中生动地叙述道:“手写课本很花时间,这种困难是别人所没有的。有时为了一些细节问题我不得不花费很多的精力,心里不免烦躁起来。”
海伦读大学,比正常人要多花两三倍的时间。因而,别的女大学生们课后可以嬉戏游乐又笑又唱又跳的时候,海伦得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补课。
有时候,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觉得她应该像那些正常人一样在外面嬉戏玩乐,欢笑歌唱。生活是不是对她太残酷了点?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消失了。海伦很快又恢复了愉快的心情。她把胸中的不满全部排弃,一笑了之。
她觉得自己应当成为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她必须坚忍不拔地去攀登一个又一个科学知识的高峰。
她在回忆录中写道,既然没有直通顶峰的坦途可循,那么,我就只好沿着迂回曲折的小道攀登而上了。
多少次她曾不小心从上面滑下来,摔倒了,她也曾心灰意懒地躺在摔倒的地方一动不动了。但她的好强的脾气也来了。
她立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然后,她再重新爬起,从头再来。
海伦在学习的崎岖小路上艰难的跋涉,一步一个脚印,每前进一步, 对于她都是一份惊喜,每一个斗争都意味着她要取得最后的胜利。
“再努力吧!”她在内心狂喊着。“再加把劲,只要坚持到最后, 我就能达到灿烂的云端。”
那云端,那蓝天深处,有她理想的高峰。
在向这个高峰攀登的过程中,海伦总是很幸运的。她有那么多的朋友支持她,帮助她,鼓励她。
比如威廉·韦德先生,还有宾夕法尼亚盲人教育研究所所长艾伦先
生,他们给她寄来了许多她迫切需要的凸印书籍。这真是雪中送炭。他们的鼓舞、他们的关心和体贴,让海伦万分感动。
从此,海伦爱上了写作课。
她在雷德克利夫学院学习的第二年,就已经设有英文写作课,还要学习《圣经》《英国文学》以及美洲、欧洲各国的政治,此外,还有拉丁文喜剧,还要学一点贺拉斯的诗歌。
由于作文课十分生动活泼,老师水平很高,因此海伦十分喜欢学写作。老师他才华横溢,总是那么诙谐、轻松,情趣盎然。老师名叫查尔斯·汤逊德·科普兰先生。他能够把文学作品的独到之处和感人魅力充分表达出来。这是一位优秀的作文老师。他讲解精练,没有多余的话, 只有个把小时的课,就让大学生们回味无穷。
海伦深深地为古代文学大师们所创造的永恒之美而陶醉。作品中高尚的思想和情操让她羡慕不已。她尽情地领略《旧约》中深刻而美妙的内涵。
学毕归来,她会感觉到,她看见了灵魂和躯体在不朽的和谐中达到了完美的统一,在时间这根古老的茎杆上又结出了真和美的果实。
经济学,海伦最感兴趣的新课。另外,这学期还开设了伊丽莎白时代的文学。乔治·L.基特里奇教授主讲莎士比亚。乔西·罗伊斯教授主讲哲学史。
海伦第一次接触到文学巨匠和哲学名流的著作。她感到自己茅塞顿开。
海伦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大学生。她在如饥似渴地学习大师们的优秀作品的同时,又感到大学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无所不能的艺术之都雅典。在大学里,你并不能与那些真实的伟人、智者真正见面,甚至感觉不到他们的生气。
海伦说,他们确实存在着,但他们似乎像木乃伊那样变得干枯了。海伦认为,她必须通过艰苦的探索和学习,把大师们的成就从知识
的宝库中挖掘出来,加以解剖和分析,取得其精华,去其糟粕。她认为学习大师,不能像学舌的鹦鹉。
海伦回忆说,在她看来,许多学者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她对伟大作品的欣赏,在更大程度上依赖于她的深刻的同情,而不是理解。遗憾的是,老师们虽然费了很大的精力去讲解、分析,去教学,但在她脑海中留下的印象却已经少得可怜了。
在大学生活中,海伦更加热爱大自然,更加热爱生活。女大学生的生活显得更加浪漫有趣了。
她说她课余常常在外面玩,划船、游泳、骑自行车,做许多十分有趣的事情。
一天上午,她骑双座自行车,跑了 12 英里路。路面坎坷不平,她摔倒过三四次。摔得走路都是一跛一跛的。但在晴朗的天气里,海伦感觉到,郊外的景色一定是非常地迷人!她骑着车子在坦荡的大道上迎风飞驰时,她感到这是多么的惬意呀!她才不在乎途中出点什么小事故呢。
在这段快活的日子里,海伦还学会了游泳和跳水。她在给卡洛琳·德比小姐的信中说:
我学会了游泳和跳水,当然是按某一种姿势跳水喽;潜泳也能来上一点儿啦, 我几乎爱怎么游就怎么游,一点儿也不担心没顶哩。这不是太好了么?我沿着湖游上一周,也并不怎么吃力,就是身子再沉也无所谓了,你大概可以想到我晒得多黑, 身体该有多棒了吧⋯⋯
海伦准备搬到波士顿去住。在那段日子里,她显得十分忙。沙利文老师更是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她们要照管搬运工,又要招呼车夫,关照七七八八的人。她们这样搬来搬去,但却不嫌麻烦。因为每搬一次,每去一个地方,她们都会有新鲜感。
基斯是海伦的老师。他每天(除周六外)一般都在下午 3 点 30 分到她家来上课。这叫“送课上门”。
海伦除了做许多几何练习题外,她还要读《伊利亚特》《伊尼衣德》和西塞罗的作品。
她认为,《伊利亚特》一书的美,在于它描写了一个天真的民族的忠诚、仁慈和淳朴。而《伊尼衣德》,则较为庄严、含蓄有如一位佳人美女深居在富丽堂皇的宫阙之中。
业余时间,她们也常常去逛公园。
海伦在给劳伦斯·胡顿夫人的信中说,天气一放晴,地板上也洒满了阳光,这时候,她们就会逛逛公园了。但愿林区隔的不远才好,可它偏偏隔的远了一点。她们只好随便上公园去走走,聊解寂闷。和广漠的田野、草原以及高大的松树林比,这些公园就显得郁闭和寒伧了。连公园里的那些树也似乎染上了城市风味,总觉着很不自然。海伦心想,只怕它们跟长在乡下的那些树弟兄们之间是没什么缘分的了⋯⋯
考试是她在学院生活中最怕的一件事。用她的话来形容,就叫做“最大的鬼怪”。但是,尽管她与之多次交锋,然而都被她“打得落花流水”。在临近考试的那些日子里,她拼命地往脑子里塞一大堆神秘难懂的
公式和难于记忆的年代日期。
大学生活的浪漫就因考试而消逝得难觅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