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启蒙老师来了

海伦预感到她将走向新的生活了。她在自传中写道:

我走出埃及,来到了西奈山前;一种神圣的力量抚摩着我的灵魂,使我重见光明,饱览人间奇景。我听到了来自圣山上的召唤:知识就是爱,就是光明,就是远见卓识。

1887 年 3 月,海伦的启蒙老师沙利文小姐来到了她家。

沙利文小姐毕业于波金斯学校。当凯勒上尉(海伦父亲)向该校校长提出申请,请求派一位教师的时候,校长就推荐了她。

在准备工作中,沙利文阅读了豪博士的许多报告。豪博士是专家, 他的教育方法足可借鉴。

沙利文肩上的担子很沉。她必须在没有前人指导、没有其他教师帮助之下,去解决她所遇到的任何困难。

她到达塔斯堪毕亚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6 时 30 分。

海伦母亲及父亲正在等待着她的到来。沙利文打量着母亲。她感到有些惊讶。母亲还是一位显得非常年轻的少妇。母亲也打量着沙利文小姐。她,年轻,漂亮,轻盈。父亲亲切地迎接她,并和她握手。沙利文小姐急于要见到海伦。她问:“海伦在哪里?”

走近屋子时,她突然看见一个孩子站在门口。

父亲说:“这就是海伦,她知道您会来,天天都在盼着呢。” 母亲说:“从我去车站接您时起,她一直激动得失去了控制。” 沙利文踏上台阶,迎向海伦。

海伦就猛地向她扑过来,要不是她父亲就站在沙利文背后,沙利文准会被她撞倒的。

海伦抚摩着沙利文小姐的脸面、衣服和手提包,还将手提包从她手里拿过去,想使劲把它打开。

她仔细地在袋子上摸来摸去,看看是否有钥匙孔。发现锁眼之后, 她就转过身来指着袋子,向沙利文做了一个旋转钥匙的手势。这时候, 母亲进行干预了,用手势向她表示:“不能动客人的提包!”海伦的脸刷地变得通红。

母亲想把提包拿走。海伦勃然大怒。

这时候,沙利文小姐把自己的手表放到她的手上,让她抚摩,以便引开她的注意力。她的火气马上就消了下去。

然后,沙利文小姐和她一块上楼去了。

关于这段光景,沙利文小姐有过细腻的描述:

在楼上,我打开了手提包,凯勒在袋子里渴望找到什么似地翻了一遍,很可能是指望找到什么可吃的东西吧。大概朋友们总是在提包里给她捎来一些糖果,所以她预料在我的袋子里也会找到一些吃的。我指向厅堂里的一个皮箱,又指向自己, 接着点点头,用这种方式使她知道,我有一个箱子在那儿。然后,我做了一个她平日用来表示吃东西的手势并再次点了点头。刹那间,她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即跑下楼去,用加强语气的手势告诉她妈妈,意思是皮箱里有一些给她的糖果。几分钟之后,她又回到楼上,帮我一块安放好衣物用品。看她戴上我的帽子的情景真是

令人发笑,时而歪在这一边,时而歪在那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照着镜子,宛如能看到镜子里的影像一样。

不知为什么,我预料海伦是一个面色惨白、十分娇弱的孩子,这种想象可能是从豪博士对劳拉·布里奇曼入校时的描绘中产生的。然而,海伦身上却毫无惨白娇弱的影迹。她高大强壮,面色红润,举动毫不拘束,如同驹子一般;她没有胆怯害怕、紧张不安的习性,而这种习性在一般盲童身上是明显可见而又令人悲痛的。她体态匀称,精力充沛。凯勒夫人说,自从疾病夺去她的听力和视力以来,她再也没有病过一天。她的脑袋也很端正,跟她的双肩十分相称。她的脸蛋是很难描绘的, 一方面显示出聪明,而另一方面却又缺乏灵活感、表情或别的什么。她的嘴巴虽然大了一点,但唇形很美。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瞎子,因为她一只眼睛比另一只要大一些,并且明显地向外突出。她很少笑,的确,我来她家之后还只看到她笑过一两次。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她对任何人的抚摩亲吻都无所反应甚至厌烦。她的脾气急躁而又固执,除了她的哥哥詹姆斯没有谁试图控制过她。我必须解决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在不伤害她心灵的前提下,去训导和管教她。我决不能一开始就操之过急,决不能单凭强制去压服她,相反,我只能慢慢引导,设法赢得她的欢心, 但也得一开始就要求她合乎情理地服从我。海伦不知疲倦的好动性格给每个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从不安静片刻,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到处活动。无论什么东西她都用手去拿,但什么都不能长久地吸引住她。我亲爱的孩子,她那永不平静的心灵在黑暗中摸索,她那未受过教育的、没有得到满足的双手碰到什么就毁掉什么, 因为她不明白那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皮箱拿上楼之后,她帮助我把它打开。当发现波金斯学校的小女孩们送给她的

那个布娃娃时,她欣喜若狂。我想,这正是教给她第一个单词的好机会。我在她手上慢慢地拼写“d-o-l-l”,并指着布娃娃点了点头。这似乎是她表示东西归她所有的信息;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是谁给她东西,她总是先指着那东西,然后指着自己点点头。可是,现在她露出一种困惑不解的神情抚摩着我的手,我再次给她拼写那几个字母,她很好地进行了模仿并指向洋娃娃,当她把那几个字母拼写完毕之后, 我就拿起洋娃娃打算给她,可是她误认为我要把它拿走而不给她了,于是她脾气顿时发作,力图抢走洋娃娃。我摇摇头并帮她用手指再弄出那些字母来,她却火气越来越大,我把她按到椅子上,不让她离开,一直弄得自己几乎精疲力竭。后来,我突然意识到这样顶撞是无济于事的,我必须想个办法来扭转她的情绪和思路。于是, 我把她放走了,但我没有给她洋娃娃。我下楼去取来一些蛋糕(她很喜欢吃糕点)。我让她知道拿来了蛋糕,我一手递给她蛋糕,一手给她拼写“c-a-k-e”。当然,她很想吃蛋糕,企图一下就把它拿过去;但是,我把单词再拼了一遍,同时还拍着她的手。她很快就把那些字母拼了。

海伦在沙利文老师的教导之下,开始走上求学之路。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爱的光明照到了我的身上。”

① 见《与拿破仑齐名的女人》,第 272 页,《第三部分:海伦·凯勒生活及教育的补述》。